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对立(1 / 1)
匆匆下朝,李伽伊还是没有能够从“姻缘”两字中晃神出来。皇帝也没有正面回答军侯的问题,只道韩烁自然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处理,所以匆匆回京之后又离京而去,皆是为了所谓重要的事情。皇帝没有明说,但各位大臣皆是想到了终南土匪一事,也就哼哼唧唧不大开口了。
待众人散去,李伽伊速来动作迟缓,抬头发现自己整理衣裙的时间,整个大殿几乎空了下来。皇帝并没有走,大殿里还似乎能听到他冷笑了一声。李伽伊决定不再逃避这个问题,既然皇帝已经在众人面前挑明了,这个安和侯的位子,大概再也无法坐得安稳了。
“姻缘一说,从何而来?”李伽伊问。
“自然是青梅竹马,天造之和。”皇帝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下面眉头皱起的安和侯。“你与南王,本就和娃娃亲差不了几分。他从小惯是和你一起,练剑也好,弄点小玩意儿也罢。若不是有人撮合,南王原本储君之位,为何与一个军侯之女如此接近。”
李伽伊暗自心惊。她没有想到皇帝把一个“储君之位”说得那般直白,仿佛自己根本不在意一样。突然的彻底挑明让李伽伊一时间找不出话来应对。的确如皇帝所言,自己李家军侯之女,地位崇高,从小均是被视为储君的韩烁手把手教骑射练剑,即使天子所出,也没有这般待遇。韩烁虽然严格,但很多时候,眼神分明清澈如水,且自己有时候犯懒,他也权当做没看见的样子,做任何事,也对自己多加照顾。李伽伊隐约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心酸感,多年的往事突然摆在面前,恍然一眼看过去,却是一个少年全部的心意。
不是没有感觉,也不是没想过回报。往时意气风发的少年,一心一意看着自己的样子,似乎又仅仅是昨天的事情。自己的确从心底里嫉妒韩烁的才能,耀眼的少年仿佛谁也不曾放在眼里,似乎无所不知,又可以顶天立地。但除嫉妒以外,就没有丝毫欣赏吗?除了欣赏以外,就没有丝毫的少女情愫吗?李伽伊鼻子一酸,说不出话来。
“朕的九哥,是迟钝了些。不像朕,做王爷的时候风流事到处传,当上皇帝看上哪个宫女说法也能有个九九八十一种。你若是知道,这份‘教导’是他去找先皇求来的,怕是更要说他傻了。可惜你似乎从来没有领过情,也从来不会在意他为你做过的事情。今天找你来,就是要挑明了过去的那些事情。”
“八年前的事情,与九哥没有任何关系。作为一个将领,他必须服从先皇安排。”德宣帝说道这里,还是不可避免的停顿了一下,虽不是完全替他开脱,但也是有自己的私心在,藏得深不代表没有,尽是些见不得光的事情,也没必要说太多。
“当年先皇根本没想过要留下李家,留下你和你弟弟的旨意,根本不存在。是九哥,没有服从指令,放过了你和你弟弟。”
八年前的事情,对于现在的安和侯来说,是绝对的逆鳞。李伽伊气极反笑,“这么说,我是应该对南王殿下感恩戴德了?他保下我和我弟弟的命又如何?我父母不是他亲手杀死的?”
这么说的确没错。上一代安和侯和夫人,的确是因为当时的韩烁,才会死于非命,静悄悄的死去,根本没闹出一点大的动静。若不是安和侯当时地位确实超然,根本就是一场无法翻身的必死之战。因为从来没有过反叛之心,坦坦荡荡清清白白的上一代安和侯李诲煜,甚至没有一点准备就死在了自己的府邸中。至于后来传说中的安和侯反叛,根本就是子虚乌有。
“我不会选择报仇。但如果陛下想要为南王殿下开脱,我也只能说我接受。至于那些情谊,还请陛下不要再提。”李伽伊女子之身,显然已经无法承受这众多信息,皇帝叹口气,摆摆手,便看见昔日强撑也不见丝毫软弱的安和侯分明用袖子抹了把脸,才退到殿外。
而此时的韩烁,哪里知道这些发生的事情。终南之乱本身并非棘手大事,早已顺利解决。只因自己实在有些无法面对诡谲的朝堂,也怕有些许久没有生出的情绪主导自己,便在再次回京的途中散漫了起来。
与李伽伊极少想起过去不同,韩烁是常常想起过去的。可能两个人,他确实是感情付出得多的那一个。主动的日子久,花的心思也多。虽然从来没有点破过,但男孩子心思确实也没有细到哪里去,只道李伽伊除他之外,没有过度亲密的异性玩伴,除他之外,也没有向其他人表示过爱慕之心,即使对他也不曾,但这样的情况很大程度上也抚慰了自己的内心。
烬桃山桃花开尽,少年心思却不知何时才是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