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缘深缘浅(1 / 1)
寻找东清比想象中困难,虽然之前由于各方势力纠缠,耶律齐无法放全力在这方面,但以耶律觉的势力都找不到,其难度可想而知。不是没想过,这么久找不到的原因很可能是她已经死了,但就是放不下,哪怕最终找到的是她的墓地。也许这也是耶律觉后来放弃的原因?他猜到可能无法见到活着的东清,宁愿自欺欺人的想她只是藏在一个自己找不到的地方了。因为找不到,所以不找了。但他不是耶律觉,他不会用情深不寿为借口放弃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很可惜,他们都找错了方向,直到徐然出现在昊国京城才被他们发现踪迹。最后顺藤摸瓜才得知他们出逃后的大略情形。徐逸飞不愧是暗卫出身,他和东清一路乔装打扮摸出齐国,跑到了距离最远的昊国,躲在了远离政治中心的小城市。他不知用了什么方法使自己二人神不知鬼不觉的顶替了原本的两个昊国人。因为身份是早就存在的,又没有被人识破,自然很难查到。徐逸飞自告奋勇的娶了渐渐显怀的‘富商女儿’,其实是早已被他掉包的东清。可惜东清的神智不清一直时好时坏,到怀孕后期越发严重了。当地的人都暗地里流传她是因为被情人抛弃才精神失常,碍于富商的面子却都只能私下议论。后来证明这些都是徐逸飞的设计,他也凭借这种尴尬境地,自然而然的孤立了自己一家,使秘密更好的被保守着。果然就这样过了很多年的安生日子,当然他们具体的生活详情估计现在除了徐然没有人知道了。我听到这里有些心虚,徐然不在了,我可什么都不知道啊!实在不行,只能瞎编了……好在云姨见我不想说也没有追问下去。
虽然不太清楚徐逸飞为什么好好的要跑去京城,不但自己送了命还连累了徐然,但大致推测应该是和京城里的什么人有牵连,不得不去替他卖命。他死后,徐然进京被齐国的探子发现,一番打探确认基本确定了他的身份,耶律齐这才借着昊国皇上生辰之机亲自过来。
事情到此,我大约了解了全过程,虽然很多事情仍然与我后来的经历关联不上,至少以后不至于完全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看着云姨脸上的泪痕和悲戚的表情,不知道要怎样说出我不是徐然的事实。我觉得从始至终目睹这一切发生的云姨有着比所有当事人还深切的悲哀,背负了这么多人的悲苦,怨恨,却没有立场做任何事,只能目睹一切,任其发生。但是我能做什么呢?替徐然认下这个齐国皇子的身份?替东清偿还耶律齐的多年相思和替身之苦?那么谁来偿还我!我到底是为什么要承受这些痛苦无奈?
好在云姨没有恳求我承诺什么,虽然她很想我留在耶律齐身边,也许是因为她知道徐然其实也很不幸,他的出生不被任何人喜欢和接纳。和一个神志不清的母亲生活在一起,没有真正的家人关爱照顾,其生活想必也很艰难。至于我,如果我不是徐然了,对他们来讲还有价值吗?若只是被抛弃倒也简单,就怕我一个外人知道这么多秘密会活不下去……我心事重重的回到卧室,才发现耶律齐正坐在窗边,看样子等我多时了。
我径自去桌前坐下,倒了杯水慢慢的喝,虽然我同情他曾遭遇的那些事情,但是徐然已经死了,而我自己也差点搭上性命,算是两清了,我并不亏欠他什么。我暗暗告诫自己,别又一心软把自己卖了,谁也没权利把自己受过的苦嫁接到别人身上。所谓的同情,理解,感同身受就是自己不痛不痒的时候心有余力对别人投以的感情资助,自顾不暇的时候都是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心的,何况这些痛苦还是他强加给我的,我凭什么就该放弃怨恨同情他了!越想越觉得,再怎样事出有因,都是他亏欠我。正在做自我心理建设,耶律齐走到我对面坐下。
他斟酌了一下说“青儿,我知道你恨我。我也不想为自己辩解什么,只是希望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重新开始好吗?”我一扬眉笑道“噢,我以什么身份呢?或者该说我有说不的权利吗?”他叹了口气说“你有,没有人再勉强你扮什么人,你可以只做董青。……我只希望你在想好去处之前能留在这里,让我,我们照顾你。”没想到他可以做出这么大的让步,但显然他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语气十分勉强。“我可以离开?”看到他点头,我又惊又喜立刻站起身要收拾行李,生怕他什么时候又变卦。起身后却想起来自己哪里有什么行李,简直一文不名!他也随着我站起身,刚要上前一步,见我立刻后退,马上尴尬的站住了。苦涩的一笑说“你别急,我说到做到。你先安心养伤,需要的东西我都会给你准备好。”我点点头,看着他神情落寞的走出卧室。
从这一天开始,耶律齐没有再出现在我面前,云姨仍旧细心的照顾我的起居,什么事情都不再提起。我慢慢的有些心虚起来,有时会想起耶律齐那天离开时的背影,很无奈和悲伤。是不是自己太不近人情,因为他们曾伤害过自己就不能被原谅,不能在一起了?却又很纠结,若是在一起,怎么知道不再是替身或移情?最关键的问题是,我喜欢的人不是他,虽然那个人已经抛弃我了……
忽然有一天耶律齐又出现在我面前,他的样子憔悴了很多,下巴有些胡茬,眼睛里还有血丝神情虽疲惫却很是兴奋。他拉起我边向外走边语调轻快的说“我带你去见个人。”我任由他拉着我的手,不紧不慢的跟着,有什么人是我想见的?大约只是他觉得徐然会想认识的人吧。
这里的冬季日夜温差较大,现在已是下午,太阳快落了,院中有些凉。其实白天的时候,反而是屋内要阴冷些,只是我在屋里待惯了,躺在床上还是比坐在外面舒服些。按时间算来快过年了,越发显得这房子里的冷清。我不否认刚刚见到他出现时,是有些欣喜的,他的手暖暖的,很有安全感。
我看着这七拐八绕的路径,不知道他要带我去哪儿。我想我的好奇心真是少得可怜,住在这里这么久,解禁后我也没逛过,我只喜欢呆在熟悉的有安全感的地方。他推开一间屋子的门,在我进来后又仔细的回身关好,我被他的小心谨慎弄得有些紧张,他冲我一笑,转身向里屋走去。掀起一个榻板,露出里面的方形入口。他向我招手“青儿你先下去,里面很安全不用担心。下面有梯子,小心一点儿。”我在他的搀扶下慢慢顺着梯子向下走,很快脚碰到了实地。忽然眼前一黑,原来是他下来后盖上了榻板。
他一边快速的向下走一边晃亮火折,我等在梯边借着火光看到左手边有一条地道。他站到我身边拉起我的手一边向地道内走一边轻声说“跟紧我,很快就到了。”我不禁想起曾和另外一个人走密道的情形,自己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他既不回头也不拉着我,自顾的走向目的地。我自嘲的想:原来我还记得这些细节,是早有先见之明还是根本就是小心眼?事到如今,怎样都无所谓了……
他脚步一顿说“到了,在这儿等我。”松开我的手,将火折凑向墙壁,一盏油灯亮起来。他又在四周的墙壁依次照做,周围顿时清晰起来。前方不远处有个铁笼,里面似乎躺着一个人。我心里一悸,想起牢中那些惨状有些不敢上前。耶律齐拉起我的手说“别怕,有我在呢。”
我随着他走到笼前,这才看清那人面朝下趴在地上,双脚和一只手被铁链分别锁在笼子上,耶律齐从旁边的缸里舀起一瓢水泼在那人头上。不一会儿,那人就轻声□□着爬起来。我听到声音时已经有些惊异,看到他的脸时更是吃惊的说不出话来。刘询,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这样狼狈?
他起身看到我们,倒似乎毫不意外,嘲讽的一撇嘴对着惊疑不定的我说“别来无恙啊,董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