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向叛徒复仇（1 / 1）

看到金属匣子，高级指挥官维姆班恩喜上眉梢，当即高喊：“尤瑞克，快来！该是教‘幽暮使者’闭嘴的时候了！”

尤瑞克从高级指挥官手上接过这个五英寸见方的小盒子，仔细打量了一番，然后直接从“猎龙部队”里挑了一半的作战部队，吆喝了一声：“工兵队，准备出发！”正在这时，一直站在一旁被忽视的死亡骑士突然拦住了尤瑞克：“长官，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希望和你们一同见证那个巫妖的末日。”

“就算你是个死亡骑士，唔，”尤瑞克看着几乎和他一样高的死亡骑士，清了清嗓子，努力拿出一副指挥官的架势来，“我也希望你有足够的理由来解释你的动机——‘向天灾军团复仇’这种理由是不行的。”

维茜娅轻笑一声，伸手指了一下尤瑞克手中的巫妖命匣：“那上面的两个字母，让我想到了一位故人，我希望能亲自去证实一下。如果您允许的话……”

尤瑞克皱了皱眉头。事实上，他并不像泰拉里安那么大度，可以容忍一个死亡骑士呆在自己的部队里，而理由只是因为此人还没有被派到其他作战前线去。当面临要与大批不死生物战斗的时候，他宁可多带一个初出茅庐的圣骑士，也不愿带上一个身经百战的死亡骑士。更何况，尼古拉才刚刚跟他汇报过这个死亡骑士的可疑之处。

“呃，我不认为……”

“我不认为这种理由有什么不妥，尤瑞克。”泰拉里安接过了话头，“我们的这位盟友有着非常可靠的战斗能力。另外，不论那个巫妖是不是你的‘故交’，相信你都会毫不留情地斩杀他的，不是吗？”他转向依然戴着头盔看不清面容的死亡骑士，神色轻松地笑了笑。

“听候您的命令。”死亡骑士朝尤瑞克鞠了一躬，向后退了半步，一动不动地站着。尤瑞克看了看泰拉里安期待的神色 ，又上下打量了死亡骑士一番，迟疑了半天才下定决心：“好吧，你可以跟我们一起行动。”他凑到死亡骑士的头盔边上，恶狠狠地低声说，“不过你最好把罩子给我放亮点，死亡骑士，少自以为是！”

卡伦德尔有些不安地看了看维茜娅，但她好像什么都没听见似的，依然定定地站在那儿。尤瑞克大声地清了清喉咙，然后拔出剑向要塞大门外一挥：“全队出发！”

当人类移民最早来到龙脊支流边的这片小平原定居时，暮冬山不过是一座普普通通的荒山，山脚下的一个不起眼的洞穴被这些最初的移民当作了天然的墓穴。当人们开始建造暮冬要塞和暮冬城时，一次地震掩埋了山脚下曾经的天然墓穴，之后它又被时间的潮水掩埋在了要塞居民的记忆之外。直到天灾军团看上了这块藏在暮冬要塞正下方的隐秘山洞，又把它改造成了支援纳克萨玛斯的天然基地。

工兵队甫一炸开那些掩埋洞口的土石，天灾军团在天然山洞基础上挖掘而成的坑道立刻暴露无遗。坑道里原本还在等待巫妖下令的无脑亡灵一见有活人闯入，便凭着本能一拥而上。卡伦德尔见状，连忙一边在心中默祷一边冲上前去将最靠近洞口的食尸鬼一锤打成了一滩烂肉。

“听候我的命令，士兵。”尤瑞克有些愤愤地抱怨了一句，几步走到卡伦德尔身前，将一个几乎要扑到他身上的缚魂尸斩成两截。不等卡伦德尔向他道歉，他便一边砍杀试图近身的亡灵，一边高声训话：“士兵们，打起精神，我们已经获得了最后一片拼图！”他扬了扬手中小巧的命匣，“巫妖赛尔赞将从他的藏身处现身，用它虚弱无力的身体来对抗圣光的审判……”

“呃……为什么我们不直接毁了这个……”卡伦德尔小心翼翼地提出疑问，尤瑞克十分恼怒地瞪了他一眼，心中暗暗不爽这个德莱尼守备官打断了自己精心准备的战前训话。

“就是这骨匣——‘幽暮使者’的命匣，这是我们胜利的关键……”他定了定神，准备把原先准备好的演讲词说完，但又一次被打断了。这次打断他的人不是卡伦德尔，而是从坑道深处现身的巫妖——“幽暮使者”赛尔赞本人。

与赛尔赞一同出现的还有比刚才多了几乎十倍的食尸鬼，尤瑞克只来得及一把把巫妖的命匣揣入怀中，喊出一声“稳住战线”便只能专心应付自己眼前的食尸鬼汪洋大海了。所幸，联合部队的士兵们迅速上前，与指挥官并肩作战，很快就压住了食尸鬼疯狂的攻势。然而赛尔赞也并非等闲之辈，他只稍稍向后一退，就立即从墓穴深处复活起更多食尸鬼来攻击联合部队，意图抢夺尤瑞克怀里的命匣。如此几个回合之后，食尸鬼大军既无法冲破联军士兵的战线从尤瑞克那里抢到巫妖的命匣，联军士兵也无法冲破食尸鬼大军组成的腐肉城墙杀到赛尔赞跟前，战局一时呈现胶着状态。尤瑞克气得咬牙切齿，只恨自己不能像传说中的灰烬使者那样轻轻一挥剑便将成千上万的亡灵化为灰烬；赛尔赞不仅有充裕的时间复活食尸鬼替自己筑防线，甚至还气定神闲地朝自己的敌人布起道来了。

“我曾经和你们一样，只有一副血肉之躯，平凡、脆弱、单薄、不堪一击。吾主阿尔萨斯，他看见了我身为人类的弱点。他对我说：‘用你的生命侍奉我，我就可以除去你灵魂中弱点，抹去你身为人类的不足！’为了承受巫妖王的祝福，成为蒙他恩选的仆从，我甘愿服从他，而他也赐予我不朽之身。若不是我，恐惧要塞纳克萨玛斯永远也不可能回到诺森德……”

“你这害死艾琳的凶手，”尼古拉一边奋力砍杀似乎源源不断的食尸鬼，一边咬牙切齿地从头盔里咒骂道，“我饶不了你！”

“停下无谓的抵抗吧，凡人。正如吾主拯救了我，我也将秉承吾主的意志拯救你们……”正在这时，一声呵斥打断了赛尔赞还没完成的布道。

“荣耀、勇气、热情与正义，赛尔赞，这正是你身为银色黎明牧师时所坚守的美德！”伯瓦尔·弗塔根公爵提剑汇入战线之中。联盟远征军最高指挥官的出现极大的鼓舞了联军士兵的士气，战线一步步逼近到赛尔赞的跟前。“你曾经付出全部的生命对抗天灾军团，英尼戈·蒙托亚神父。而现在，你竟然变成了自己曾经深恶痛绝的敌人！”

“英尼戈·蒙托亚已经死了，圣骑士！”即使被公爵剑剑紧逼，赛尔赞依然可以一边甩出暗影魔法直击公爵，一边恶狠狠地强调自己的身份，“现在只有‘幽暮使者’赛尔赞！”

正在这时，一发暗影能量擦过公爵头盔，直接命中了尤瑞克的胸前。尤瑞克虽然努力闪躲，但还是被冲得向后一坐，踉跄了几步，原先揣在怀里的命匣也跌落出来。赛尔赞见状，顾不得与公爵纠缠，连忙指挥食尸鬼上前抢夺。维茜娅的重剑往前一横再一扫，如割草一般扫平了上前的几个食尸鬼。卡伦德尔趁势鼓起全身的力量和所有他能祈求得到的圣光之力，朝骨匣狠狠地砸了下去。注意到了食尸鬼动向的公爵猛地回身，包裹着圣光能量的长剑与战锤在同一时间劈碎了骨匣。巫妖哀嚎一声，随着匣子一起灰飞烟灭。

“联盟的胜利！”弗塔根公爵激动地高喊，“没人能阻拦第七军团对纳克萨玛斯的攻势了！”联军士兵纷纷欢呼雀跃，兴奋不已地跟在公爵身后返回要塞，完全无视了闷闷不乐跟在队尾的尤瑞克。

“艾琳，我为你报了一半的仇了！”回到要塞以后，尼古拉站在庭院里，用力地攥紧拳头大声宣告，“总有一天，我还要把那个杀害你的刽子手拖到圣光的审判台前来的！”

在一旁调整战锤的卡伦德尔刚想问尼古拉所说的“艾琳”究竟是谁，就听见维茜娅在他们身后用低沉的声音说：“等巫妖王死了，那个刽子手自会来向你请求公正的审判的，尼古拉。”两个圣骑士惊讶地回头，只见死亡骑士摘下了头盔，神色凄然地看着尼古拉。

“你……埃斯特利尔？是你——真的是你吗？”尼古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即使早已看过士兵名册，他也根本不愿意相信眼前的死亡骑士和自己曾经尊敬的前辈是同一个人。

“是我，尼古拉。”维茜娅沉痛地低下了头，“和神父一样，我也成了——我曾经最痛恨的生物。”

“可是，可是你——你不一样吧，是吗？你，你其实——不对，我不该这么问，可是——等一下，那你为什么……圣光啊，我，我真的从来没想到……国王的宣称是真的吧，对吗？”尼古拉激动得语无伦次，他甚至都没搞清楚自己究竟是该喜出望外还是该出离愤怒。

“你曾经熟悉的维茜娅·埃斯特利尔死在了纳克萨玛斯。”维茜娅垂下头，低声陈述着，“拉苏维奥斯手下的通灵师复活了我的肉体，而我的灵魂只能在一个无法动弹，无法触及到这个世界的地方悲哀地看着无数平民倒在我的剑下——完全无能为力。”

“不管我的灵魂想要做什么，或者有没有试图反抗过巫妖王的控制，但正是这双手亲手杀死了艾琳——这是无法改变的现实。”她凝视着自己的双手，上面曾经沾满了无辜者的斑斑血迹，即使到现在，那些鲜血似乎依然和当初一样温热。

尼古拉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维茜娅也一言不发，似乎不知道该如何说起这锥心的往事。他们就静静地站在那里，好像整个要塞的喧闹声、维姆班恩清点士兵人数的喊声、铁匠修整破损剑刃的打铁声、城墙上的炮击声……都不存在了，好像他们身处在一个完全独立的小天地里一样。

过了很久，尼古拉才轻声打破了这令人难受的沉默：“我想我已经做好准备了。请你——请告诉我她最后的时刻吧，我希望她是像一个英雄一样……”尽管早就明白那个神采飞扬的南方女孩不会再回到他身边，尼古拉依然说不出“牺牲”二字。

“如果没有艾琳，我恐怕不会以‘盟友’的身份站在你面前。”维茜娅艰难地咽下了喉咙口那块不存在的东西，那种热哄哄的感觉真实得不像幻觉。她顿了顿，然后语气艰难地说了下去。

在我成为黑锋要塞下属的死亡骑士不久后的一天，普雷菲斯特，黑锋骑士团的一个指挥官来找拉苏维奥斯抱怨说：“我真是受够了，银色黎明的俘虏简直比那些血色十字军还可恶，他们从头到尾除了‘愿圣光怜悯你’和‘圣光不会饶恕你们的恶行的’就不说别的了。莫格莱尼要我从他们嘴巴里掏点情报出来，可我一听见什么劳什子‘圣光’就控制不住自己——找个下手更有分寸的人去吧，不然我们会白白浪费掉所有俘虏。”

拉苏维奥斯同意了他的请求，用我换下了普雷菲斯特。当我走进那间拷问室时，除了一个披着破破烂烂的银色黎明战袍的女人之外，其余的都已经只剩下不忍卒睹的尸体了。我走进去的时候，那个女人还硬撑着站起来，用沙哑变形的声音对着我说：“以银色黎明的名义，我发誓，你们的罪行必将受到圣光的惩罚！”

“圣光”和“银色黎明”这两个词好像扎入了我那已经被层层亡灵法术捆绑的灵魂深处，让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更别说拷问情报了。而那个女人——艾琳——她冷不防地就叫出了我的名字。

“维茜娅，是你吗？就算你化成灰了我都不会认错的，一定是你，对不对？圣光呀，瞧瞧你现在的模样——他们到底对你做了什么呀？”

我本想问她为什么会在这里，还想问她银色黎明的近况，但最后从我嘴巴里出来的问题却是：“提里奥·弗丁现在在哪里，俘虏？你们银色黎明的人把他藏到哪里去了？！”

“啊，你竟然连这个也忘记了吗？维茜娅·埃斯特利尔，可恶的天灾军团——他们夺去了你身为圣光勇士的一切，你的善良、灵性……还有你那坚定的信仰。你难道忘记了吗？快点回想起来，快回想起那次你在弗丁大人的带领下赶来救援我们的经历，想想暴风城，想想你当初成天挂在嘴边的你的父亲，想想孤儿院……拜托，维茜娅，你一定要想起来！你不该是现在这个样子！”

在弗丁大人砍伤巫妖王，解放出我们的灵魂之前，只有在面对艾琳的那一次，我感受到了自己的灵魂依然还存在，还没有彻底被通灵术的暗影吞噬。我差一点就能放她逃出去了，我还记得，就差那么一点我就可以成功地打开她的手铐脚镣了。可是，最后我却鬼使神差地把剑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威胁她：“快说，弗丁大人被你们藏到哪里了？”

她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可还是不肯放弃：“你曾经是个英雄，维茜娅，你还记得吗？我的命就是你救回来的，我欠你一条命，如果是你的话，我不在乎——死在你手上总比死在其他的亡灵手上，或者死在血色十字军的手上要好。你要反抗他，反抗巫妖王对你的控制！他是个只想要这个世界毁灭的怪物，可你曾经是个英雄，别让他把你当作毁灭世界的工具！见鬼，你一定得反抗他，别轻易屈服！！想想你跟我说过的圣光，想想弗丁大人带领你们白银之手骑士团支援圣光之愿礼拜堂那时候的情形——维茜娅，千万别认输呀！”

我不愿杀她，如果我的灵魂能完全控制住我的身体的话——可我做不到。我没法帮她逃走，我对她唯一的帮助只有让她不受折磨，干脆利落地死去。对不起，尼古拉，我真的很抱歉……

尼古拉把手指关节握得咔咔作响，他高高地举起拳头，然而又缓缓地放下手：“没有人……没有人抵抗得了巫妖王。我需要——一个人静一静……”说着，他有些蹒跚地向营房走去。卡伦德尔想要追上去安慰一下这个既悲痛又沮丧的圣骑士，却被维茜娅拉住了。她摇摇头：“他需要时间。我会暂时从他的视野中消失一阵子。”

“为什么？”

“我从没指望他能立刻接受这个事实，也没想要他原谅我——实际上，我本希望能在巫妖王死后再去向他请罪的。”

“尼古拉曾经提到过你，”卡伦德尔有些犹豫，他不确定自己到底该不该把那天在“猪和哨声”里听到的那些故事告诉维茜娅，但是最后他只是叹了口气，“愿圣光怜悯我们软弱的灵魂——先知维纶曾经说过，越是艰难的道路，通往的奇迹就越发难得……”

死亡骑士表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机械地戴好头盔，转身背对着卡伦德尔：“你的洞察力——非同寻常，守备官先生。”

卡伦德尔还想说些什么，但高级指挥官维姆班恩的命令却截住了他的话头：“士兵，快去集合，增援弗塔根要塞的队伍马上要出发了！没错就是你，银白十字军卡伦德尔，还有那边那个死亡骑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