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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现在问,一时半会儿你也不打算说吧。”
“嗯。”
这小鬼……狼眯缝着眼睛。
“那么,就剩最后一人了吧。”
我可不像那边的小鬼那么好糊弄。狼从眼角瞥向不声不响拭去眼泪、端坐着不断吸气调整呼吸的猴:把你的舌头从嘴里扽出来也好、把你的肠子从肚子里拽出来也好……
一定会让你一字不落地交代出来的。
“那就说给我听听吧。”狼阖上了眼睛。
“——关于那个女人的死法。”
“鸟的话……”
关于鸟的死七没有办法原封不动纹丝不差地描述出来。但有一点他是可以确定的——
“那个女孩的死——是事故。”
“……”
“干嘛。我没开玩笑啊!”
“……”
“是真的啊!如果非要说谁杀了她的话,大概就是‘审判室’那间屋子吧。”
……真是。七咽下一口气。“那天,鸟抱着必死的决心找到你、想对你说的是‘逃离这个地方’的方法。”
开完这个气氛全无的头,七避开狼那仿佛听书的客官似地品价着自己的眼神,开始了讲述。
头顶的审判室每天有十个小时是关闭的。与下面貌似温馨、实则不断有人死去的生活区完全隔绝。
——鸟的失踪就是利用了这件对每个人来说都是显而易见的事。与这个场地其他的房间相比、这间审判室很明显有一个不尽相同的地方——那就是血迹也好脏物也罢,除了尸体以外的东西全不会被清理;换句话说,这个房间不仅不会被整个挪走,如果里面没有停放尸体、主办方应该也不会有人进入这个房间。——那个时候鸟与七商谈的推论大概如此。
也就是说、对于无意参加游戏的人来说,不论是房间封闭的夜晚还是众人因其压抑气氛而退避三舍的白日——只要一直呆在这个房间里就能坐等游戏结束。
就算是有人找上来也只需非常简单的方法就能避过其耳目——
“……你停停吧。”
狼突然打断了七。
“你暗示的那种事是不可能的。”
七看了他一眼。
“是真的。”
这还差不多。终于——有点露出我想要的表情了。
“——那天、我们一起找鸟的时候、她还活着。”
七说的“简单的避人耳目的方法”并不是故弄玄虚——只要别人在下面房间的时候呆在审判室、别人上审判室来的时候躲下去就行了,如此往复——很简单吧。
“……说得简单,哼。说给我听听啊,那个女人要怎么知道我是什么时候上去找她啊?难不成你要说掐表吗?还是心灵感应啊?”
“这个,我刚才不是已经和你说得很清楚了嘛?”七说,对他那种侵略性的态度略有不满。“所以鸟才需要‘同党’啊。只要下面有人通知她,知道你什么时候上去是很容易的事吧?”
通知?说得真好听啊。
——如果身处的是一般性质的住宅,确实像你说得那么容易吧。但在这个没有手机没有其他通讯工具、原始社会一般的游戏场里,莫不成你要说出用手敲门让她赶紧跑这种蠢话来——就算那个、对头顶那扇隔音效果好到连爆炸打炮都漏不出去的铁门来说也是不可能的事啊。
“所以不是让你往更‘简单’的事情上想想吗。”七叹了口气。已经腻了啊。因为是很简单的事所以就自己想想吧。
“通向头顶审判室的门一共有六扇,那个时候选择要从哪一扇门上去、打开门的——都是作为鸟‘同党’的我。”
“……”狼说不出话来。
简单。七是这么说的——果然如他所说。
“怎么了?”那个时候、狼问七。
“好像……卡住了。”用手去推不成的青年换做了肩膀去顶的动作。
卡住了吗?的确是卡住了,但不是被什么其他东西:那一瞬,青年的肩膀上方、十厘米厚的铁的对面——少女蜷曲着膝盖,纠着眉头,紧张地跪坐在事先七和她说好的这扇铁门上。
感受到青年第一个推力的瞬间,如听到弓声的鸟般猛地弹跳起来,少女掀开旁边一扇房间的门,跳下去,阖好。
五秒钟之后,被铁梯拖延了时间的狼推开了铁门,绝望地望着空无一人的审判房间。
……他妈的。
狼深深地含了一口气。这小鬼、竟然敢……枉我一直以为是鸟杀了啫喱被主办方“执行”了“死刑”啊!
“看你的样子好像已经明白了吧。顺便和你说一下,鸟当时躲进的是羊的房间,为了防止被你发现,之后我过去帮她把锁从里面锁上了。我们说好今早等门一打开就帮她送吃的去的——”——本来是的。
但之后好像发生了某种意外。
“……”
“那个房间好像不是老老实实等人躲在那里的。好像采用了什么方法来清人……但是鸟已经出不去——”
七没能说完,狼就跨了上来。
与他坐的位置重叠了。两条腿分别跨在他的膝盖两侧,狼迫近到如此地盯着七。
俯下身来,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拎起了他的领子。
“你怎么知道的?”
“……”
“发生了意外——你是怎么知道的?”
并不想要深究那个女人的死因。然而——人类的意志却并不是以一己之愿就能控制的东西,所以才恶心。
没有血、也没有挣扎的痕迹。
头顶似乎从未输入过空气的通风口、从第二次进入这个房间开始就不断在桌面上积累的死虫……
“如果非要说谁杀了她的话,大概就是‘审判室’那间屋子吧。”
“……”狼深深地含纳入一口空气。
窒息吗。
“不会的。”
“那种又蠢又笨听到尸体俩字都会吐怕一个人呆着怕到死的女人是不可能在那种恶心巴拉的房间里因为那种原因死掉的——!”我很清楚、那种地方她是一分钟也呆不下去的。
所以我不是说了嘛,她是带着“必死的决心”来找你的。
“那也不可能!”虽然这样说,狼的身体却比他的嘴巴诚实一百倍——低下眼,七感到整个人都在随扽着自己领子的狼的手抖动。
“……那个白痴的通风报信的手法是你教她的吧!如果你那时候不把门锁上的话、如果你一开始就不教她那个手法的话、如果之后我问你的时候你和我说实话的话……!”
“——适可而止吧!”七说。狼撒开了手。
嗵地坐回椅面上,七整了整领子。
“那个逻辑好奇怪,如果要那么推的话,说到头来鸟想要找来商量的人——是你!如果你没有选择拒绝她的话,现在又会怎样呢?”
“还有一件事。那个审判室的目的是不让人躲在里面过夜。如果用得真是你说得那种方法,大概不到十一点钟从审判室里抽走空气的装置就启动了。那个时候鸟应该还活着、也应该意识到了才对。也就是说——”
“如果你有心救她的话,无论多少次都已经把她从那个‘恶心巴拉的房间’里拉出来了。但是请问那时候——你在哪里呢?”
“在十一点之前审判室的门一直是打开的吧,我和鸟约好的手法却只能用一次。为什么?底下的房间你明明搜了好几次、为什么你没能再去确认一下鸟在不在审判室呢?在头顶的抽风口开始运转、意识一点点模糊,鸟几百次几千次地敲着门求你打开的时候,你在哪里呢?”
狼呆呆地看着七,但那目光并没停在七脸上——那目光穿透了七。
那一天,狼在自己的房间里来回地踱着脚步。虽然不太相信,他还是做出了鸟已经死去的推理。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可能了。
蓦地、仿佛被谁拉了一下似的,狼脚下一滑,一头撞到床脚上。全身仿佛脱了力一般,伸直了脊背,狼就那样躺在那儿不动了。
充斥在他没有焦距的视野里的、是这样的东西:
天花板——铁门——铁门——天花板。
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那整个晚上他一直直直地看着、一次也没想到过要去打开。
“狼,我虽然不太明白。但这就是所谓的‘傲慢’吧。虽然你要坚持说是我的错我也没法说什么……但难道不是因为你对‘鸟已经死了’的判断深信不疑——所以才害死了那女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