25 黑暗大教堂的秘密（1 / 1）
“维茜娅，你要去……？”卡伦德尔在营地门口的哨塔下追上了维茜娅。死亡骑士虽然还穿着那身黑色盔甲，却没披黑锋骑士团的战袍，头盔面罩一扣，几乎没人能看出她的来头。
维茜娅打开面罩，点点头：“就算你要拦，我也还是会去。”
“不，我不是来拦你，”卡伦德尔挥了挥手中拿的包裹，维茜娅这才注意到德莱尼守备官既没带武器也没穿铠甲，只套了一身御寒的长袍，别了两把防身的小刀在腰间，“我是要跟你一起去。”
“那是什么？”她扬了扬下巴。
“呃，我也不太清楚。我去找大领主的时候，他好像专门等着我来似的，告诉我这个包裹就是为我准备的，但是得等到出了营地再打开。”维茜娅摇摇头，招手让卡伦德尔跟上。
走下营地的山坡，卡伦德尔一打开包裹，当即大惊失色：一整套诅咒教徒的长袍在他们面前展开，长袍、斗篷、兜帽、面具……一应俱全，更重要的是这套衣服的尺码超大，很可能是为牛头人准备的，套在卡伦德尔身上绰绰有余。
“被算计了……”维茜娅的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臂甲，“根本就是设好了圈套让我们往里面跳的。”
“你是说？”
“真不知他们到底要唱哪一出——算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卧底了，对吧？”她斜乜了一眼卡伦德尔手上的衣服，让他赶快穿好。卡伦德尔抖了抖袍子就往身上套，一个纸包就势滚了出来，维茜娅拾起来，掂掂分量，又嗅了嗅：“真是周到，连干粮都准备好了。”
辛达苟萨之墓的残余天灾已经被清理干净，但只要沿着山坡走到底，就会有大批无脑的食尸鬼、僵尸、缚魂尸、憎恶……还在到处游荡，等待着巫妖王下达新的命令。见有生人靠近，这些天灾军团底层的喽罗立即不知死活地朝他们靠近过来。
“退后！”维茜娅拔出重剑横在身前。正在此时，一阵马达轰鸣声从他们的头顶上传来，维茜娅透过面罩的缝隙看了一眼，只能勉强辨认出轰炸机的轮廓。一只大胆的缚魂尸趁机朝她扑来，被重剑干脆利落地斩成两半。
“趴下！”卡伦德尔顾不得刚刚维茜娅叮嘱的“千万不能开口”，大喝一声并且将她扑倒在身后的雪地里。维茜娅刚想抗议，一声巨大的爆炸伴着强大的冲击波就朝他们袭来……等她站起来，才发现之前围拢过来的憎恶、食尸鬼和缚魂尸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还冒着青烟的巨大弹坑。
“是轰炸机，”维茜娅重新扣好面罩，“看来快要发动最后的总攻了，我们得抓紧时间。”
靠着空中不停歇的轰炸以及身上几近完美的伪装，他们轻松地通过了荒凉之门奥尔杜萨。他们越接近恐惧之门科雷萨，遇见的诅咒教徒就越多。等来到黑暗大教堂门前，维茜娅和卡伦德尔的四周已经全是诅咒教徒。巨大的骷髅提着光刀刃就一人多长的镰刀在周围巡逻，列队守在大教堂楼梯上的石像鬼不时地飞起来巡逻一番，站在教堂外高墙上的诅咒教徒还在不断的轮班复活埋葬在下面的亡灵，整个黑暗大教堂被防守得严丝合缝，简直就像是一块无声无形的告示牌插在他们面前，上面还用加粗加大号红色字写着：天灾重地，生者禁入！
“小心点，那个家伙说不定也在里面……”维茜娅压低声音，在她身边的诅咒教徒几乎都陷入了某种奇妙的狂热之中，根本不在意这个死亡骑士究竟说了什么。
“那个家伙？”
“我是说巫妖王——瞧瞧这阵势。”
“……一样。”卡伦德尔喃喃自语了一句，几个诅咒教徒从他们身边走过，脚步声完全掩盖了卡伦德尔的话语。
“什么？”
“辛达苟萨之墓，当时的情况跟现在几乎一样。”正说着，一个诅咒教徒直挺挺地从教堂外的高墙上栽了下去，而他的尸体几乎在同一时间就变成了一具新鲜的食尸鬼，卡伦德尔只觉得一阵反胃。
“走着瞧……”维茜娅哼了一声，信步走进了大教堂。教堂内一派肃穆，一个高阶祭司揪住“胆大妄为”的卡伦德尔，一把把他按倒在一条长脚凳前。
“见到吾主，竟然敢不下跪！”高阶祭司压低声音喝骂道，卡伦德尔只能一边假作祷告，一边偷窥周围的情况。祭台上此刻空无一人，只有一块放在祭坛上的蓝色水晶在有规律地脉动着，台下跪在脚凳前的诅咒教徒们跟着蓝色水晶的脉动的节律，摇头晃脑地吟唱着诅咒神教的疯狂祷文。卡伦德尔尽管心里一百个不情愿，但为了不暴露也只能装模作样地跟着比划一番。
没有人注意维茜娅，或者说，就算他们注意到了，也没有这个胆量去要一个死亡骑士遵守诅咒教徒的规矩。她小心翼翼地沿着礼拜堂的墙角挪到了最靠近祭台的柱子后面，与此同时，她还听出了那段祷文，那正是她曾经在“海怪号”上复述过的祷文，现在正被配上令人毛骨悚然的曲调高唱出声。她克制住自己的所有冲动，等待着时机。
“Libera me domine！释放我，我主！”几乎所有的诅咒教徒都闭上了双眼，疯狂地摇晃着。维茜娅趁此机会一个箭步蹿到了祭台上，伸手去抓那块水晶。然而就在她的手指刚刚碰到“水晶”的一刹那，一阵剧痛沿着她的手指一路蔓延，简直就像有什么人一刀砍断了她的手腕一样。与此同时，维茜娅也注意到，那块“水晶”根本不是真正的水晶，而是一颗被寒冰重重包裹的心脏。她条件反射地缩回手，一个小男孩的声音在她的脑海中回响：“你真不该这么做的……”
死亡骑士一惊，立刻后退两步回到柱子后面的阴影中，但透过头盔的眼缝，她还是看到了一个若隐若现的小男孩正站在那颗心脏的旁边，一脸阴郁地看着她，朝她轻轻摇头。那是个大约七岁的人类男孩，穿着洛丹伦的贵族服饰，一头金发。他的身形几乎透明，像个幽灵，但那种神情却不是幽灵做得出来的。
“他一定不会放过你的，”男孩的嘴皮完全没动，但无论是维茜娅还是卡伦德尔都清楚地“听”到了他的话语，“他一定会找到你们，迟早的事……”
“你是谁？”卡伦德尔在心里问。
“米斯希尔萨·阿奈尔。”一听到这个名字，维茜娅急忙趁着诅咒教徒狂呼乱喊，闭着眼睛双手乱摆的当儿，三步并作两步退到卡伦德尔身边，一把把他揪了起来，连拖带拽地朝门口走去。
“你还不知道那是什么吗？”他们刚刚退到门口，米斯希尔萨的声音再次在他们的脑海中响起。幽灵男孩这次站在了黑暗大教堂门口人来人往的台阶上，诅咒教徒从他的身体里穿过，却对此一无所知。男孩转过身，朝下面的平原走去：“来吧，到白骨之廷来，你很快就会明白。跟好我，这样就没人会注意到你们了。”
维茜娅与卡伦德尔对视一眼，点点头，保持在幽灵男孩五步远的位置，以同样的速度跟着他穿过人群走了下去。果然，台阶两旁的石像鬼根本视他们为无物，就连踩到他们的脚的诅咒教徒都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踩到了人。
走下台阶，卡伦德尔只觉得一阵晕眩。再清醒时，德莱尼惊讶地发现眼前已经没了亡灵怪物，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穿着整齐盔甲，胸前披着有“L”形标记战袍的人类军队。一个穿着黑色盔甲的男人朝排列整齐等待命令的士兵只轻轻一挥手中的符文剑，他们就像被收割的稻草一样一排排倒下，再随着剑身符文的闪光起身——以亡灵的身份。卡伦德尔猛然觉得胃里一阵翻搅，他下意识地掐住嘴，差点没吐出来。
米斯希尔萨已经不见人影，但他的声音却还在他们脑海中回响：“他已经不再是王子了，是国王！他的军队依然服从他，而且还在为他带来更多的军队……”又一阵眩晕，亡灵大军也没了踪影，只有那个身着黑色盔甲的男人还站在那里。原本站着一排排亡灵大军的地方，现在站着的是一个暗夜精灵的恶魔猎手——不，应该说，是“那个”恶魔猎手，唯一一个来过诺森德的恶魔猎手——伊利丹·怒风。
黑色肉翅张开，恶魔猎手轻松地跃入高空，双刀交叉劈向下方的死亡骑士。阿尔萨斯举剑便挡，但仅有招架之功。他不想和恶魔猎手缠斗，但伊利丹却不肯轻易放过他，双刀裹着邪能步步紧逼。这是一场关乎性命的战斗，对于他们双方来说都是如此，一旦失败，结果恐怕会是生不如死。事实上，这场战斗的双方此刻已经实力悬殊，对于阿尔萨斯而言，落败已经几成定局——除非坐在冰封王座上的“那个人”将力量输送给他……
符文剑寒光一闪，刚才还占据上风的恶魔猎手胸前顿时溅射出一片紫黑色的鲜血，伊利丹随即沉重地摔倒在地上，再没有爬起来的力量。“立刻从我的眼前消失，小子！”阿尔萨斯的剑尖顶在伊利丹的喉头，“否则的话，我见你一次，就杀你一次！”说完，他转身走入身后的山洞，再也没有回头。
米斯希尔萨的声音又一次出现了，随着幽灵男孩的声音逐渐清晰，卡伦德尔发现眼前的雪原也随之渐渐变回黑暗大教堂前的白骨之廷：“在王子变成国王之前，他打了好多好多仗——但只有这一次，他差点送了命。”男孩愁苦地缩着肩膀，很不情愿地继续说下去，“那一仗，让他了解了唯一会禁锢他自己的东西——他还是一个人类，他……他还是会有感觉，还会流血，他还有……还有一颗会跳动的心脏。
“他成为国王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立即摆脱这个禁锢。他把它当作垃圾一样的扔了，却被那些诅咒教徒当作宝贝一样地供奉起来。如果你没发现它的话，他大概就会随他们的便；可是你们发现他了，他也发现了你们，他……他很快就会回来找你们了。”男孩忧心忡忡地盯着东北方，那正是大竞技场营地的方向。
“那正好，就怕他像个懦夫一样地缩起来呢。”维茜娅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男孩朝他们靠近了一步，伸开双手像是要拦住他们一样：“现在，你们知道你们将要对付的是什么了，不是吗？一个没有痛觉，不会后悔，丧失人性，为达目的不惜牺牲一切的怪物。这颗心是他唯一的弱点，而且他现在已经知道你们发现了它。”
“米斯希尔萨·阿奈尔，阿尔萨斯·米奈希尔……那是阿尔萨斯，现在坐在冰封王座上的那个男人曾经的全名。你就是被他丢掉的部分，对不对？”她蹲下身，饶有兴味地看着幽灵男孩。男孩悲伤地摇摇头，他透明的眼眶里盈满了泪水。
“你赢不了的，死亡骑士。他杀了他，他把他整个儿地杀了……”
“你说什么？！他杀了谁？”
“那个老头，那个兽人老头被他给杀啦！”维茜娅在头盔下皱紧了眉头，她并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她尚存的直觉告诉她，这绝非好事。
“兽人老头？那是谁？”卡伦德尔问道。幽灵男孩没有回答，不，他不仅没有回答，而且整个儿地消失了。他们现在完全暴露在了白骨之廷的亡灵大军面前，一个巨人骷髅已经发现了他们，正挥舞着一人多长的镰刀朝卡伦德尔砍来。
“快走！”维茜娅的重剑硬生生地挡下了这一击，扭头对卡伦德尔喊道。但巨骷髅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们，依然对两人步步紧逼。维茜娅咬紧牙关，对准巨骷髅的膝盖连砍数剑，没了小腿的骷髅只能颓然倒地，碎成一地散乱的骨头渣。趁着周围的天灾亡灵还没意识到这边发生的变化，维茜娅和卡伦德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撤出白骨之廷，旋即闯过科雷萨，沿着伊米海姆山脉的阴影朝大竞技场营地方向一路狂奔。
躲在伊米海姆山脉的阴影中，卡伦德尔一边狼吞虎咽地吃着干粮，一边紧张地注视着天空中的情况。挂着红色和蓝色旗帜的轰炸机依然在不知疲倦地对下方发动一轮又一轮的轰炸，现在这里已经成了名副其实的轰炸场，遍地弹坑，只剩下极少数的亡灵还在不知死活地继续从地下爬出来充当轰炸的牺牲品。
“……绝对不能告诉他，你听到了吗？”维茜娅一把扳住卡伦德尔的肩膀，卡伦德尔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根本没在听她讲话。
“什么？”
“我说，关于那颗心脏还有那个男孩的事情，绝对不能告诉大领主。这事儿不管怎么编谎话骗过去都可以，哪怕就算报告任务失败都行，就是绝对不能告诉他实情。你的，明白？”
“不明白，为什么要瞒着大领主呢？他本来就是派我们去调查的，如果撒谎，这个调查就一点意义都没有了。”
“好吧，我这么问你：假如有一个风险很大——譬如说要冒着生命危险——的机会，可以拯救一个堕落的灵魂回归正途，你会不会去尝试拯救它？”
“会啊。怎么了？”卡伦德尔收好剩下的干粮，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维茜娅，完全不懂她为什么突然问这种问题。
“那假如这个灵魂本身毫无悔改之意，你还会不会去尝试？”
“这个……总要试试才会知道吧。”
“那再假如，你要冒的风险不仅仅是牺牲你自己的生命，还会牺牲你的战友和你一直以来不懈奋战想要守护的一切东西，你还会不会去？”
“这……”卡伦德尔陷入了沉思。就在这一刹那，他突然醒悟到了这个问题的关键：“你是说，如果告诉了大领主，他就会冒着生命危险尝试去用那颗心脏拯救——”
“——拯救阿尔萨斯·米奈希尔。”维茜娅点点头，“遗憾的是，每一个黑锋骑士团的成员都很清楚：阿尔萨斯已经不复存在了，现在唯一存在的只有巫妖王，一个为达目的不惜牺牲一切可利用资源的怪物——为了引出提里奥·弗丁，他甚至可以牺牲掉整整一个军团的死亡骑士精锐去做诱饵，这一颗心脏和这些诅咒教徒又何足挂齿。”
“可是，弗丁大人毕竟是银白十字军的总司令，他应该不会——不，就算他想要这么做，也不一定真的会这么冒险吧？”
“我可不这么认为。所有白银之手的圣骑士都有着同样的白痴习气——自以为能拯救一切的白痴习气——”她摇摇头，“——这毛病害死的人不少了：乌瑟尔、达里安、我……不，如果只需要牺牲一个人就能救回阿尔萨斯的话，那么这个交易姑且还算是做得过。但如果需要的是提里奥·弗丁，那牺牲的绝对不是一个人，而是整个银白十字军，还有凝聚整个北伐联军的力量，甚至是整个艾泽拉斯。拜托你，不管是看在圣光的份上还在看在别的什么东西的份上，行行好帮个忙编个谎话骗过弗丁大人吧！”
卡伦德尔沉思了一会儿，坚定地摇了摇头：“不，我相信弗丁大人不会就这么简单地被牺牲在这里。不管怎么说，他有权知道事情的全部真相。”
“好吧，我们走着瞧。”维茜娅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在这之后，直到他们回到大竞技场营地，她都没再说过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