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chapter 2 - 3(1 / 1)
3、
吃过饭楚煜主动善后洗碗,林未然拗不过他,只得在一旁擦水。
楚煜展示过贤惠点,继续点亮技能点——修电脑。林未然一早将资料备份到移动硬盘,不用再开机。楚煜取了电池,拧下螺丝,小心撬开后盖,顺便给林未然讲了讲笔记本和台式机内存条的区别,然后才把新的内存条加在空卡槽里。随后又取下电脑原装的机械硬盘,卸了固定螺丝拧在固态硬盘上,装回机身。装机完毕,开机改了几项设置,重启后,重新分区装软件拷资料。前后也不过一个小时的时间。
林未然叹为观止:“这些事我可不敢做。”
“若是有需要,你告诉我就行。”楚煜心中挣扎不已。要是她电脑总出问题,不就显得自己水平不高?可是不出问题,又能找什么借口接近她?心里暗搓搓的,手下还是没干坏事,替她将电脑整理得干干净净。
楚煜收好工具,目光恋恋不舍地离开电脑,扭头瞅着她,道:“以后你就是装十个翻译软件它都不会卡。”
“谢谢你。”林未然被他看得有些别扭,“害你忙了大半天。”
“其实……”楚煜灵机一动,吞吞吐吐地卖起关子。
“怎么了?”
“30号有篮球比赛,你知道计算机学院女生很少,对手又是男女对半开的经管学院,所以我想……能不能请你去观战?”第二天就是五一假,她该不会有事吧?楚煜思忖着,观察她的脸色。
“好呀,”林未然爽快地应下来,“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我没有拉拉队的经验,就是纯看看。”
楚煜挠头,不好意思地笑笑,道:“你往场边一站,不用开口,大家也能跑得飞快。”
林未然从书架上取下日历本,郑重地翻到4月30日那页,记下“楚煜篮球赛”一事。楚煜心中雀跃,生怕失态,假装看她书架,发现英日法汉西十几本大部头词典一字儿排开,书架底板已有些弯曲。
“许多书都扫描带电子版,唯独词典,买不到好的电子词典,只能走哪儿带哪儿了。”林未然解释道。
楚煜暗暗记下了词典名字,心下有了个计划,嘴上却惊叹道:“你竟然会四门外语。”
“法语是二外,日语和西班牙语都很一般,也就英语拿得出手。”
若是不了解她,估计还真能被骗了。不过痴汉如楚煜,岂会不知她底细,暗想她真是调皮又狡猾。
林未然还要准备会议,楚煜也有点着急实施计划,很快便告辞了。临走时,林未然将水果分了一半给楚煜,楚煜也并不拒绝。待她关了门,楚煜便蹦跶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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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中午,林未然收拾好行李,准备去机场与柴院长汇合,突然收到银行短信,入账三万。林未然想了想,拨了楚煜电话。
“未然,你收到短信了?”
楚煜的声音小心翼翼的,林未然不免有些心疼这孩子:“是不是发错工资了?”
“没有,你应得的。”
“楚煜……”
“我跟袁悦商量好的。”
他语气里还带了点赌气的成分,林未然很是无奈:“那聚餐的钱我来出好吗?”
“聚餐又是聚餐的事,”楚煜不肯让步,“工作室不缺这点经费。”
林未然不过是担心他私下补贴自己,听他这么说,也放下心来:“那好吧。我现在要去机场了,回来再联系你们。”
“你行李多吗?等我十分钟,我送你过去吧。”
“不用,我和导师一起。”
“那……一路平安。”
乘飞机,不能说一路顺风的。楚煜大只蹲在椅子上,闷闷地盯着手机屏幕暗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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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致知早年做过政要翻译,后来去联合国口译司工作了十几年,近几年才回到霁城外国语大学主持高级翻译学院。外界对同传最津津乐道的便是而立之年地中海之头,柴致知虽然已到了退休的年纪,却华发浓密,精神矍铄。尤其是收了林未然这个瘦得有些脱形的学生之后,更感到老当益壮。柴致知今日照例批评了她的身体,叮嘱了一番,这才与她交流准备情况。
霁城飞南临不过两个小时,难得飞机没有晚点。会议安排在陆城酒店国际会议中心,主办方派了专车接机,师生俩顺利抵达酒店,正好是晚饭时间。柴致知已飞习惯了,林未然却有些不好受,幸好柴致知有先见之明,将行程提前,给了她一天喘息的时间。
同声传译要求议员同步口译演讲者的话,一开始会落后半句一句,但基本上是同时结束。期间一边听,一边记笔记,还要一边口译,一分一秒也不能走神,实在是一项高强度脑力活儿,因此口译时都是两至三人搭档,每隔二十分钟轮换一次。林未然准备充分,同传经验也足,又有柴致知这样的前辈做搭档,三天会议十分顺利。
结束后,师生俩结伴低调离场,柴致知从导师的角度给她做着点评,林未然一一记下,大有收获。听得出神,转弯处被柴致知拉住,一抬头,竟看到谭峻。
谭峻在投行工作,一向西装革履,这会儿身边也跟着同样打扮的人,似乎正同他汇报工作,不过谭峻停步的时候,那人也识趣地闭上了嘴。
谭峻也有些意外,冲她微微一笑。林未然反应过来,先向柴致知介绍道:“柴老师,这是我大学校友,谭峻。”
“柴老师您好,”谭峻与柴致知握手,谦恭笑道,“我与小山是同事,在纽约共事过两年。小山常常提起您,我有幸拜读过您的几部著作,受益良多。今天能见到您,真是太高兴了。”
柴小山是柴致知的儿子。谭峻一个搞金融的,读几本译作,能有什么裨益?然而柴致知不动声色地接了下来,还与谭峻聊了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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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致知要会南临老友,正好景阳也回国了,林未然与她约了晚饭,师生俩便分头行动了。
景阳大四就去宾大读硕士了,3+2项目,苦得不行。毕了业在美国工作了一年多,年初才被家里老头子叫回来,进自家公司打杂。三天两头眼前空降陌生异性,今天本来也有青年才俊要见,还是搬出林未然,才说动老头子取消约会。
算下来两人已将近四年没有碰面,乍然相逢,却一点不见生疏。景阳本就外向活泼,话匣子一打开,非得说够了才能关得住,林未然很快便将她这几年的生活听了一耳朵。热乎乎的羊肉下肚,感觉十分熨帖。
景阳本还在说一次旅行,忽然话题一转,落到林未然身上:“怎么就瘦成这样了?”说着便将一勺丸子全放进林未然碗里。
林未然过去也没这么惨过,两人知根知底,实在不好撒谎,只得从实招了:“我妈走的匆忙,我好长一段时间没缓过劲儿,等精神好些了,身体就成这样了。现在一直努力在补,别担心。”
“走?”景阳咬了口虾饺又吐出来,“阿姨不是……你怎么不告诉我一声?”竟然拍了筷子,赌起气来。
换做是几个月前,林未然能哭给她看,如今却好像真的恢复过来了,只淡淡地笑一笑,解释道:“那时候你还在美国呢,而且也没办丧宴,就我跟爸爸埋了妈妈便算。”
结果这么一解释,景阳竟被她气得落泪。在景阳看来,林未然表面看似温和守礼,其实骨子里最是离经叛道。别的同学能在德高望重但毫无来往的老校长追悼会上痛哭流涕,她却去也是勉强,只说那些仪式有什么意义,功德业绩记在心里才是正经。原以为她只是有些冷情,如今听她这么轻描淡写地提起母亲过世,景阳才觉得她是有点冷血。
“我要是不主动联系,你也不会再理我是吧。”景阳很快控制了情绪,冷冷地盯住了对面那个装鹁鸪的女人。
林未然想起大四时景阳人间蒸发一样,嘀咕道:“是你不告而别。”
“还不是因为你把人祝清平气跑了!”
这女人真是脑子有病。景阳喜欢祝清平,祝清平喜欢自己,林未然自然要拒绝得干净利落。现在反倒怪起了自己。林未然愤愤地看她两眼,从清汤锅里捞了山药,埋头大吃。
看她这副死样,景阳就没辙了,长长叹气,骂道:“你个死没良心的。”
林未然也不分辩,替她挟了一筷青菜,柔柔地笑:“下下火。”换来一记白眼。
气氛好歹缓了过来,景阳说话不饶人,其实是真疼她:“那你以后是怎么打算的?跟我来打理公司,分你一半,如何?”
“我只能心领了。”景阳家是开外贸公司的,林未然可不会卖东西,笑道,“秋天开始在霁外读会议口译系,明年去纽约实习,导师会推荐我留用,希望一切顺利吧。”
景阳斟酌片刻,还是问了出来:“叔叔呢?”
“你还记得我家山后的雾海寺吗?埋了我妈,他就去寺里了。”林未然已接受了这个事实,但想到景阳软和的心脏,便补充道,“方丈同他是老朋友,山里清净,该有的都有,我去看过,挺好的。”
“叔叔六十好几了吧?安排定期体检了吗?”
“当然。君山医院有位医生是他学生,挺上心的。”
说起这些事,林未然突然觉得有点累,低头掩饰,瞥见桌上电话在闪。打开来看,“谭峻”两字赫然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