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chapter 1 - 3（1 / 1）
3、
电梯里，楚煜一边惦记着她还没吃晚饭，一边偷瞄镜墙中的影子。她穿着平底鞋，勉强到自己肩膀高，想必一把揽住她就跑不掉了。
白日梦做得好，墙撞得结实。她已出去了，喊他回神，他一头便撞上去。不过，能博她一笑，也值。
走出大厦，沿街的食物香味在晚风的召集下，尽数奔涌而来。楚煜斜斜低头，看着她头顶的乌发，横了心提议：“去吃点东西吧。”
她四下张望，颇为为难：“有什么好吃的呀？”
“霁大现在有宵夜。”跟他去吧，刷他的卡。
她笑眯眯的，也不知是不是看破了他的心思：“去霁大得走半个小时吧？”
“那家川菜不错，也干净。”他有些闷闷不乐的。
“点两个菜，等吃到嘴里，也得十点多了，”总之她就是不肯听话，迅速找到了新选项，“那家面包房味道好，吃个蛋糕喝杯饮料，如何？”
楚煜不爱甜腻腻的口味，哪怕她一再保证巧克力蛋糕微甜微苦并不腻，最后只挑了个三明治。她兴味盎然，叫了两块蛋糕和一杯奶茶，敏捷地连他的单一块儿买了。
这里的服务员忒没眼力劲儿，连女人的钱也收。楚煜心里不是滋味儿，啃起三明治也特别狠。她埋头小口小口吃得极为认真，明明动作十分斯文，效率上来看，却堪称秋风扫落叶。楚煜瞅瞅她那瘦瘦的手腕儿，心想这身板儿确实也扛不住饿。
迅速吃完蛋糕，林未然忍不住满足地叹了口气，再喝口奶茶，满脸惬意。
她捧着杯子望着窗外出神，楚煜想了想，问：“你吃饱了吗？”
“回去再吃点水果。”
“你不用加班，我是说真的，工作室我说了算。”楚煜鼓起勇气。
她忽然笑了，目光炯炯地看着他，楚煜只觉脸上热热的，听得她问：“你猜我每个月房租多少？”
“你不住学校吗？”
“我三月中旬才录取的，九月份开学。目前租在霁外的家属区。”
实习工资3000，算是不错了，但楚煜想到她住的地段，不禁有点郁闷：“工资还不够交房租吧？”
“刚好够。水电煤网还要另外付。”她顿了顿，又抛出一个问题，“你再猜猜专业领域的汉译英，按我的收费标准，千字是多少钱？”
楚煜闷闷道：“我不知道，但肯定比工资高。回头我让袁悦按字数算给你吧。”
林未然噗嗤乐了：“千字千元，你确定要按字数算给我？”
楚煜一懵，总字数可是十几万。
“和你说这些，不是跟你要钱。”林未然抿一口奶茶，收敛了笑容，看着他认真解释道，“只是想告诉你，我在工作室待得越久，损失越多。加班才是我最好的选择。”
千言万语堵在嗓子眼儿，可楚煜一句也不能说。
“想问我为什么明知道亏本还去工作室？”
还真是善解人意。楚煜将最后一口三明治塞进嘴里，狠狠地嚼了两口。
“因为我下个月要去南临给游戏开发者大会做同传，正好来熟悉下游戏领域。柴老师说你们团队气氛很好，合作肯定会很愉快，省得我自己关在屋子里闷坏了。”
只怕她现在心里想着不如闷坏在屋子里呢。楚煜觉得她那嘴角弯弯的样子真是讽刺。
·
吃饭不积极，脑子有问题。林未然不喜欢自虐，因此后来虽然天天加班，却再没亏待过肚子，都是吃了晚饭再回来。楚煜屡屡寻她而去，结果十有八九都找不到人，最后悻悻回来，发现她重又坐在了电脑前。
周二晚，林未然算算进度，已完成60%，这才关电脑，准备离开。楚煜照例等她一起。下了楼，林未然忍不住直言：“你不必每天送我回去，这一路……”
“这一路没你以为的安全，”楚煜打断她，“去年至少有三起抢劫一起□□未遂。”
林未然挑挑眉，不做声。
“去吃点宵夜？”楚煜再接再厉，“该换我请你了。”
“快十点了，我得去跑步。一个三明治而已，你不用放在心上。”
林未然拒得干净利落，不料换了运动服下楼，便见他插着裤兜等在树下。
霁城四月里并不怎么暖和，霁外又是“男女比例一比七，十个男生九个基”的和谐高校，女生大多缩在图书馆和宿舍里，操场上只有稀稀拉拉几个人影。
拉伸之后，林未然先快走了一圈热身，随即匀速慢跑起来。楚煜人高腿长，按照她的速度，跑得十分尴尬。
跑第二圈，楚煜找到话：“你每晚都跑吗？”
林未然指指自己紧抿的嘴唇，摆摆手。
跑第五圈，楚煜很是诧异：“不用走一走吗？”
林未然仍旧摆手，速度不增不减。
跑第八圈，楚煜已语带敬畏：“要跑多少圈？”
林未然张开双手，给他看十个指头。
岑珵是个大胖子，为了督促他减肥，袁悦天天陪他去健身房，前后已有三年之久。岑珵减肥颇见成效，健身房甚至请了他们做代言人：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我陪你威武雄壮，你陪我纤细苗条。霁大周围还有八所高校，岑珵袁悦这对模范情侣一度风靡高校圈，健身房情侣档也很是火爆了一阵子。
然而，为什么换成自己和林未然，就成了你跑我追，你不言，也不许我语。
楚煜喘着气，闷闷地看着林未然换瑜伽体式舒展身体。
跑了十圈，四千米，中途没停歇，竟然也不见得有多累。她看起来弱不禁风，没想到其实身手利落体力不差，楚煜不禁刮目相看。
大约他目瞪口呆的样子太有趣，她终于抻抻胳膊腿儿，笑道：“有这么惊讶吗？”
“从小到大女同学都是超过200米就缩的。”哪有你这样，四千米跑下来跟走路似的。
“如果我跟你说，我读大学的时候，校运会三千米第三名，你信不信？”
她双手交叉举过头顶翻转过来，慢慢地转动身躯。楚煜看到一抹白馥馥的肚皮，只觉脑子一热。她收回动作，啪啪做了几个高抬腿，转身往操场外走去。
“第一第二可都是国家二级运动员。”
楚煜赶紧跟上去，看她在前面一蹦一跳地甩胳膊踢腿儿，心里乐得不行。
“看不出来你喜欢运动。”楚煜走了几步，感觉有点奇怪，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同手同脚，还好她没看见。
她看过来，笑道：“那你可看错了。”
好容易找到的话题，就这样不尴不尬地卡住了。楚煜很想翻个跟头大吼两声。
“跑步纯粹是为了保持身体健康精力充沛，同传可是个体力活儿啊。”
欸？楚煜喜出望外，小心接话：“怎么会是体力活儿？”
“一直坐在小箱子里听啊说啊听啊说啊，有些会议从早开到晚，还延时，身体不行怎么吃得消。”
“你手机是塞班系统吗？”
“对啊，诺基亚00年的款了。”她转了转脑袋，仰天叹了口气，“七年都没坏，修都没修过，是不是很难得？”
“我写了个跑步app，可以计算路线和热量，用户多了也有社交功能，可是是ios系统的。”楚煜暗想，早知道就赶潮流了，管它未来如何呢。
“ios？你倒是有前瞻性。”
Apple去年才推出的手机，备受质疑，被人嘲笑如同一款视频播放器。无法换电池，使用触摸屏，连铃声也不易更换，甚至通话功能都略有瑕疵，与正当风头的诺基亚完全无法抗衡。
林未然与大学校友程浩的翻译公司承接了这款手机的本地化工作，虽然外界贬低指责不断，他们却认为，正是因为这种简洁，或许智能手机领域要天翻地覆了。全球同步发售的时候，盛况空前，果然惊掉了不少人的下巴。
聊到熟悉的领域，楚煜终于感到有话可说：“我敢打赌今年出新款，情况绝对会大有不同。以后手机会像一台微型电脑，可以处理很多事情。手机上的应用和游戏，总要有人来写。”
林未然不免认真看了他一眼，第一次觉得这个在自己面前笨手笨脚的男生当得起一个工作室的负责人。
“是不是太无聊了？”他忽然摸摸鼻子，检讨自己，“有个同学总跟他女朋友聊产品聊技术，最后被甩了。从此大家都知道，在女孩子面前不注意话题是要孤独一生的。”说罢嘿嘿傻笑。
林未然也莞尔，道：“并没有，其实你说得很有道理。”
“除了跑步呢？喜欢篮球吗？”楚煜默默给自己机智转移话题的行为点了个赞。
“不喜欢。”
乌云密布。
“不过我会打羽毛球，拿过南大女子组第二名呢。”
风和日丽。
“我们学校周末羽毛球馆开着，一起去打？本校学生带朋友过去不用交场地费的。”
忐忑不安。
“男女体能差异太大，你玩不好的。”
倒地不起。
“那……你打台球吗？”这个总不能扯性别吧？
“一年多没碰，很生疏了。”
“我也不常玩。学思路上有家休闲吧，半场台球，半场清吧。老板也是锦州人，若是饿了，可以让老板娘做几道小菜。”完美提案。
“也？”
楚煜脑子一懵，前面就是小区，临到头掉链子，然而在心思缜密如她面前，也只得硬着头皮承认，道：“其实我一早认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