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十九章（1 / 1）
画廊有个签约的美术系学生叫林棉，算是夏寒的直系师妹，每次见到夏寒冷冰冰的表情也叫都会得甜甜的，几乎画廊所有的人都很喜欢她。
辛瑜出去谈合约，夏寒在办公室坐镇，排着摄影展和一系列画展的日期。
林棉平均半个月过来交一次画，夏寒正计算着盈利和开支，敲门声响起。
夏寒没听到，继续在电脑上飞快地打字，excel工作簿上列满了数字和公式。
这才是夏寒最擅长的东西。
林棉推门而进的时候就看到夏寒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直到她走到办公桌前，夏寒才抬起头注意到了她。
“夏寒姐，我刚刚敲了门你没听到我就进来了。”这种情况出现过多次了，也就见怪不怪了。夏寒专心做起事来，谁都影响不了她。
“有什么事么？”夏寒长时间对着电脑，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白得接近放在一旁的原生木浆A4纸。
多少女人往脸上抹了几袋面粉才能有这样的效果。
要是一般人对着这样的夏寒估计会紧张得说不话来。
“夏寒姐，我下个月的画稿要推迟几天交。”
林棉擅长小清新类的色彩原创画作，画廊新签的几个画手里她资质最好，高中时候就已经获得了全国绘画类的一等奖，大二在读，已经有了固定的买家。
夏寒瞥了一眼电脑屏幕，林棉的几幅画都卖出了很好的价格。
“行。”夏寒利落地答应，辛瑜在的话肯定又要开始念叨。
“夏寒姐，你都不问我为什么么？”
“我为什么要问？这是你的事。”夏寒冷冷地说。
“可是我想说。”林棉抑制住自己笑出来的冲动，虽然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笑。
“那你说。”夏寒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站起来跟林棉平视。
这是她对别人的尊重。
“南大过几天有个采风活动，要去丽江。”
夏寒听到丽江两个字眼睛微微地睁大了些，似乎是在等着夏寒说下去。
“我们老师说，让我来邀请一下你，毕竟夏寒姐你是在全校都有名的人物。”林棉想到了什么，又补充，“对了，这次我们是和摄影系还有一个资勘系一起去的，摄影系还请到了江淮老师。”
江淮？他也要去？
“江淮答应去了？”夏寒发问。
林棉的小八卦念头兴起，看来辛瑜姐说的夏寒姐和江淮那啥还是真真的。
“嗯，说是早就答应了的。”林棉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夏寒。
夏寒在林棉的心中就是女神级别的人物，不食人间烟火，对谁都高冷，自身有一股气场在，但并不会让人讨厌她的冷淡。
而且，是个典型的才女，油画画得入木三分，大有淋漓尽致之感。
“夏寒姐，你会去吗？这几天就要上报人数了。”
“替我回绝了吧。”夏寒的脑子里一下子冒出了一百个念头，其中有九十九个是劝她别去的。
少数服从多数。
林棉还想再说几句，看到夏寒在电脑前坐下开始工作了，只好闭上了嘴，走到门口把门给带上了。
心里大呼遗憾。
林棉走出画廊的时候，正好遇见了刚刚从SUV上爬下来的辛瑜，她正拎着包脚踩着十几公分的高跟鞋一扭一扭地朝林棉走过来。
“诶，林棉今天不是周末你怎么过来了啊？”
“我来请个假，下个月的画迟几天交。”
“啊，为什么啊，怎么又要迟啦，我一个月让你交两张多了吗？！”
办公室的夏寒和门口站着的辛瑜简直是天和地的差别。
“辛瑜姐，因为下个星期我要跟着学校去丽江采风，所以会耽搁一段时间。”
“丽江？”辛瑜皱起了眉头，“南大美术系突然变大方了？让你们那么大一群人去丽江。”
“哈哈，其实这次我们是三个系一起去，不是所有人，挑了一部分人，上次在‘一’办摄影展的江淮老师也要去。”
“他是南大的？”
“摄影系邀请过来的指导老师，我们老师也让我邀请夏寒姐去，可是我辜负了老师对我的期望。”林棉一脸的遗憾，是真的遗憾啊。
江淮？夏寒？
“她说不去？”辛瑜问林棉。
“夏寒姐不都一直隔绝于人世的么。”
“别听她的，回去就告诉你们老师，夏寒答应了，我帮你搞定。”辛瑜像捕捉到了猎物一样，眼睛起冒出狡黠的光，“但是你的画稿要按时交。”
林棉好不容易想偷个懒，但还是向辛瑜妥协了，“成交。”
“夏寒，你想不想去丽江啊？”
辛瑜终于捱到了下班的时间，夏寒工作效率高把她的工作都给做完了，辛瑜觉得自己以后只要负责跟别人谈生意就好了。
她擅长的是嘴皮子功夫。
“不想。”夏寒直接回答她，没有一点拖泥带水的答案。
“夏寒。”
夏寒走到前面，辛瑜在后头跟上。
“你也知道，废话对我没什么用。”
辛瑜看着夏寒越走越远，一阵阵地磨着牙，我就不信没有人能收拾得了你。
程天问江亦行，“亦哥，你真的要去丽江啊？”
“废话。”江亦行正喝着一杯水，饮水机里倒的凉水，就这样都能喝出红酒的感觉。
程天真觉得，人比人，气死人。
“早几年你不都去过了么，还去？”这摄影稿的约稿堆了一大堆，这小祖宗居然要抛下那么多工作不做，去丽江。
“我喜欢。”江亦行说出来的话老是让人莫名地生气，却又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不过，那个辛小姐说了，夏小姐并不去丽江。”
“她不去，我就不能去了？”江亦行放下手中的水杯，双手背在腰后，看着程天。
程天没有江亦行高，气场上更是差了一大截。
怎么看怎么像是古代宫廷里等待训斥的小太监。
江亦行弯起嘴角，“你就这么小看我的魅力啊？”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过了两天，辛瑜不再提起丽江的事，其实她也就那时候提起了一回。
夏寒在辛瑜工作的时候突然杀进了她的办公室，连门都没有敲。
走到她面前的时候还带过来一阵不小的风，办公室大门尚未完全敞开，在处在受力运动的过程中，摇摆不定。
“我要林棉的电话。”夏寒开门见山地对辛瑜说。
夏寒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镂空针织衫，抢眼精致的锁骨阴影明显，辛瑜慢悠悠地抬起头，手中的笔还没停止转动。
俨然一副大姐大的样子，“怎么？后悔了？”
夏寒不说话，死死地盯着辛瑜，辛瑜气场上输了一截，拿过手机复制了一串号码发给夏寒。
夏寒手里攥着的手机发出短信提示音，她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又迅速地走了出门。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辛瑜嘴角勾起小人得志的笑。
“喂？”林棉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这是一个她没见过的本市号码。
“林棉，我是夏寒。”夏寒说话时的那一股冷气林棉隔着手机都能感觉到。
“喂，夏寒姐？”回答里带了几分心虚，生怕她和辛瑜的阴谋败露，惹得夏寒发脾气。
不过在她的印象里，夏寒的情绪似乎只有冷漠，喜怒哀乐她全都没有在她身边感受过。
情绪不形于色的高人啊。
“你们去丽江的行程人数定下来没有？”夏寒问，语速有些快，还没等林棉反应过来，她又说，“上次你的提议，我接受了。”
林棉险些惊呼出来，克制好自己的情绪，“啊，好的，我马上去跟我们老师讲。时间到时候我会发给你。夏寒姐，你再发一下自己的身份证号码给我。”
“好。”夏寒挂了电话。
偌大的一个画室里夏寒独自坐在高脚椅上，把身份证号码发给林棉之后，她就一直攥着手机看着眼前的那幅画。
没有用她擅长的油画来作，选择的是简单的水彩。
比起油画，少了几分厚重。
水和颜料混合，大号的画笔在白色画纸上做大面积的色块铺成，主色调是暖色。
现在颜料干了，纸上有轻微的不平整。
眼前浮现的画面，和画上的重合。
江淮站在画前，勾着嘴角笑，对着他余光里的她。
昨晚夏寒在家收拾画纸和照片的时候，发现了被她隐藏在角落里的那张江淮送给她的照片。
辛瑜真是听了夏寒的画把那张照片给扔了，却刻意扔在她画室前的垃圾桶旁边。
那只垃圾桶太小，容纳不了那个木框，辛瑜就放在了墙壁边上，夏寒捡起它的时候，一点都没有损坏。
她把它带回了家，欲盖弥彰地藏在了角落里。
自欺欺人，以为能当只合格的骆驼。
动心是这世上最最难遮掩的表现，越是想遮遮掩掩，就越是昭然若揭。
丽江的黄昏，石砖块破裂流出苍老岁月，橙黄色覆盖整个画面，是归家的安然。
落有“人间”二字的痕迹。
像是心魔。
丽江古城过度开发，她早有耳闻，也上网查过，商业气息过重，早没了当年的古色古香。
但是，不受控制的，她就是想去那个地方。
想去看看这世上究竟有没有这样温柔的黄昏。
想去一探究竟，那个男人镜头下的地方，古城院落中，谁的情绪能妥帖安放。
也是想去，去他去过的地方。
以一个巧合的机会，和他一起再走一遍。
玩游戏么，为什么不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