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双面表妹（1 / 1）
彼时，御书房内，宇文西望着奏折上募捐到的数目龙颜大悦，挥了挥手让墨宝给迟炳忠赐座。
听到乔雨薇的埋怨声，他露出一个微笑，看得座下的迟大人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迟大人，迟大人？”
回过神来的迟炳忠见少年皇帝疑惑地望着自己，忙低头表示自己听到了，心里倒是纳罕，小皇帝倒也不像传闻中那样暴戾，即使自己方才的行为算得上御前失仪，他竟然没有怪罪，心中对宇文西倒有些好感了。
“这次迟大人辛苦了。”宇文西道。赈灾一事迟炳忠处理的不错，先放出了盐运的消息，利用王钱两家的矛盾，使这两家暗地里争抢起来，商人重利，抵制朝廷不过是因为朝廷剥削他们狠了，等到利益摆到眼前了，不用招手就自己凑了上来。等诱饵抛得差不多了，再提出募捐赈灾之事，为了讨好迟炳忠得到差事，商人们自然要捐钱了，而为了凸显自己的功劳，便不会往商会走，而是以个人名义捐钱捐粮捐药草，这样子数目上自然不会太难看。
迟炳忠忙说不敢，又道：“陛下，众商人之中王钱两家捐钱捐粮最多，论资历和能力也是这两家最为出众，不知这盐运之事该托给哪家呢？”
王钱两家在列早在宇文西预料之中，只是两家各有优缺，他一时也难以定夺。
迟炳忠迟迟得不到回复，偷偷抬眼打量圣驾，只见玉榻上皇帝眯着眼似乎正在沉思，指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敲打在扶手上，虽是凌乱的节拍，但对上少年沉稳的神态，迟炳忠并不会以为他是在心烦意乱，反而觉得一切都在少年的掌控之中。
“你打算给谁？”乔雨薇明显没有迟炳忠的耐心，见他迟迟没有给答复，忍不住问。朝堂之上的事情瞬息万变，宇文西上一次做出那个决定，也就意味他在百官在大齐百姓面前冒了头，他所做的决定都要由他来承担。
“迟大人，你可知道王钱两家素来不和？”宇文西却没有理会她，而是对着迟炳忠道。
王钱两家太过出名，迟炳忠自然有所耳闻，便点了点头。
“那你可知道他们两家为何事不和？”
“回禀陛下，这个臣倒是不知道了。只是听说王钱两家以前是世交，五年前却突然决裂，斗球比赛就是那时开始的。”
“这样啊，那……这样吧，盐运是大事，交给哪一家朕都不放心，便由王钱两家合办吧！”
“这，陛下，会不会……”
“怎么，迟大人还有什么疑问吗？”
对上少年锐利的目光，迟炳忠一愣，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垂首摇了摇头。
等走出了御书房，迟炳忠长吁出一口气，回首望着皇宫中的广袤殿宇，只觉得活了四十几年，竟是越来越看不透了。
他方才想说，王钱两家素有矛盾，一起共事怕是会坏事。后来没有说出口，倒不是因为皇帝的目光太过慑人，让他说不出话来，也不是因为怕拒绝皇帝而被责罚，而是因为在那一霎那他想到，陛下对盐运的处理方法便是制衡之道。
盐运如此重要，陛下怎么会让他们一家独大？若是两家关系一般可能会有所取舍，而今两家关系恶劣，才会互相监督，盐运才有可能长久。而有了与王钱的合作，朝廷与商人的关系才会有所缓和。
迟炳忠缓缓走在出宫的路上，一阵风吹过，他紧缩的眉头舒展开来。
有些事，是该好好想想了。
*
有了主心骨，赈灾之事很快告一段落。听着阶下臣子时不时汇报百姓对于此事的赞美，乔雨薇第一次发现，这龙椅代表的不只是权倾天下的势力和地位，更多的是为民分忧的责任。
皇帝不好当啊！
所以，听着臣子们不知道是不是真心的赞美言论，乔雨薇觉得受之有愧啊，毕竟主意是宇文西想的，事情是他吩咐的嘛。
说起来也巧，那日她和宇文西抱怨了没多久，他们两人又换了回来。不走心地上完早朝，顺便照着宇文西的意思同意了宇文宽举办庆功宴的提议，乔雨薇出了太和殿便十分没有形象地伸了个懒腰。
一旁的墨宝对于自家陛下时而高冷时而随意的形象转变已经司空见惯了，瞅着主子心情不错，便凑上去提醒道：“今日太后请陛下去永乐宫用午膳，陛下打算何时过去？”
乔雨薇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让墨宝自己安排。
昨夜章太后派了人过来请她，就好像宇文西这个儿子一定会答应去似的，结果还真是，她后来问宇文西要不要去，明明知道章太后这是无事献殷勤，可是宇文西还是毫不犹豫地表示会去。
当事人都不在意，她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这是乔雨薇重生以来第一次去永乐宫，曾经住了十年的宫殿，在百年以后依然是那么的瑰丽，循着记忆踏进宫殿，等看到里面迥然不同的装饰，她才猛然惊醒，原来一切都不复存在了！
宇文西虽然感觉到乔雨薇情绪波动的厉害，但是他心里想着别的事情，故而没有在意。
饶是这样，都在发呆的两人在见到外殿坐着的两人时，心里都有些不爽，也瞬间明白了章太后请这顿饭的用意。
在座两人，一人是章太后，还有一人是一名容貌秀丽的女子。透过宇文西的记忆，乔雨薇发现，这位女子名唤章颖，是章太后的侄女，也就是宇文西的舅舅的女儿，他的表妹。
乔雨薇原本想与她打招呼的，奈何只要她一看章颖，宇文西就让她扭头。用膳的时候，乔雨薇只觉得一双眼睛快把自己扫得精光，等对上章颖的眸子，便见到她泪眼汪汪，满脸委屈又欲语还休地望着自己，娇滴滴地问她。
“陛下，为什么不与阿颖说话？”
看到美人落泪，乔雨薇只觉得罪过，刚想开口，耳边就是宇文西的警告，她只好低头吃饭不做声，搞得场面十分尴尬。
“咳，阿颖啊，你表哥与你也有大半年没有见面了，上次见到还是年初你来给我拜年的时候呢。你们倒是有些生疏了。西儿倒是一点也没有变，从小到大见到你就是这样，怎么会这么害羞呢。”章太后打着哈哈。
乔雨薇不做声，因为她此时正透过宇文西的记忆，看到了宇文西与章颖小时候的场景。
画面中章颖还不是现在这样亭亭玉立的少女，而是头上顶着两个小包子的包子脸小丫头，小小的一团穿着红色的裙袄，十分可爱。只不过，她正在做的事情就不太可爱了。因为乔雨薇看着她的视线是向上的，也就是说，这个小丫头正压在宇文西的身上，一只手掰着他的脑袋，还有一只手在他脸上蹭来蹭去的。这还不算完，好不容易等到她松了手，小丫头消失在视野之中，她却觉得头皮一紧，好像有人在拉扯她的头发。
——怎么回忆起来的感觉这么逼真呢？
小章颖在做什么呢？
很快，乔雨薇便知道了答案。她只觉得头上一阵风吹过，便听到一个包子音大声地朝着某一处喊，“铎哥哥，你快来看，我把西儿变成妹妹了！”
这时，面前似乎是走来一位少年，体态修长，面如冠玉，带着温和的笑，就好像三月里和煦的春风。见到少年，乔雨薇感受到一阵强烈的波动，接着便是一片平静，连带着回忆这段记忆时的羞恼都消失无踪了。
宇文西，你其实很在意你的兄长吧？
回忆到这里戛然而止，抛开最后出现的宇文铎不谈，乔雨薇深深感叹，真是人不可貌相，原来这章颖章姑娘，从小时候就各种捉弄宇文西，也难怪他不想理她了。
不过，这章姑娘看着娇滴滴的，欺负人的时候还挺有创意。
“你们从小一起长大，又是表兄妹，本就该多多联络感情，好了，西儿你带你表妹去御花园里逛逛，我这个老人家就不拘着你们了。”
乔雨薇瞧着章太后肤白如雪、看着像二十几岁的脸，对她的倚老卖老表示没有说服力，不过还是陪着章颖离开了永乐宫。
出了永乐宫，两人却没有往御花园去。
“就到这里吧，你那狗鼻子进了御花园还有戏唱？”
额……
谁来告诉我，说好的娇滴滴的大美人呢，这个说话简单粗暴的女人真的是刚才那个小表妹吗？
不过，宇文西的鼻子异常灵敏，她倒是注意到了，这是连章太后都没有考虑到的事情啊。
那头美人继续自顾自地说话：“姑姑的心思，你我都懂，但是我警告你，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撂下了狠话，乔雨薇以为她是要头也不回的离开，没想到她走了几步又停下脚步，回头，“上次的事，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了。”
“她在说什么？”乔雨薇问。
回答她的是宇文西恼怒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