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1 / 1)
唐青彦拉过他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那心砰砰地跳着,“我的心每跳一次,我就想你一次。”
汪宇别过脸去,低低地埋怨:“……为什么这些话一定要留在抚棺痛哭的时候才说。”
唐青彦怔怔地流下泪来,即便是在梦中,他也知道他已经不在。
洗了一把脸,唐青彦捧着相片从空屋中走出来。
波波刚刚下了夜班,正在家里补觉,听了敲门声有些不开心地爬起来替唐青彦开门,却看见新婚丈夫一双桃花眼肿得高高的,吓得她惺忪的睡眼一下子精神了许多:“怎么眼睑这么肿?赶紧去医院抽一管生化查一下肝肾功能!”
“没事的。”唐青彦随手把文件放在茶几上。
等到唐青彦将汪宇的相片放好了出来,才看到本该回去补觉的波波将那份转移书拆开看了,她一脸兴奋地扑过来拉住唐青彦的胳膊,语无伦次:“想不到你的朋友那么阔绰,送完钻戒又送房子,我们赶紧去那个大宅看看!还有还有,你什么时候回请那个朋友吃个饭?不对不对,他那么有钱,会不会看不上?”
唐青彦经不住波波的轰炸,只得带了她去。
大宅华贵但不庸俗,没有炫耀的家俱陈设,只是让人觉得赏心悦目,仿佛建筑杂志的插页一样。
“这里真好。”波波兴奋地说,“只要略一打扫就能搬过来。”
“波波,我已经打算把它捐给癌症基金会——”
“捐?为什么要捐?”波波瞪大了眼睛打断他的话,一脸的不可置信,她指着唐青彦说,“你也不想想,我们俩那点微末的工资,十辈子也买不到这么大的房子。”
手上还戴着那颗21克拉的鸽子蛋呢。
汪宇一早就料到了,他总有办法让他收下他的礼物。
换言之,他一早就安排好一切,根本不给他忘记的机会。
波波高兴得很,拉着唐青彦转过每一个房间,一路啧啧称奇,最后转到屋顶的阳光房。
唐青彦只得由着波波慢慢检视,自己双手插了口袋四处张望。
对面那个房子顶楼的阳光房上有个戴墨镜的男人正在浇花,也许是这个久没有人来的屋子里来了人,不免也朝这里多望了几眼。
唐青彦还奇怪对面那人怎么老看着自己,那人突然摘下墨镜朝唐青彦挥起手来。
那是谁?
唐青彦是个近视眼,虽说戴了眼镜,但也只能勉强看出个人形来,根本看不清五官。
那人挥了一阵就下去了,也许只是打个招呼吧,哪晓得过了一会儿门铃居然响了起来。
唐青彦拉了波波去开门,门口站了一个蜜色皮肤的男人,青松一般挺拔的身姿,来人见了唐青彦便笑:“唐青彦,恭喜恭喜。”
又朝波波伸出右手:“这位便是嫂夫人吧?”
唐青彦只觉得他的五官十分熟悉,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不由问他:“请问你是?”
“我?我们在网上可是夫妻呢,不晓得在多少文里爱得死去活来。”他笑了,“我是慕容。”
慕容,隔壁音乐学院民乐系的慕容学长。
究竟已是多少年没见过了,竟已识不得少年时的眉目。
“前段时间母校周年庆邀请我回来,便多留了几日,没想到还能遇见你。”慕容说,“闲来无事翻看学校的BBS,才发现你已经结婚了,当初咱俩的事闹得那么沸沸扬扬,结果现在你的结婚照发到上面都没有回帖。”
唐青彦一下子就明白过来:“那个惊鸿照影是你!”
就是嘛,他一早就想过金世豪那个骚包想不出这个名字嘛。
“可不就是我!”慕容微笑。
慕容高兴得很,请了他们夫妻俩吃饭,还把当年的那一段糗事说给波波听。
“没想到你们现在还能把酒言欢。”波波笑了,“我要是你们,一定老死不相往来,省得别人捕风捉影,又写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小说。”
“我觉得这样也挺好。”唐青彦说,“如果真老死不相往来,倒像当初真有那么一段似的。”
“就是嘛,还不如像现在一样坐在一起,谣言不攻自破。”慕容从包里拿了一个唱片,“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波波欢喜得不得了:“多谢慕容大音乐家!”
“我是姓慕名容,不是姓慕容。”慕容也是笑,“对了,里面是我新作的曲子,市面上还没有呢。”
“哗,那可更要好好珍藏了。”波波忙让慕容签了个名。
“这次回来……你预备呆多久?”唐青彦问他。
“今晚就走,蒙古草原上的姑娘还在等着我呢。”慕容笑了笑,“看到你现在这么好,太太又这么可爱,真开心。”
外人一定都以为他新婚燕尔幸福无比吧,唐青彦笑了笑:“也祝你早日找到幸福。”
吃完了饭,波波拉着唐青彦回大宅,她说她要早日把这里打扫好,这样就能快点搬进来。
唐青彦跪在地上擦地板,擦了半天那地板仍是惨淡的白,他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是清月的光辉铺陈在地上,冷冷的,如冰如霜。
就像是一个人的眼睛,寒凉如水,满是绝望的神色:“你最终还是打算忘记我。”
波波正忙着擦桌子,又不忘吩咐唐青彦:“你把慕容学长的唱片拿出来放放,我边擦边听——你说蒙古草原的调子听起来会不会特别的苍凉?”
唐青彦将唱片拆开放进机器里,立即就有乐声潺潺流淌出来,像纤细的蝴蝶颤抖着翅膀在花间飞舞,带着温柔细腻的伤感,如针如梭,在烟雨朦胧中细细密密地编织出天边的那一抹月牙白……
“那位慕容学长真的隐居在内蒙古而不是某个江南小镇?”波波问唐青彦,“怎么这音乐跟失恋似的——永远的错过,永远的求而不得。”
☆、秘密
飞机足有三万英尺高。
慕容靠在椅背上默然不语,终于,还是离开这座城市了。
他的心里有一个秘密,一个叫做唐青彦的秘密,他瞒得这么好,瞒了这么多年,瞒过这么多人,终还是骗不过自己的心。
慕容第一次见到唐青彦,是民乐系的期末汇报,有一个高大英俊的男生挤到最前面朝他讨要签名,他并不是平素尾随他的粉丝,慕容有些疑惑,但还是给他签了名。
不远处“咔嚓”一声,瞬间定格成永恒。
过了没两天,同学丽丽神神叨叨地对慕容说:“你火到隔壁学校啦,还不快去BBS看看。”
慕容一登上去,一张白瓷一般的脸几乎憋成血红色,学校的BBS几乎被他们俩的CP文给填满了!
这个心机boy!
医科大学放假迟得很,慕容二话不说就直接潜进去找人,有好事的女孩子给他指了方向,说唐青彦在解剖楼的406实验室,和大体老师在一起呢,又忍不住笑着:“呦,隔壁学校的慕容学长过来找老公啦!”
慕容恨的牙痒痒,几乎是跑去解剖楼的,来之前他就已经盘算过了,他学过一点武术,到时候要真打起来,虽然唐青彦看起来比自己壮很多,他也吃不了多少亏。
只是他没有料到医学生所说的“大体老师”其实是尸体,他还当真是老师呢,慕容直接推了门,一眼就看到台子上满是断手断脸,一张人皮已经被扯得翻过来,满是黄油油的脂肪,还有各种颜色的内脏摊了一桌……有一个穿着白大褂男孩子低着头,一张脸几乎已经贴到了打开的腹腔里面,还傻笑着:“这个尸体还是个多囊肾呢。”
慕容忽然觉得眼前一黑,接着什么都不知道了。
唐青彦听到“砰”的一声,不免往门口望去,眼镜在刚刚开始解剖的时候弄脏了,他图省事,直接摘了眼镜贴到尸体上去看,现在从门口到解剖台的距离,唐青彦已经是人畜不分,往那里看去,只晓得有一个东西倒了,唐青彦想走近一点去看,可是由于近视的度数太深,没注意到脚下,他只觉得右脚踢到一个软软的东西,然后全身失去平衡,一下子摔得伏在一个软绵绵的身体上。
原来是个人!
唐青彦连忙拍打他的肩膀:“喂喂喂,你快醒醒!”
也没在意自己刚摸过尸体的手拍得他一身的福尔马林。
慕容迷迷糊糊地爬起来,看到自己绯闻的主角正在自己胸口上揉来揉去,不由气呼呼地瞪着他:“你乱摸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我以为你休克了,想要给你做CPR来着,正定位呢。”唐青彦眯着眼睛贴近了慕容的脸,“我眼镜没戴,没看到你已经醒了。”
眼看着那张脸越贴越近,慕容气得一把把他推开:“你干脆说你是瞎子好了!下次别拿这个当借口往别人的脸上贴!”
“我……我真看不见啊。”唐青彦摸着头愣在那里,摸了一会儿才发现气味不太对。
我勒个大擦,手没洗啊!
福尔马林全揉头上了啦!
当晚唐青彦就跑到校门口剃了个大光头,亮闪闪的像是个电灯泡,又重新配了一副眼镜,黑框的,他一回寝室就哭丧着脸问:“金骚包,你觉得我还能见人吗?”
睡他上铺的金世豪正对着镜子将他的发型梳得一丝不乱,又拿起喷雾对脸上喷了一阵,没看唐青彦就随口敷衍他:“嗯嗯嗯,新造型不错。”
☆、悄悄流下的泪
高中时背的《曹刿论战》里明明白白的写了,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所以当慕容第二次潜入医科大学的时候,他已经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