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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是各自回房休息的,但一前一后回来的两人吓了一大跳。反复地、一扇门一扇门地确认过。果然没错。
原本单独的两扇门不见了。在狼和鸟的房间之后、羊的房间之前出现了一扇门——该不会——七轻轻一推房门,门应声而开。
门里果然是一间看起来相当豪华的双人房。七的意思不是这个房间的装潢看起来比之前的单人间更豪华,装潢都是基本配套的——但独立的两张kingsize的大床在夕黄的灯光照耀下的确显得更有视觉的冲击力。
饮具、衣柜、毛巾、刮胡刀都变成了两人份。柜置冰箱也变成了更豪华体积的一只,里面摆满了双份的酒水和点心。“太好了,我之前不小心把毛巾都用光了,还担心这种地方没人来给换呢。啊——好大的size啊。”七审视着属于狗那半边衣柜里的衣服。
碰。狗阖上了衣柜门。
这家伙,七拉开冰箱捏着下巴纠结了一番之后,挑出了一支榛子甜筒——还在生气啊。“要吃点什么么?”把冰激凌球倒进水池,七将甜筒的脆壳在手中碾碎,丢进嘴里。
“你……”
“……能不能赶紧考虑一下水银的事。”
“别担心。”七一本正经:“你吃得那点水银喝了那么多牛奶已经沉了沉淀物,即便有没有反应的部分,等它和大小便一起排出体外时谨慎处理一下就成了。”
但狗还是坐在距离七很远的房间角落的椅子里,用带着血丝的眼神看着他。
唉。真拿这家伙没办法啊。
“别生气了。我是想帮你‘无罪释放’啊。”
“我他妈用你帮我啊?你老老实实让我砍死就是帮我最快的方法了好吗?”——听到狗终于像他自己地拔高了声线,七放下心来。
“别那么说嘛。单凭你自己的力量是无法获得无罪释放的。”
“啊?”
不顾狗的愤怒,七从墙上取下以那为背景印着规则的那打纸:
“来来到这边来——我和你具体讲解一下我之前让你做的那些算术题的意义吧。”
1、两人一组为一队,组中的其中一人身份为“杀手”,另一人身份为“侦探”。双方身份由之后安排的抽签决定;【为什么要有侦探?】
2、杀手有权利杀死实验中任意一人;凡杀死一人,同组两人刑期减半;
3、侦探有权利指证真凶,但必须正确阐述案情及犯案手法;指证必须在现存全部人到齐的情况下进行。凡成功指证一人,同组两人刑期减半;如若推理错误,刑期增长一成。侦探不可杀人,否则即刻被执行死刑,但正当防卫者除外;【为什么侦探不可杀人?】
4、实验开始后24小时内不参与分组者,即刻被执行死刑,但无人可组的情况除外;分组一旦决定,不可中途变更;若实验进行中有落单情况出现,不可重新分组。不论何种情况,落单者只拥有“杀手”或“侦探”一方身份;【为什么不可重新分组?】
5、杀手不可对同组人下手,否则即刻被执行死刑;【为什么要分组?】
6、同组侦探不可针对本组杀手所犯罪行进行推理,除非直至实验结束无人成功破案;
7、实验进行中刑期不满(≤)一年者随时可获得“无罪释放”;
所有【“真凶”】都被指证,游戏结束条件达成;
即使没有人达到“无罪释放”条件,7X24小时实验自动结束。
“哎?”狗忍不住叫出声来。七自然知道他在惊讶什么——毕竟他自己刚进这个房间的时候也被吓得不轻呢。
“这打纸是我之前房间的那打,上面的字是我之前写的。”他解释说。虽然毛巾、杯子……其他等等他用过的东西没有被送到这个房间来,他之前书写过的纸却被一齐送了过来——上面的标画和书写文丝未动。
“‘为什么要有侦探?’”狗凑到七身边读出纸上七之前用蓝笔写出的内容。
“别介意,只是我的心路历程罢了——我之前在分析制定这份规则的意义。”
“啊?”
“没什么。”对狗说“规则的意义”这种东西只是对牛弹琴而已吧,七正欲转开话题——
“那是挺好的,不过也别陷入‘读者妄想’的怪圈啊。”狗说。
什么?七抬起头。
“就是……那个……”狗面色严峻,也不看七的方向。“就是——像这种密室游戏小说的读者会情不自禁地会觉得作者是‘上帝’吧?会把作者写出的游戏规则当成是‘无比严密’的吧?不过和那种三流作者一样,这个游戏的傻逼主办方不是什么上帝,这张傻逼的规则也绝对不是什么‘完美的规则’。这个游戏本来——”
“我知道了,”七打断了狗的话,看着即使扬起下颌也只能看到的狗的下半部侧脸:“就到这里吧。剩下的话你无论何时都不要对我说。”这家伙,有时候还是会说一些令人意外的话的嘛。
“看这里。”七指着印着规则的纸。
杀手有权利杀死屋中的任意一人。凡杀死一人,同组两人刑期减半。
“嗯?怎么了?这里有什么吗?”
“再看一遍。”
狗又看了一遍。“喂,”他拍了一下桌面,“你不会在耍我吧?”
“不要看这条里有什么东西啊,要看没有什么东西。”
狗还是看不出来。
“就算是你也看过《大逃杀》、《七天杀人游戏》一类的电影吧。”
“没看过。”——狗以堂而皇之的眼神望向七。
“好吧,好吧。”七举起双手,投降了。“你不觉得这里没写‘免责条款’吗?”
“嗯?哦……哦哦——我操!”
“我操?”七啼笑皆非。这家伙、只要不恶声恶气、只要不手持凶器,意外得还是显得挺可爱的。
“……操,这个规则里——”狗似乎难以再维持淡定:“——不是没写在这个游戏里杀人不用判刑嘛!”
没错。就算不是完美的、实在难以想象实验规则的制定者会落下每一个类似活动的规则中都必然会出现的“免责条款”,除非——主办方根本就没打算免责。
“狗,你还记得狼一开始是怎么说的吗?”
(“无罪?你真的有好好听规则吗?”)——“我操。”狗说。
“嗯、说不定那个人一开始就已经看透这一点了。”
“依照我们国家新的刑法,杀一个人被判五十年。这样杀一个人基本就烂在牢里、杀两个人就‘铁定’一辈子入地无门了……”七略带沉吟地说。这是从十年起在人本主义风行下开始执行的新刑法,以“不见血光”著称,广受人道主义者的好评。
“就是说就算杀了一个人,扣一半的刑期之前还要先加五十——我……”连“cao”的音还没发出来,狗就沉默了。
他脑子里大概在做这样的算数:杀一个人,他的刑期就是——(106+50)/2=78年
杀两个人:(78+50)/2=64
(64+50)/2=57
(57+50)/2≈53
(53+50)/2≈51
(51+50)/2≈50
(50+50)/2=50
……虽然一开始还会确实地减少,但稍后当起算基数变为50年之后,刑期就再也不会变了。一如之前自己拼命地喝着牛奶,像在炼狱里经历着轮回一般、一遍一遍地吐出的那个数字——
“五十。”七放轻言语帮狗说出那个数字:
“杀手无论杀多少个人,在这个游戏里都没有办法把刑期降到五十年以下。”——这就是七所说的“单凭你的力量是无法获得无罪释放的”。
狗沉默着。
七就这样等着他。
“那侦探那边又怎么样呢。”
许久,狗才略带点喃喃地说出这句话。
“对、如果杀手一直杀人的话,同组的侦探不就可以一直一直无条件减刑了么——毕竟侦探是‘不可以杀人’的啊!”
“这么说没错。”七点点头。
嗵。突然想起什么来似的,狗猛地从椅子里站了起来,“所以说杀手和侦探到底是怎么决定的啊!”
终于注意到这点了吗。
“那个啊……我刚才就有点在意了。狗,你拿这个房间的钥匙了吗?”
“啊。”狗也明白过来,两人一齐向之前取钥匙的地方——茶桌上看去。那里的茶杯依然和之前的单人间一样、仿佛故意传递什么讯息似的,以倒扣的姿态摆放着。
不知不觉摒了一口气,狗和七各自选择了一只茶杯,掀开。两枚别二无致的红铜钥匙躺在那里——狗和七各自取了起来。瞬间,超乎、又合乎人意料地,如金属的丝线闪烁一般,钥匙上各自出现了文字。
用不着去读自己的文字,光是看狗脸上的沮丧表情就已经足够七验证自己的理论了。
“侦探”——钥匙的表面在七的指缝间闪烁着他一早就知道的会是这样的那个结果。
但为了防止狗追着问,七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
持续了将近三十秒左右的时间,钥匙上的字隐去了。
狗坐回椅子里。
“能给点意外么……”颓然地望着前面,空投出一道弧线狗的钥匙准确无误地落回杯子里:“果然还是我是杀人的那个啊。”七很清楚他言辞里传递的意味,做杀人者也就代表没有办法逃出生天了。
“狗,你……有时候我觉得你还挺聪明的,你却老是时不时地颠覆我这种想法。”
“啧。”也许是因为太沮丧了,狗砸了一下嘴,居然忍了。
“再稍微动一下脑子如何?也还不是完全没办法啊。”
“嘶,你小子是真把我当白痴了吗。”狗终于抬起头来。
就是这样。七带着鼓励的笑颜看着他。
“你暗示的东西我他妈早就想到了啊。就是说我不动手刑期就不会增加,只要你能破案我就可以一直减刑是吗?这就是你说得要让我‘无罪释放’吧?我说你是不是忒自信点儿了?这可不是你看得那种过家家小说哦,我问你,”狗伸出手来,一把薅中七的领子中心,“之前那招还算你聪明,但是之后——你有自信能破案吗?你有自信一直破案一直破案破到我无罪释放吗?”
“怎么可能啊,我只是个普通的高中生而已。”
“啐。”往七脚边吐了一口吐沫,狗松开了手。转过身去还说了什么,大概是“我他妈早就知道”之类的吧。
“但是我有办法能让你‘无罪释放’。”七望着狗的背影说。
“……?”
“虽然没有破案的自信,我有办法让你无罪释放。”
狗慢慢地转过身来。他还以为会看到一张怎样的脸呢。
眼前的少年平白白水,依然一派什么也没有发生、什么也不会发生的漠然姿态。
……不,说安然比较合适吧。
“要是你信得过我的话,现在我们就讲讲具体方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