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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枫?你还活着?!”
白宁枫没料到受到如此热情的接见:已是帝王的李明德长臂一展给了他一个虎式拥抱,胡茬扎在他脸侧,密密麻麻地痛痒交加,以至于白宁枫很快眉角一跳,露出一种“皇帝你自重”的表情。
“内弟,害羞什么,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你怎么会在你姐姐陵墓里?”
白宁枫认真回想先前楚无霜教给他的台词,表情凝重而疑惑:“我醒来之后,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
如此逼真的表情,使得李明德完全没有怀疑过他话里的真假,反而劝慰他:“你姐姐的事……事已至此,伤怀无益,如今姐夫已经是李唐的皇帝,你就留在姐夫身边,多替姐夫分忧,姐夫必不会亏待你。”
“谢姐夫,但我想多休息几日,再从长计议。”
“一家人,客气什么。”
两人寒暄半晌,待得白宁枫出门已是日暮,楚无霜正好当值回来,两人并肩走出宫门。楚无霜忽然促狭道:“我总觉得……他看你的眼神像是看白皇后啊……”说这话的时候他自己忍不住多看了白宁枫几眼。
白宁枫恍然想起李明德的话:“他说我们是一家人哎。”
为了向白宁枫解释“一家人”的概念,楚无霜举了个例子:“他跟前代皇帝李怀瑾是同胞兄弟,就在不久前,他率兵进京,就是在今天你们见面的地方逼宫,杀死了自己的亲兄弟,他们也曾经是一家人。”
白宁枫弱气地表示抗议:“他说我小时候他抱过我哎。”
楚无霜拍了拍身侧人的肩膀,略表同情地看着他:“醒醒,他抱的是白宁枫。”
白宁枫奋力瞪了他一眼,被楚无霜清冽目光一照,瞬即把脑袋耷拉下去。
从此白宁枫隔三差五被皇帝召见,两人一整日闭门不见外人,白宁枫常日暮而归。那一张脸颠倒众生,妖孽惑主,比起白皇后在世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流言起于宫闱,群臣私底下激愤不已,却又只得以流言待之,发作不得。
这日寒风肆虐,北风如刀。城楼之下,从边关回来的将领骑李唐良驹,身后雄兵万千,立于风雪之中,俱不畏寒,神骏非凡。
侧首一人目不斜视,身形颀长,擐唐猊铠甲,披红锦百花袍,在众位将领之中算不得高大威猛,甚至稍显单薄,于万千人之中鹤立鸡群,恬淡如泉,清冽如刃。
李明德抛下身后亲卫跑下城楼,白宁枫亦步亦趋。
白宁枫并不知道,侧首这人便是华莲。她翻身下马,姿势利落英姿飒飒。她卸下头盔,发丝在头顶盘成与男子一样的髻,常年征战沙场,皮肤呈现出微微的蜜色,细看的话却是一张素净清丽的脸庞,只眉峰笔挺,目不斜视,眼神坦荡若涤。
白宁枫跟着李明德与她擦肩而过,视线堪堪与她一触,白宁枫只觉心里仿佛被小鹿撞了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揭开了,泛起一层层的涟漪,而后浮现出朦朦胧胧的景象来——这张脸与记忆中的那张脸重叠,但却比记忆中多了棱角与风霜。
那人也注意到了白宁枫的目光,却只一刹那,便将心头讶异压下,平静着收回了目光。
李明德站在英宣面前:“有将军镇守边疆,我李唐边疆无患。将军此行路途劳顿,我已备下酒宴,为将军劳军。”
英宣拱手为礼:“既为人臣,自当殚精竭虑。为陛下分忧,乃是臣子本分。”
白宁枫本已走过去,此时又走了回来,在华莲跟前抱臂而立,目光像是被黏住在华莲身上,片刻未曾离开。
华莲对此举颇为诧异,剜了一眼白宁枫,却碍于天子面前不得失礼,只以眼神流露出薄怒。
这一眼令白宁枫惊讶莫名,他睁大了眼,甚至还往华莲面前迈了两步小碎步,歪着脖子看华莲,表情纯良无邪。华莲初见白宁枫时的惊喜被击得粉碎,此时被白宁枫看得心里发毛,一种莫名的诡异感盘根错节纠缠在心头,空着的手简直忍不住要去摸腰间佩剑。
在一侧的楚无霜终于白宁枫这边有什么不对劲,一把拉住了他,压低声问:“现在别盯着人家看,有什么事情私下说。”
白宁枫咳嗽一声,心有不甘地收回了目光,抢着低声说了一句:“是她!”
“华将军?她怎么了?”
“我要找的人就是她!”
楚无霜心里将信将疑:“你说真的……?”
白宁枫很无辜:“你为何这样看着我?”
“若是华莲的话我劝你还是死了心吧。”楚无霜朝华莲点点头,将白宁枫拽出距离华莲一丈开外以免遭受无妄之灾,叹息着说道,“华莲十四岁入军中,至今已七年,屡立奇功,受封威武大将军。从前白宁枫、华莲两人就是青梅竹马,一个南征北战英姿飒爽,一个美貌无双风华绝代,皇帝有意撮合他们,谁料华莲落花有意,白宁枫流水无情。当时哭着闹着要嫁给白宁枫的姑娘能从长安城排到孤城,总之白宁枫抵死不从,说什么也不肯嫁,哦不,娶一个汉子……后来虽迫于压力不得不成了强扭的瓜。没想到不久之后李明德起兵,李怀瑾既然身死,白宁枫又下落不明,这门婚事就此不了了之。”
“这么好的姑娘,他居然不答应?”
楚无霜略带同情地看着白宁枫。
白宁枫认真追问:“那还有挽回的机会么?”
“我看很难……我说你这其实是一见钟情吧,你到底喜欢她什么?”
“这种男人也比不上的英雄气概……在我还是个魅灵的时候,就打动了我!”
楚无霜慢慢吞回一口将要喷出的凌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