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23将就(1 / 1)
三月里阳光总是珍贵,阴沉的三月,楚逸踏在B大的校园里止不住满脸的笑容。
打开手机,手刚拨出韩辰霄的号码,韩辰霄的信息便进来了,“我过去美国做苦力顺便考察环境了,好好照顾自己。”
看着这条信息,心莫名地慌乱,再拨过去提示着对方已经关机。一遍一遍地不断重拨着,手机里那个温柔的女声也一遍又一遍地不厌其烦地重复着自己的说辞。拨到最后,楚逸看着那个没电自动关机的电话,一瞬间眼眶便红了。一种莫名的感觉,楚逸直觉地认为,这一次如果联系不上韩辰霄,可能真的将会失去什么。
后来的三年,楚逸每每在B大的校园里游荡到这个地方的时候,总会忍不住感叹自己强大的直觉,失去什么,楚逸想,其实真的什么都没有失去,但是,却又什么都失去了。
努力压下那一种莫名的感觉,楚逸大学里的最后一个学期依然忙碌。论文开题,一稿、二稿、三稿到最后的定稿花费了自己大半年的时间。当这一段时间即将走向结束的时候韩辰霄还是没有半点消息,直到答辩完的那一个晚上楚逸终于搭上了到A大的公交车。
电话里还是那个温柔的女声,楚逸第一次痛恨那个温柔的声音,这三个月里每每听到这个声音总感觉一阵莫名的痛,原来,除了那十一个数字的连线,自己竟然再也没有了韩辰霄的联系方式,知道他在A大,但是却连他的专业也只是知道个大概。那一幢数据大楼只是自己唯一知道的他会上课的地方,原来,缺少了那十一个数字,自己与他的联系不过就一个数据大楼而已。一直都以为自己对他很了解,直到这一刻,徘徊在数据大楼前,楚逸才发现,原来自己对韩辰霄的了解真的少得可怜。
“楚逸?”迎面走出的人疑惑的声线提醒了出神的楚逸,楚逸转过头,看到的是那天那个叫陈列的男生。
“你好。”楚逸微笑着出声。
“这么夜了,你到这干什么?”疑惑的声音,“哦,想韩辰霄了?”
调侃的声音让楚逸一惊,刚想说些什么,陈列却接了下去,“也对,唉,这相思的滋味还真是让人夜夜难眠,寝食难安啊,对吧?我说,韩辰霄那小子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出国考察个学校竟然让Brick扣押在斯坦福三个多月了,一点消息都没有……”喃喃自语的声音中楚逸的心一点点地往下沉。虽然知道韩辰霄可能出国了,看着那条几乎可以一字不差地背出来的信息心中总还是存在着幻想,但是,此刻从别人口中证实这个消息心还是忍不住隐隐的刺痛。
“你……”停顿了一下调整呼吸还是忍不住颤抖,“你是说他准备出国?”
“你不知道吗?大三我们去交流的时候就定了下来了,啊?他没跟你说过吗?”
楚逸听着那边的惊讶,有些苦笑地摇头,他没跟我说过,其实一点也不需要惊讶吧。这样想着,却还是忍不住苦涩,如果真的出国的话,跟自己说一下应该还是可以的吧,毕竟算是朋友吧。大三到现在,差不多两年的时间,原来,自己可能真的什么都不是。
“那你也不知道韩辰霄现在在国外,你现在是过来找他?”
楚逸摇了摇头,笑了笑,“不是,他前段时间跟我说过要去美国,后来一直就没消息了。”
“哦,这样啊,他们进实验室如果是机密一点的一般会要求全封闭的,联系不上也是正常的。”陈列点头表示了解,“对了,你有没有邮箱或者之类的可以通信的东西,我黑进韩辰霄的电脑看看能不能把你的邮箱发给他。”
陈列非常理直气壮地一段话让楚逸瞬间睁大了眼睛,“黑,黑进去,你是说黑客?”
“对啊,只是这还是有点儿难度,我还得回去研究研究,韩辰霄的电脑一般比较难进去,再说在斯坦福里的防御系统,成功的机率我也不能确定,你先给我你的邮箱好了,我试一试。”
楚逸在陈列淡定的表现中也终于淡定了,看他的表情应该不是第一天干这种事了,写下那个一般只作为装饰用的邮箱,楚逸看了看时间也开始准备告辞了。
“那我先走了,很夜了,不然没有公车了。”
“我送你吧。”
“不……不用了。
“那好,如果黑不进去,韩辰霄回来的时候我跟他说一声。”
“好,谢谢。”
回去的时候,楚逸想自己今天应该就算是传说中所谓的失魂落魄了吧。那天晚上无精打采地回到寝室,寝室里依然热闹。
徐雨君带着笑地调侃楚逸像是被男人劈腿后呈现出的绝佳怨妇模样也没有激起楚逸多大的反应。楚逸这一软柿子的模样瞬间惹火了整个宿舍,调侃声源源不绝。
“逸逸啊,你是不是被打劫了,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苏然的话没有引起楚逸多大的注意。那天晚上楚逸有些闷地洗洗睡了后到了第二天才发现,其实苏然很有乌鸦嘴的潜质,只因第二天想要扒拉出手机联系那个已经不知道旅游到哪儿的老大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盗了。
那天看着被刮了一道口子后空空如也的手袋,楚逸猛地有些蒙,该怎样联系韩辰霄?狂奔到公共电话亭毫不犹豫的拨下那十一位数字后听到熟悉的女声后楚逸突然有些想笑。
韩辰霄出国,手机被盗,也许真的是天意,自己与他唯一联系的十一位数字最终还是失去了,韩辰霄,是否真的就只能到这里了?
那天后的楚逸一直很平静,每天跟着不同的同学一起挥霍着属于自己的最后的大学生活。每天源源不绝的聚会,吃饭,唱K,楚逸一直很忙碌,但是到底是在忙碌什么,连自己都不敢深思。
六月的那天,天气很好,校园里奔走着各种不同的学士服身影,楚逸抱着花束在那个古老的校门下笑得温柔。只是微笑间总不经意地侧身观看着没有任何人的身旁,笑意凝聚的瞬间再次微笑地展开。
离校前的那天晚上,整个班级里面的人都喝得有点醉。四年的时间相聚,转瞬便到了离别的时候。在一个校园里,四年的青春里这些人都陪伴着我们一点一点地成长,曾经以为我们的四年会成为永远,却不曾想过转过身我们却还是会各奔天涯。
那天,连一向能喝的楚逸都喝得有点醉,不知道是谁开始提议回忆一下四年里什么让自己最遗憾?喝得都有点高的同学在那一天都放得很开,那一晚上简直就是一个真心话的现场。楚逸看着那转到自己手上的麦克风,瞬时有了笑意,“最遗憾啊,最遗憾的就是我四年了都没有勇气勾搭上那个暗恋多年的人。”
聚会的最后,班长摇摇晃晃地走到了会场的中心,颇为一展身手地调戏完班中仅有的十个男生后一展豪情,“呵呵,今天终于一尝所愿,调戏到了我们的十大国宝。老朽此生足矣。”
“班长,这不厚道,说一下你的遗憾,除了调戏,有没有为没有扑到某个帅哥遗憾啊?”此声一出,起哄声此起彼伏。
“呵呵,说起遗憾啊,这种想要扑到的太多,没办法一一列举,现在列举更遗憾的。有兴趣不?”一片狼叫代替了所有语言。
老大环视了四周,深深吸了口气,然后淡淡出声,“呵呵,说起遗憾还真有,直到大二我都还在遗憾我那A大和那帅哥,可是,现在想得最多的却是我们班十个不算帅的国宝和我那三十七个美艳艳的娘子,我怕我们走出这个校园后会不会有人逼迫着你们去成熟,我怕走出这个校园后你们还能不能遇到这么一批没心没肺的朋友,我怕走出这个校园后我们是不是真的就天涯各地从此再无聚合的一天,我怕走出这个校园后,我们班四十八个人就再没有重聚的一天。呵呵,有时候,我很遗憾为什么我们不能不长大,有时候我也遗憾为什么时间会走得那么快。但是,再多的遗憾我还是要感谢你们,让我在我还算青春的岁月里遇见了你们。华健兄说朋友,一生一起走,那些日子,不再有,但是我还是希望走出这个校园后,那一声朋友你们还是会懂。”
“老大,你这是在比煽情还是矫情?”恶狠狠地声音出来,只是说着说着,泪光便闪上了眼眶。
“对,把老大拖出去给哀家砍了。姑奶奶还想留住自己最好的一面呢。”徐雨君的一句话刚说完苏然握住我的手突然就红了眼眶,“逸逸,还好我跟你考了一个学校。还好,还好……”
那晚的聚会直到天亮才终于散尽,楚逸扶着醉得东倒西歪的人往回走,心里一直闷闷的,说不出的难受。
楚逸扶着钱清躺到床上的那一刻手突然被拽紧了,接着便是钱清极为低沉的一声对不起。楚逸拍了拍钱清那拽紧自己的手笑了笑便想挣脱让她好好休息。
“楚逸……”随着拽住楚逸的手一紧,钱清说话的声音也大了起来。
“没事,睡吧。”
钱清借着拉住楚逸的手,本来躺着的身体突然坐了起来,“不是以前的……”停顿的声音中像是下了很大的勇气,钱清原来迷蒙的眼睛慢慢地清明,“楚逸,上周你堂哥来的那天韩辰霄也来过。”楚逸本想拉住钱清的手一顿,渴望了很久的韩辰霄的消息突然听到反而有些不懂得怎样反应。
“他看到你跟你堂哥挽着手出去了。”
楚逸呆呆地看着钱清一时不知道怎么她究竟想要说什么,只是呆呆地看着,没有任何的反应。
“楚逸,我不知道……那天我跟他说你堂哥是你男朋友,我不知道,刚刚你跟我们说你不敢表白,你说你遗憾,我怕,我怕……”
钱清的话没有继续,楚逸怔怔地看着钱清突然醒悟过来她究竟说的是什么。握紧钱清的手突然松了开来,楚逸看着钱清,眼里满是疑惑和惊恐。我跟他说你堂哥是你男朋友,脑海中来回响应着的都是这个句子,楚逸突然惊慌地冲出了宿舍。
等到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跑到了A大数据楼的时候,楚逸靠在楼前的柱子旁才发现自己脸色惨白得厉害,而且手还在不断地颤抖着。深呼吸试着平复跳动得厉害的心,但是,手脚还是止不住颤抖。
傻傻地站上了一个多小时,知道看到那火辣辣的太阳时才发现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运动一下站得有些麻木的双腿准备往最近的一个公共电话亭里走过去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有了新的手机。颤抖着手按下那一串烂熟于心的号码,熟悉的温柔女声此刻冰冷得刺人。
在数据楼下站了很久,才发现自己应该回去了,麻木地迈着双腿往回走,慢慢冷静下来的理智回笼,才发现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那么慌乱。不过就是一个小误会而已,不过也就一次错过而已,不过也就……
回到宿舍看到空荡荡的宿舍时楚逸才终于松开了咬紧的嘴唇和那睁大的满是泪水的眼,不过也就再次的音讯全无,从此半个地球的距离,可能一辈子的永不相见而已。
那一天压抑了六年的泪水终于再一次毫无掩饰地流了出来,没有人的宿舍里,楚逸一个人盯着那一摞摞收拾好的行李,连着这四年对着个学校的感情,连着这六年的思念与怯懦都随着不断涌出的泪水,无声地流得干净,心一下下钝钝地痛着,憋屈得让人难以疏泄,难以逃离。
再一次的分离,再一次的杳无音讯,楚逸曾对自己说,就这样放过自己吧。只是每次给自己的借口不过也就是,再想一年吧,过了今年就彻底地把他忘了。
六年的时间,两千多个日子里,楚逸靠着那少得可怜的记忆回忆着那个灿若骄阳的少年,半个地球的距离,数不尽的脚步铺出的路程,从此楚逸靠着那一步步那少年不曾走过的风景在一个个陌生的地方恣意地写着数之不清的寄不出去的明信片,在回忆和思念中刻意地遗忘,却也在不经意间把那个少年刻进了骨髓,从此懂得,原来遇到了,那其他的一切也不过都只是将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