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狩猎行动(一)(1 / 1)
明诚这下乱了,孤狼查不成,反倒被人撩拨。撩拨到一半就睡过去了。这还不是最糟心的,最糟心的是北川玉子醒过来,看到睡在客厅的明诚,还特别吃惊地指着他问:“你怎么在这里?”
明诚:“......”
她特么全忘了,明诚有种被人上了但事后不认账的感觉。
虽然害怕的昨夜之后彼此尴尬,但是更尴尬的是,只有明诚一个人觉得尴尬。
说好的工作是工作呢!明诚泄愤似得挠头,避开人群,走进一条小巷子,林参谋从暗处走出来。
“怎么这么晚?”明诚沉着脸,往林参谋的身后一望,“你的人呢?”
“我们在来时的路上受到日军的扫荡,我们的人被俘了。只剩两个。”
“那狩猎行动呢?”明诚问。
“不是还有毒蝎一组吗?”林参谋说。
“毒蝎是什么身份你不知道吗?!”明诚声音不大,但语气很硬,林参谋低下头。
明诚说:“算了,你隐藏好,保持通讯,我请示上峰。”
林参谋想了想,“......阿诚,毒蝎总会知道的......丑媳妇总要见公婆”
明诚回味着林参谋的话,陷入了沉默。
他回到新政府办公楼,换了一件西服,才去见明楼,明楼早会已经开完,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喝花酒,泡女人,夜不归宿。”明楼头也没抬头就知道是明诚。
明诚站在原地,“我去试探北川玉子了。”
“试探了一夜?”明楼说。
“......”
“发现了什么?”
明诚坐到明楼身边,“很干净,没有找到特别的证据。但中华日报她每期都买。”
明楼哦了一声,明诚接着说,“一个只看爱情小说的女人,会去看中华日报吗?”
“中华日报重在政治与经济,晦涩难懂,的确不像是北川玉子喜欢的”
“还有”明诚压低声音,“她不抽烟,家里却有烟灰缸,仆人张妈跟我说她从来不带男人回家。不是给男人用的,那就应该是经常焚烧什么东西。是不是烧看过的情报?”
明楼心中打鼓,这么多漏洞,看到明诚昨天的奇袭很有成效。
“所以你觉得她是孤狼?”明楼问。
明诚又摇头,不说话。这只是猜测,是推断,连证据都算不上。
明楼站起来,从办公桌上拿起一张纸递给明诚,“看完烧了。”
只见纸上写着,“抚顺联络点事发之后有一雇佣的女工不见踪迹,据查此人五十来岁,中等身材,老家东北,但有南方口音。”
“女性,五十来岁,东北老家,又长期在南方作工,所以说话有南方腔调。”明楼又强调了一遍,“阿诚,很明显了,虽然没有人认清孤狼的脸,没有画像,但这些要素对我们的排查已经很有用了。”
“是桂姨。”明诚冰冷地说。
“阿诚啊,”明楼拍拍他的肩膀,“该舍得舍。”
“我原来还有一丝希望,希望她不要自作孽。”
“现在你知道了,家里也不是避风港了,你我这出戏要从早唱到晚了。”明楼说。
明诚点点头,用打火机烧了信纸,“水手的情报?”
“昨晚你走之后收到的。”明楼说。
“那北川玉子?”
“暂时放一放,先解决南田洋子和叛徒许鹤。”明楼说。
明诚点点头,眼睛突然瞄到明楼办工桌上一份中华日报,正好摊在租房信息这一块。
“阿诚,”明楼把报纸合起来,“林参谋见到了吗?”
明诚:“见到了,但,他们的人出事了。”
明楼在办公室内来回踱步,时钟滴滴答答地走字,让本来紧张的情绪更加紧张。
“要不然,推迟计划?”明诚试着问。
“不行”明楼打断明诚,“南田洋子对你没有耐心了。而且,许鹤一旦开口说话,后果不堪设想。”
“那我们再调一组......”
“没时间了。发报给毒蝎。”
“大哥”明诚问,“毒蝎会执行命令吗?”
“他要是个军人,就会执行,他是经历过血与肉洗涤过的,他知道怎么做。”
明诚皱着眉,又问:“计划中,狙击手的任务谁来执行?”
明楼低头思索,“我通知水手。”
明诚又紧逼一步,“大哥,水手到底是谁?”
“阿诚”明楼一脸严峻,“我只能告诉你,水手是中/共南方局董先生介绍给我的,绝对可靠。”
明诚皱着眉,“您见过他吗?”
“没有!”明楼没有片刻迟疑。
明点点头,一言不发。
明台接到了密电:周四下午梧桐路设伏,袭击汪伪政府要员明楼座驾,清除明楼。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明台如被人扼住喉咙半天说不出来话。
“明台”于曼丽蹲在他面前,哭着说:“你别这样,你说说话啊。”
郭骑云又拿了一份电报过来,“毒蛇回电,不见面”
明台将桌上的茶具全部扫在地上,“不见不见!我就只想亲口问问他!为什么是我!为什么要我执行这个任务。”
于曼丽从背后抱住他, “你冷静些,冷静些!”
“我怎么冷静,他是我大哥!我大哥啊!”明台疯狂的喊道,“为什么不能等一等,等我把他的那层皮趴下来,让他辞了这份工作。”
于曼丽不忍心看明台,头偏向一边,郭骑云手扶住于曼丽的肩,才能勉强让她保持站立。
“毒蛇什么意思,什么心肠,他知道我的身份,还叫我去执行任务,他不怕我抗命吗?!”
“可能毒蛇也没有办法”郭骑云说。
“没有办法!?”明台揪住郭骑云得衣领,“没有办法就下这样的命令!?”
“你会抗命吗?”郭骑云问
明台没有回答,他推开门冲出照相馆。他脑子一团乱,回到上海之后无数的场景涌进脑中。
“你知道樱花号吗?”这是粉碎计划执行之前,明楼对明台说的。
“海军俱乐部的装修布局是参考日本领事馆的,自然考究”这是潜入领事馆之前,明诚对明台说的。
“......要为国家复仇,愿你早把倭奴扫净......他日凯旋歌奏,显威名.....”这是除夕夜明楼唱的段子。
“报国,不是工作,是信仰。”这是明诚对明台示意的。
这样一个给自己放水的大哥,这样一个铲净倭奴报国家的大哥,这样一个以报国为信仰的大哥,是个汉奸吗?该杀吗?
明台又想到大姐,大哥是汉奸的话,大姐能原谅他能让他住在家里?阿诚哥能让自己去保护保险箱保护地/下/党的活动经费?
对了,明台想到开保险箱的人,是黎叔的人,他去找黎叔,说不定能找到线索。
明台在苏太太的诊所找到黎叔。
“黎叔”明台开门见山,“我想让你帮我确定明楼的身份。”
黎叔负责上海站地/下/党行动组与上线联系,他自然知道明楼的身份。但是这件事明楼不捅破,他也不能说。
“为什么这么问?”黎叔说。
“我怀疑他是共/产/党。”
“是吗?”黎叔反问
“不是吗?”明台又问题抛给黎叔。
“不知道。”黎叔说。
“不是否认,而是不知道。”明台抓住了字眼。
黎叔说:“我觉得他应该是个灰色地带。”就此打住,黎叔想,他只能言尽于此了。
明台想,不论灰黑白,总归不是红色。那会不会明楼是军统的人,所以黎叔不知道。不对!明台又推翻了自己的想法,如果大哥是军统的人,毒蛇怎么会下命令叫自己去刺杀明楼。
毒蛇?!毒蛇?!真是心肠恶毒,明台心想,他离开苏太太的诊所,在路边买了一包香烟,猛吸一口,他没抽过烟。烟味直接从他的鼻子里嘴巴里冲出来,呛得他直流泪。
“混蛋!”明台把烟扭成一团,扔在地上还不忘踩上几脚。
明诚看到明天急冲冲回到家,又摔门又含沙射影的骂汉奸走狗,悄声跟明楼说:“小少爷要被你折腾死了。”
“经过此战,他才能成为铁血特工。”明楼在报纸后面说道。
“幸好大姐带走了桂姨,去苏州出差,不然让孤狼看出什么就坏了。”明诚说,“他明天会去吗?”
“他现在这么纠结,就是会去的前兆。不过你通知郭骑云,如果明天明台抗命,由他来执行袭击任务。”
“是”明诚又担心地看向二楼,明台在里面砸东西。
入夜,明家三个男人没有一个睡着,明台还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明楼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明诚坐在大厅的楼梯上,手上拿着一把枪,成败就在明天了。
周四,周佛海公馆。
整个会议漫长而无趣,汪曼春忍受着会议桌上男人的烟味,不住的咳嗽。
她拿起水杯,杯子里没有一滴水。明楼看在眼里,朝身后的明诚示意。明诚走上来,递上一杯水,“汪处长”
“谢谢阿诚。”汪曼春没有喝水,而是放到一边。
明诚心里一沉,转个身把窗户打开一条缝。
时间指向12点30分。
汪曼春胸口一阵阵发闷,吸了一天的二手烟,窗户一开空气是流通了,只是冷风直冲她后脑勺吹,吹得她头痛。
“不舒服吗”明柔声问道。
“师哥,我胸口疼,头也好痛。”汪曼春额头渗出汗珠,倒在明楼的怀里。
会场一阵骚动,明楼急忙安抚,“没事没事,我师妹有心痛病,是老毛病了。休息一会儿见就好。”
明诚跑过来和明楼一起将汪曼春扶到休息室。
“师哥”汪曼春拉住明楼的手,“我好难受,陪着我好吗?”
“自然,”明楼握着汪曼春的手,“我一直陪着你。”
“这两天就不应该出去散步压马路,天这么冷,让你感冒了现在心痛病都犯了。都是我的错”明楼说。
汪曼春强撑着身子,依偎在明楼怀里,“我知道是你家大姐不在,你才有机会约我出去的。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明诚轻咳一声,上前一步,“我去给汪处长拿点特效药?”
明楼点头,“早去早回。”
明诚转身出了休息室,他抬手看了一眼手表,时间是13点02分。
周公馆的门口,南田洋子焦急地走来走去,明诚迎上去,“南田课长,毒蜂有消息了,约我见面。”
“什么?”南田洋子一愣,“在哪儿?”
“司各特路137号。下午两点。”明诚说。
南田洋子看了一眼时间13点10分,她朝司机喊道,“车子怎么样了?”
“对不起,南田课长还没好。”司机说。
时间来不及了,南田洋子很着急,明诚说:“坐我的车吧,毒蜂认识我的车,不会怀疑。”
南田洋子点头,“阿诚,这次成了,你会得到荣誉和地位。”
“我只要钱,离开明家”明诚将话推出去,与南田洋子保持一个很好距离。
“我知道。”南田洋子笑了,觉得明诚的“理想”很可笑。
明诚看到南田洋子自负的笑容,知道她相信了。
武康路28号的公寓里,北川玉子穿着酒红色大衣,坐在房间里面。她面无表情地撩开窗帘,狙击步/枪已经架好,对面是司各特路137号的二楼房间的后窗。
她看了一眼手表:时间是13点45分。人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