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此情应是天知道（1 / 1）

我记得那时我看到这里的时候那个人正好从我背后抽走了书，在略显幽暗的灯光里笑意淡漠，一如当初救我入深山时的毫不在意。

“乐天之神与沧海之花的相遇和我们两个在一起都很像不是吗？那不是一个故事的开始，而是一场事故的源泉。”

我忘了当初究竟是怎么回答他的了，只恍惚记得白雪曼当初来到我身边好像也是这么一场“事故”，而非是一个结局美好的故事。

当时天色已晚，我俯身下去恰好能看到山下万家灯火通明，可惜无论站在山上看到的怎样清晰壮观，都摆脱不了从骨子里衍生出的寂寞孤冷。那时我脑子糊涂一片，只淡淡想起那故事的结局。

七十二迷途相中最后一篇的结局是乐天之神返回七十二天，却终极一生都不愿意回到离恨天，只愿意在离人界最近的地方也即第一天生活。

于是第一天又被称作是“思念之天”，被誉为神对人以及人界一切生物的怀念。在那里，据说可以通过乐天之神因为对人界的留恋而流下的泪水看到自己脚下远在七万八千里土地上的亲人。

从此一别万里，再无归讯。

有时我总是在想：倘若乐天之神与沧海之花是长生天为乐天之神早就准备好的一场磨砺

那么生天之神与亮天之神他们的无辜与结局又该怎样判断？

那一朵可以迷惑苍生的沧海之花是否真的存在？如果真的存在那么除了创造出它的长生天之外那里还有人或者神灵可以拒绝它的诱惑。既然如此，长生天对乐天之神做下判决他有罪并且整整三千年只能在凡间孤苦无依、居无定所的处罚又是否太严厉？

直到很多年以后，我已有了自己的孩子，当时韩回问我该为她取什么封号好，我那时只淡淡笑了：“陛下贵为九五至尊，却为自己的一个女儿如此耗费心力，实是天下难得的好父亲。只可惜，裳儿命薄，没有这般好的福气去享。”

那时韩回只斜倚着朱红色栏杆，身旁宫娥默默为他递来一盏碧螺春，敛眉颔首，步履轻快，只行动间有仪态娉婷，缄默之余含羞带怯，刹那看去，便是我也不由乱了心神。他却只轻轻一笑，一双较好的唇凉薄勾起，音色清透，却没什么感情。“阿芜，你该庆幸直到如今我仍然是用‘我’来向你说话，若是真有一天是用‘孤’这个字眼，那代表我与你之间只剩君臣礼仪。我对你而言是丈夫，对云裳而言则是一个皇帝。”

的确，韩回曾有一句话说的很好：“孤独。孤，是王者。独，则是独一无二。王者永远没有朋友，也无需什么同伴，至于所谓的亲人更只是打压的对象，当他们选择了这条道路的时候，便也就选择了孤寂一生。这是一条注定无法回头的路。当你决定了，便只能一路走到底，直到命运的结束。”我为他逼云裳走上这条与他相同的路而恨他，却从不曾想过，于我他是丈夫，于北疆百姓而言他是皇帝，他的责任不仅仅管理好这片土地不是她受到侵害，也还有培养出一个优秀的继承人来接任他肩上的担子。无关人性，只是责任。而一个帝王，他所要面对的不仅仅是朝堂上狡猾的臣子，更有他自己的继承人。

这世上本无对错，唯有人心。而人心最可怕的地方，就是自私。

长生天责怪乐天之神为的不是他爱上沧海之花而放任亮天之神的失踪，使得九天十地为此失去了光明，而是神不改爱上任何生物。

因为一旦爱上，便意味着私心的产生，从而诱发一系列灾难。

恰如我与韩回，白雪曼与陆昭明——此情无关对错，只是我明白的太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