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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镜影(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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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的主角其实是女主她哥。

想写个榆木脑袋,酸腐又守财的书生,同时也是个心怀家国天下,立志建功立业的士子。……还是个妹控。

顺便补了点设定,男主终于有名字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烈日炎炎,他坐在树荫下昏昏欲睡,一手拿着蒲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扇着。她在旁边支了个红木的桌子,笔墨纸砚一一摆开。

“你——在——做——什——么——?”他闭着眼睛,拉长了声音,慢悠悠地问道。

“画画。”她盯着他看,舌尖舔了下红唇,“美人春睡图。”

“……”

他用蒲扇挡住自己的大红脸。

“……”

她放下笔,挽起袖子。

他立刻跳起来:“我今天没带六合散!”

“你不是会上善若水吗?”她乍开双臂,一个猛虎下山把他压倒在地。

“等……你等会!”他手挠脚蹬,眼角瞥见不远处的院门似乎进来个人,慌忙指着她身后说,“来人了!有人来了!”

“别白费力气了,今天就算是陆掌门亲临也救不了你。”她继续扒他的衣服,直到头顶笼罩下一个人形的阴影。

她停下手上的动作,他慌忙把衣襟合拢。

她抬起头,面无表情。

他也抬起头,强作镇定。

来人一身白袍,肩甲张扬跋扈,滚着耀眼的金边,内套一件黑色软甲,露出半面青白色的胸膛,一头白发用头冠高高地束了,金色的双眼淡然无波。

“你来干什么?”她忽然开口,语气冷淡。

那人挑高了一边眉毛,以同样冷淡的语气回道:“怎么?我不能来?”

“能。可惜来的不是时候。”

她低下头,指着那人朝他说道:“介绍一下,我哥。”

他如遭雷劈,那人却施施然朝他一拱手。

“舒文。舍予舒,文武的文。”

他愣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舌头。

“在下弈剑听雨阁方煜,方煜的方,方煜的煜。”

说完就想抽自己一嘴巴。

舒文却笑道:“方直不阿,煜煜生辉。少侠好名字。”

“过奖,过奖。”他单手拢着衣襟,讪笑道,边笑边偷偷伸手去拽自己的腰带,奈何她死攥着不撒手,拽了半天丝毫未动。

舒文站着看了全程,才又拱手笑道:“舒文与舍妹有些家常要叙,少侠可否行个方便?”

“方便!当然方便!”他忙不迭地答应,转头去看她。

她低着头,看不见表情,只闷闷地应了一声:“是,哥哥,婉儿知道了。”

“如此甚好,那哥哥就先去堂屋等着婉儿了。”舒文笑着朝他拱手施礼,他被压着不好回礼,只能勉强挤出个笑脸,朝舒文点了点头。

他见舒文走了,赶紧去扯自己的腰带,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把腰带从她手中扯了回来。他赶紧整理衣服,不经意间瞥见她的脸。她不知何时抬起了头,正盯着他看,蓝色的双眼失了神采,如同他初见她时,平静无波。

他一愣,她却已站起身,朝屋子走去。

“婉儿!”他叫她,她没有回应,就只木偶般地朝前走着。

他忽然觉得,他好像要失去她了。

“哥哥,婉儿来迟了。”她进得堂屋,半蹲下身,行礼。

舒文坐在上首位,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这是第几个了?”

“婉儿不知哥哥在说什么。”

舒文叹了口气:“婉儿,你再这样下去,就算是我也保不住你。”

她哂笑:“哥哥保不住婉儿的事,婉儿早就知道了。”

“放肆!”

啪地一声,茶杯在她脚边炸裂,溅起的碎片划破了青白色的脸颊,留下一道暗红色的血痕。

“你还要浑闹到几时?!掌门已经着刑堂派人调查,事情败露只是时间问题!!”

“那便让他们来抓我好了!反正我已经是死人,大不了就再死一次!!”

舒文猛然站起,几步来到她面前,双眼死死地盯着她:“舒婉!你别逼我——!!”

“逼你?”她抬起头,蓝色的双眼摇曳着绝望,如玉般的脸上露出惨然的笑容,“你说我逼你?我的好哥哥,当年你私开城门,引张姓老贼入城的时候,可曾想到今天?你为求苟且偷生,把亲生妹妹献给那群蛮兵的时候,可曾想到今天!!”

“你——!!”舒文气极,抬手欲扇她耳光,手腕却被另一人抓住。

“大哥且慢。”他抓着舒文的手腕,一字一顿地说道,“婉儿无论犯下何等罪过,也不当如此。”

“放开!我舒家的事容不得外人置喙!!还有,谁是你大哥?!”

他忽然笑了:“大哥说得这是什么话?婉儿是我未过门的娘子,她的大哥,自然就是我的大哥。”

“你这无赖——”

“阿煜,你别管。他要打我,就让他打。”

她抬起头,直视着舒文,蓝色的双眼中满是刻骨的仇恨。

三人僵持良久,舒文叹了口气,道:“婉儿,哥哥知道自己曾亏欠于你,这也是我造的孽,”说着自嘲一笑,“刑堂的人若是查到此处,哥哥替你挡了便是。”

“别以为我会感激你!!你干过的事情,我死都不会忘!!”

她狠狠地瞪了舒文一眼,转身离开。

厅堂中就只剩下方煜与舒文二人。

“大哥,我……有一事不明。”他放开舒文的手,说道。

舒文看了他一眼,摇头笑道:“我倒也当得起你这声大哥……你问吧。”

他定了定神,这才张口:“婉儿刚才所说,大哥开城门引张宪中入城一事……是否为真?”

舒文笑着看他:“你以为呢?”

他摇了摇头:“我不认为此事是真。若真是大哥所为,早在恶鬼屠城那日大哥就已身死,万万不可能活到今天。”

舒文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你这小子!好样的!我鬼部掌部舒文的妹子果然没有看错人!!”

他被笑得莫名其妙。

舒文却忽然与他活络了起来:“我那傻妹子还和你说什么了?”

“我听婉儿说,大哥为了替她报仇而邪气缠身化为墨妖,早就被刑堂堂主打散了魂魄,为何——”

“她连这个都和你说了?!”舒文一愣,忽而又大笑起来,“婉儿啊婉儿,看来你是打定了主意啊……”

舒文笑罢,正色道:“既如此,我就先认下你这个妹夫。”他大喜,正想施礼却被舒文拦住,“先别忙着见礼,能不能和婉儿走到最后,还要看你自己。”

“大哥的意思是?”他疑惑道。

舒文叹了口气:“我既认了你这个妹夫,婉儿的事也该告诉你。”

“当年那些事,婉儿已与我说过了。”

“不,”舒文摇头,“她说的并不是真的。”

“什么?!”

舒文叹了口气:“婉儿的记忆被我修改了。”

“难道……化成墨妖的不是大哥,是婉儿?!”

“你猜得没错。”舒文露出赞赏的笑容,“婉儿的仇恨太深,心中怨念无法发散,化鬼之后受到邪气影响,更是一日不如一日。”说到这,舒文脸色一凛,“你可知,婉儿心底的怨念是什么吗?”

他说不出话,只能摇了摇头。

“她要杀尽这天下的男子,将她所受的苦千百倍地还回去。”

他如遭雷劈,僵立当场,可舒文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她在你之前,已经杀了十七个男子。这些人里有普通人,也有八大门派的弟子,唯一的相同点是他们都曾犯下过□□女子的罪行。可就算这些人该死,也轮不到鬼墨门人插手。掌门得知此事后,命我将婉儿带回鬼墨领罚,我不忍她受苦,便求掌门网开一面。”说到这,舒文忽然笑了,“婉儿之恨,乃是起于她被蛮兵奸污一事,她恨的是世道,是天下,是不公的命运。我便改了她的记忆,把她的恨都转嫁到我身上,我告诉她,是我引张宪中入城,是我将她献给蛮兵,她的所有遭遇皆是因我而起,她要恨,就恨我一人,她要杀,就杀我一人。”

舒文说着,脸上带着狡黠的笑容,仿佛只是个对妹妹恶作剧的顽皮少年。

“可我何曾想到,我那傻妹子固执得很。她觉得单单杀了我不足以消她心头之恨,非得让我活得好好的,好方便她不停折磨。你是不知道,这些年,我光是给她收拾她睡过的烂摊子就已经忙得焦头烂额了。”

舒文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却忽然问道:“大哥刚才说,婉儿……睡过的?”

“是啊,睡过的。”舒文一愣,“你还不知道?她在你之前,已经睡了四五个奕剑弟子了。”

“……”

翠微楼闹鬼。

就在练功木人旁的水池边,每晚子时出现,听说是个投水而死的女鬼,湿淋淋的大长头发,面目青白,满口的利齿獠牙,专勾奕剑弟子的魂。

他忽然想起这个流传于弈剑弟子间的鬼故事。

舒文安慰他:“别灰心,你是婉儿睡的时间最长的一个。”

他欲哭无泪。

舒文继续安慰:“我知你们活人容不下婉儿这样的女子,你若觉得心里不舒服,我这里有两锭金子,你拿去买些东西权作安慰。”

他愕然:“两锭金子?!”

舒文疑惑道:“不够吗?唉,我很长时间没有用过人间的钱币了,死了十几年也不太清楚现在的物价,要不这样吧,四锭,四锭可以吗?”

他抓狂:“四锭?!”

舒文忽然立起眉毛:“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在你看来,是我妹妹有愧于你,可在我眼里,她是温婉贤淑端庄优雅的舒家大小姐!五锭金子!不能再多了!”

他状似疯癫:“我不要金子!”

舒文登时大怒:“区区活人也敢贪图我舒家的产业!我告诉你!就算是我舒文死了,舒家的地契古玩字画也是要留给我妹妹舒婉!外人断然不能分得一丝一毫!!”

面对如此义正辞严的指责,身为大荒名门正派弟子,他竟然不知该如何反驳,良久,才憋出一句:“大哥,我是真心喜欢婉儿,我不要钱,我只想娶婉儿为妻。”

舒文:“……”

他安慰舒文:“我知大哥对婉儿好,可也请大哥相信我。”

舒文:“……”

他继续安慰:“我与婉儿并不是大哥想的露水姻缘,我是真心爱她,哪怕是死我也会陪她一起。”

舒文忽然冷笑道:“死?你知道死意味着什么吗?”说罢取下身后墨笔,于身前三尺处一笔书成一个死字,落笔之时,那死字旋转着化成一个一人多高的墨色漩涡。

“你不是真心爱她吗?若我说只有死人才能与婉儿结成连理,你愿意去死吗?”

他忽然笑了。

“大哥说话可要算话。”说罢一脚踏进漩涡,瞬间,整个人就被漩涡吞噬,只留一截淡蓝色的衣角碎片缓缓自半空飘落。

舒文弯腰捡起碎布片,叹了口气。

“……搞不好这一次,婉儿真的会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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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觉得像是被人用重物打到了脑袋一般,天旋地转,头昏脑涨,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一个温热柔软的东西摸了摸他的脸,紧接着,清脆如银铃般的声音响起:“哥哥!快来!婉儿发现一个死人!”

婉儿?!

他蓦然睁开双眼,倒把蹲在他身边小男孩吓了一跳。

“哎呀,原来你没死呀?”男孩只愣了一瞬,便又笑开来,“真好!你没死呢!”

他看着男孩的笑脸,只觉得这眉眼无比熟悉,目光扫到男孩的耳朵,小小的耳垂上几乎不可见的一处凹陷。

他忽然想起她曾对他说过,蜀州城破之日,她女扮男装与哥哥一起出门游玩。

他心下一惊,手一撑便从地上跳起来,忽然一阵晕眩,幸好有人从旁扶了他一把。

“这位兄台,可是哪里不舒服?”

他转过头,见扶着自己的是个白衣文士,青年一身书生打扮,正关切地看着他。

“我……没事,可能是赶路太累了。”他随口扯了个谎,转而便对那青年书生说道,“城外的流寇马上就要打过来了,蜀州城已经不安全了,大哥快带着婉儿走!”

那青年书生一愣,反问道:“你怎知舍妹名讳?你与我年龄相仿,又怎会叫我大哥?”

他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这些事情以后再说!我这去给大哥和婉儿雇辆马车来!”

那青年书生却拉住他不放:“你刚说流寇入侵,此事可是属实?”

他重重点头:“没错。”

“嗯……那此事要先报请州府才可。”说完转身就走。

他慌忙拦住:“来不及了!大哥你与婉儿先走!”

那青年书生摇头道:“不可,不可。既是如此大事,应先报请州府,请大人定夺。”

定夺个屁!那州府大人是属兔子的,跑得比谁都快!!

“况且就算要走,也要先回家知会高堂,若二老应允,再收拾家当,嗯……前院后院书房,再算上丫鬟小厮厨娘护院……二十辆马车差不多就够了。”

“哥哥,哥哥,婉儿要带小木马!”

“算上了呀,哥哥怎么会忘了婉儿的小木马呢?”

他看着这兄妹和乐,其乐融融的一幕简直想要自插双目。

火都烧到眉毛上了,还带个屁的小木马!!

他拿这榆木脑袋又守财的酸腐书生没办法,余光扫到一旁女扮男装的婉儿,立刻计上心来,弯腰一把抄起小姑娘往肩膀上一放转身就跑。

“哎,你这人——快停下!把我妹妹还给我!!”

他在前边跑,听着身后那青年书生声嘶力竭的喊声,还不敢跑太快,怕那榆木脑袋体力不济跟不上。

大哥在后边追,肩膀上扛着未过门的娘子,还在拍着手冲他笑:“大哥哥你跑得真快!”

——他的人生还真是跌宕起伏。

他扛着婉儿一路朝蜀州城门跑去,还未到达,前方的人群忽然慌乱起来,定睛一看,不远处一队骑兵宛如尖刀一样插入了人群,正是张宪中的部队。

“啧。”他转身就往后跑。

那青年书生见他朝自己跑来,竟是一愣,露出欣慰的笑容:“兄台,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啊啊啊啊啊——”

“回你大爷。”

他一把抓住那青年书生的衣服领子,倒拖着他继续跑。耳听得身后的喊杀声越来越近,他一手抱着一个,一手拖着一个没法拔剑,只得丹田提起一口气,运起轻功朝左侧几个纵跃,找到一处房屋间的僻静处才从空中落下,将那青年书生和婉儿护在身后。

他一边注意着四周动静,一边思索出城的办法,城门已被封死,城内四处燃起熊熊大火,蛮兵一边抢掠金银,一边搜捕书生士人。

“都给老子听着!凡是读书人,都乖乖跟着老子走!自己站出来的,饶你家人不死!”

那些蛮兵一边在人群中翻找,一边大声喊着。

那青年书生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就要往外走,他慌忙一把拉住了,压低声音喝道:“你干什么去!”

“他,他们说,说只要我自己去,就,就行。”青年书生双腿抖如筛糠,却强自镇定。

“你信他们的鬼话!!”他气得简直想要给这榆木脑袋来上一剑。

“不,不信……又能如何?我救不了父母,总要护婉儿周全。”那青年书生自嘲一笑,冲他抱拳拱手,“看兄台背负宝剑,想必是习武之人,舍妹舒婉就拜托给兄台了。”

他一愣,竟是不知该如何回答。

映着背后冲天的火光,青年书生的眉眼间流露出无以伦比的坚定。

年幼的妹妹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伸出小小的手拉着哥哥的衣角:“哥哥,哥哥,你要去哪里?你是不是不要婉儿了?”

青年书生蹲下身,温柔地摸着妹妹的头,笑道:“怎么会呢?哥哥最喜欢婉儿了,哥哥不会不要婉儿的。但是哥哥要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婉儿要乖乖的,和这位大哥哥一起等哥哥回来,好不好?”

“嗯!好的!婉儿听哥哥的话!婉儿会乖乖等哥哥回来!”

那青年书生直起腰,朝他郑重抱拳,转身便走向了熊熊烈火,书生的白袍在风中飞散,滚滚热浪中传来狂傲的笑声——

“浮名远拂天地间,平生羞谈买誉钱。江山兴废悬一线,谁道书生不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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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文!!你个混蛋脑袋被狗咬了吗!!”

她操起多宝阁上的七宝掐丝琉璃瓶就丢过去,舒文慌忙接住了,心肝肉地喊起来:“哎呦我的大小姐!你倒是捡个便宜的丢啊!你知道这一个瓶子值多少钱吗!”

“好啊!你要便宜的是吗!”她操起白玉荷叶笔洗就要往地上砸,想了想,太贵,又换了个玄玉八哥眼砚台,想了想,还是贵,又换了个沉香木雕龙笔架,想了想,还是贵……最后跑到堂屋拿了个白瓷茶杯,啪地一声扔在地上。

舒文眉开眼笑:“真不愧是我舒家的姑娘!贤惠!”

“贤惠你大爷!”她瞪着眼睛骂回去,“你居然对他用镜影术!你疯了吗!你折磨我一个人不够,还要折磨我喜欢的人!你到底怎样才肯放过我!!”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却还大睁着眼睛,死死地瞪着舒文。

舒文淡淡地笑了:“婉儿,你恨我吗?你恨我,就杀了我。”

“杀了你?”她冷冷地笑了,“怎么可能呢,我亲爱的哥哥?我可是要你和我一起,长长久久地痛苦下去啊。”

说着,她抽出墨笔,一笔书成一个死字,头也不回地踏进了墨色的漩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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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时她正躺在一片竹林中,后腰被新发的竹笋硌得生疼。不远处传来一阵吵闹声,她迅速站起身,墨笔一甩,黑色的墨汁笼罩在身上,她的身影便与四周景色融为一体。吵闹声由远及近,跑在前面的是个脏兮兮的小男孩,穿着弈剑弟子刚入门时穿的衣服,后面追着四五个男孩,个子比他高些,衣着也比他要精致一些。

“小叫花子!小叫花子!”他们追着他喊。

“不是!我不是!我不是小叫花子!我有爹娘!”他边跑,边回头反驳。

“呸呸呸!你撒谎!不要脸!师兄都说了,你爹娘不要你了!”

“没有!我爹娘没有不要我!他们说了要来接我的!”小男孩气鼓鼓地反驳,却换来一阵哄笑声。

“小叫花子!小叫花子!没人要的小叫花子!”

她看不过去,墨笔画出一只墨龙,黑色的巨龙直朝着那群小男孩冲去,有眼尖的看到了,大叫一声转身就跑,其余几个也被吓得屁滚尿流,四散奔逃,就只有那个被追着跑的,脏兮兮的小男孩还站在原地。

“你是妖怪吗?”他仰头看着在半空中盘旋的,张牙舞爪的墨龙问道。

墨龙一愣,忘了自己的职责是吓唬人,转头便望向她的方向。

小男孩也望过来。

她瞪了墨龙一眼,墨龙不好意思地用爪子骚了骚下巴,噗地一声消失。

她撤了障眼法,努力在脸上挤出个童叟无欺的笑容,朝小男孩挥手。

小男孩一愣,大叫着:“鬼啊——!!!”转身就跑,眨眼间便消失了。

“……不识好歹的小王八蛋。”

她骂了一句,却见不远处一溜烟尘,那小男孩又跑了回来,手里举着一个脏兮兮的馒头。

“鬼姐姐,谢谢你。”他把馒头朝她递过去,小大人似的板起肥嘟嘟的小脸,“弈剑弟子训有云,承恩必报。”

她接过馒头,硬邦邦如石头一般,可见必是存了不少时日。

“你就拿这个给你的恩人?”她不由得失笑。

他霎时红了脸:“我,我只有这个……”

这孩子皮相极好,虽然弄得脏兮兮的,可仍旧能看出白嫩的皮肤,再配上高挺的鼻梁,水汪汪的黑眼睛,成年后必是俊秀无双。

她咧开嘴,露出贼兮兮的笑容,伸手去揉他的脸。

他挥舞着小胳膊小手反抗,可孩子怎能拗得过大人?她足足揉了个够本才放开他。

“师,师父说了!男,男女授受不亲!”他红着脸大声说。

“可我刚才已经授了你了啊?”她嘿嘿嘿地笑起来。

“我,我……你……”他的脸红得几乎要滴下血来,黑眼睛里聚集一层水汽,像是要哭。

天知道她花了多大力气来阻止自己再去揉他的小脸。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

他挺起小胸脯:“在下弈剑听雨阁方煜,方直不阿的方,煜煜生辉的煜。”

她下巴差点掉在地上,愣了半晌又嘿嘿嘿地笑起来。

“来,阿煜,快来让姐姐抱抱。”

他在半空中蹬着小短腿:“放,放我下来!男女授受不亲!”

“授受不就亲了嘛嘿嘿嘿嘿嘿。”

又抱又摸又蹭又亲了个够,她这才想起一件事。

“阿煜,你吃饭了吗?”

“没有。”那孩子已经自暴自弃了。

“那姐姐带你去挖竹笋,好不好?”她用美食诱惑,“脆脆甜甜的竹笋。”

“好啊好啊!”他立刻笑起来,忽又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可是掌门不让我们挖翠微楼竹林里的竹笋。”

“没关系,要是有人问起,你就说是我挖的。”

“嗯……好吧。”他皱着小眉毛思考了一会,“我不会白拿鬼姐姐的竹笋,我拿这个跟鬼姐姐换。”

他从怀里摸出一方玉佩,温润的白玉正中雕着一个“方”字。

“这不是——”

她忽然想起某天他与她缠绵过后,忽然扭扭捏捏地掏出一方玉佩塞给她,说着什么这是他娘留给他的,叫他交给他未来的娘子。

“阿煜,这个太贵重了,姐姐不能收。”她拿着那干硬的馒头冲他晃了晃,“姐姐有这个就够啦。”

“喔……”他点了点头,收好玉佩,忽然又雀跃起来,“走吧走吧!我们去挖竹笋!”

挖竹笋是件快乐的事,但她万万没想到自己挖出了了不得的东西。

“掌门师父!掌门师父!就是那个鬼姐姐给我的竹笋!”

她正坐在竹林里烤鱼,抬头就看到那傻小子蹦跳着朝自己走来,身后跟着个长衫玉立的男子。

弈剑听雨阁掌门!陆南亭!

在被当场斩妖除魔和吃了烤鱼后被斩妖除魔间抉择了一下,她选择烤鱼。

于是她也笑着朝那孩子挥手:“阿煜,快来,姐姐给你做了烤鱼!”

那孩子接过烤鱼,朝着陆南亭高高举起:“掌门师父!给你!”

陆南亭摸了摸那孩子的头:“师父吃过了,阿煜,你吃吧。”

“那鬼姐姐吃!”他又把烤鱼举向她。

“阿煜真乖,知道让师父和姐姐先吃呢,可是姐姐也吃过啦,阿煜自己吃吧。”她笑道。

“咦?大家都吃过了吗?……那阿煜就不客气啦!”说着一口咬下去,烫得直抽气。

她赶忙蹲下身去检查他的伤口,他伸出舌头给她看,舌尖上烫了个小小的水泡。

“鬼姐姐,疼~”他眼泪汪汪地看着她。

“阿煜太心急啦,要等凉一些才能吃喔。”她拈下鱼腹最肥的一块肉,细细把刺挑了,这才递给那孩子,“吃鱼要这样吃,先吹凉,再挑刺,吃的时候也要小心,感觉嘴里有刺要及时吐出来。懂了吗?”

那孩子一边嚼着鱼肉一边点头。

“陆掌门。”她一边喂那孩子吃鱼,一边说道,“若要动手,且等阿煜吃完这条鱼,再让他回去。至于如何处置我,但凭陆掌门决定,我绝无怨言。”

“姑娘言重。陆某并非不明事理之人,只是人鬼殊途,姑娘又邪气缠身,阿煜尚且年幼,恐会受到影响。”

“人鬼殊途啊……”她掏出手绢替那孩子擦了擦嘴边沾到的油花,又擦了擦手。

“人终归还是想做人的,怨念不散,化身成鬼这种事,谁又想呢……只是这人心里,总有那么一点坚持,或许在别人看来很可笑,可也未必不是那人的救命稻草。”

她站起身,冲陆南亭略施一礼。

“婉儿谢陆掌门不杀之恩。他日行走江湖,若再遇弈剑弟子,必倾全力保其平安。”

话音刚落,她的身后凭空出现一道墨色漩涡,陆南亭上前一步将那孩子护在身后,她笑着冲那孩子挥手。

“阿煜,姐姐要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你跟着掌门师父要乖乖的,好好修炼剑术哦。”

“嗯!”那孩子重重点了点头,“阿煜会好好修炼的!鬼姐姐放心!”

她看着那孩子脸上郑重的表情,忽然想起那日押送粮车,她与他被妖魔军包围,他握着她的手,郑重对她说道——“现在你我只能一起死了。”

死这种事,她一个人去做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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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单手抱着婉儿在乱军中冲杀。

那些蛮兵就像杀不完一样,砍翻一个下一个立刻就会扑上来,饶是他一身武功术法,也终是被团团围住。

他单手执剑,将婉儿护在身后。

周围蛮兵高声叫道:“快把那小娘们交出来,老子饶你不死!”

“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他攥紧了婉儿的小手。

“有点骨气!”蛮兵中一个领头模样的人说道,黏腻的视线舔过他全身,“看你这唇红齿白的小模样,要是你肯趴下让弟兄们爽一爽,老子就饶过这小娘们的命,怎么样啊?”

此话一出,四周的蛮兵都嘿嘿□□起来,无数道视线投在他身上,几欲令他作呕。

“大哥哥,婉儿怕……”

女孩紧紧地拉着他的手,浑身颤抖。

他将牙齿咬得格格响,握剑的右手却缓缓松开。

当啷一声,长剑落地。

那领头的蛮兵哈哈大笑起来:“这才是聪明人,来,让老子好好疼疼——”

你字还未说出,就见斜里一道墨练激射而出,缠住那领头蛮兵的脖子,墨练陡然收紧,那领头蛮兵的人头就高高飞起,脖腔里喷出的鲜血溅了四周蛮兵一身。紧接着,他用空出的右手掐了个剑诀,念咒期间,一株翠竹凭空出现,翻卷着枝叶缠绕上四周蛮兵的腿,于此同时,他的咒法也已完成,右手一挥,叫一声“出!”,身后剑匣中飞出几十柄飞剑,在空中盘旋一圈后如雨般落下,霎时鲜血飞溅。

“若我不来,你是不是就打算委身于这些恶狗,当个狗奴才了?”

他回过头,见她手执墨笔,浑身染血,正对他嫣然笑着。

“你怎么会不来?”他笑道,“你不是早就说了吗,我若不回去,你就来找我。”

“真是平日里对你太好了,惯得一身臭毛病。”她瞪了他一眼,转而蹲下身,摸了摸那小女孩的头。

“舒婉,你听着。接下来,你会遭遇你这一生中最黑暗,最绝望的事情,它会摧毁你的意志,磨碎你的信心,但你绝对不能放弃自己。你可以哭喊,可以哭叫,可以诅咒这个吃人的世道,可以诅咒不公的命运,但你绝对不能绝望,就算失去一切,也不能绝望。”

小女孩看着她,忽然问道:“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她笑了,如玉般的脸上绽开一朵温暖的笑容。

“是啊,我死了。可我却也一直活着。”

生与死的界限,惟有作为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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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与他从镜影世界回到现实时,舒文正坐在堂屋里。鬼墨青年的大半身影隐没在黑暗之中,黑色的雾气自身上蒸腾而起。

“回来还要收拾烂摊子,我真是倒了血霉了。”她叹了口气,上前一巴掌拍在舒文脑门上,“哥哥,起床了!”

舒文缓缓抬起头,见她满身鲜血站在自己面前,嘴角勾起一个惨然的弧度:“婉儿,你终于来找哥哥索命了吗……”

“索你大爷!”她左右开弓,连扇了舒文七八个耳光,“篡改别人的记忆很好玩吗!笨蛋哥哥!你就觉得你妹妹是那么软弱的人吗!”

舒文闻言立刻跳起来:“不是!我舒文的妹子,必是顶天立地温柔贤淑端庄优雅的好姑娘!!”

“那你还改我的记忆!说!你错了没!错了没!”她抓住舒文的衣襟前后摇晃。

“我,我,我……”舒文被晃了个七荤八素,话都说不出来。

“我知道哥哥你一直心怀愧疚,你觉得城破那日没能护我周全,是你的错,你觉得我怨念不散,邪气缠身,失去理智残杀活人,也是你的错。但你用这种方法替我担下责任,有想过我的感受吗?”

她瞪着舒文,泪如雨下。

“你让我去恨我唯一的亲人,有想过我的感受吗!!你这笨蛋哥哥!!”

“我……”

“残杀活人是我不对,我自会回鬼墨向掌门领罚。”她抹了把眼泪,忽然挑高眉毛,“为防你以后再次犯下同样的错误,我决定惩罚你!”说着大步走到多宝阁旁,一把抓起七宝掐丝琉璃瓶,用力砸在地上。

“不——我的七宝掐丝琉璃瓶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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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她与他大婚之日,他在她的嫁妆箱子里又看到了那个七宝掐丝琉璃瓶。

“这个不是被你砸了?”他疑惑。

“怎么可能。我砸的是赝品,真品我才不舍得砸。”

“……不是很懂你们兄妹。”

她伸手便把他拉到身边,一把按到在喜床上:“你不懂的多了去了,来,让鬼姐姐教教你。”

“等……我,我拿一下六合散!”

“拿什么六合散,上水!上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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