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二章（1 / 1）
辛瑜先把纪亚男送回了家，又转了个弯送夏寒回朝云小区。
“今天纪亚男的话你别在意。”
“不会。”
夏寒是怎么样的性格辛瑜认识她这么多年再清楚不过，也没见过她对什么事上过心。
做每一件事都认真，但却对每一件事都没多认真。
她完全不会在意纪亚男说的什么，连陆焱那个人她也不会再在意。
“我有时候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辛瑜叹气。
道路边上的路灯光在她的脸上飞快地闪过，忽明忽暗的。气氛正常，但叫人不舒服。
“明天你自己去医院小心点。”夏寒下车前辛瑜对她说。
“嗯。”夏寒转身要关上车门的时候又转身郑重其事地对辛瑜说，“谢谢你。”
“谢谢”和“谢谢你”，一字之差，里头差的意思和情意实在太多。
就像“爱你”和“爱过你”。
辛瑜弯下了腰，伸长了脖子和夏寒的目光相对，释然地笑了。
夏寒回到家，打开大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不算太亮的灯光让她觉得舒服，餐厅里的氛围或许能让几年前的她可以直接忽略，可是几年过去了，一切都在变化着。
心情烦闷，说不出话来。
走到储物柜前，拿出了几个小瓶子，一一打开，往手心里倒了几颗胶囊，直接吞下，舌尖擦过胶囊表面，淡淡的，没有任何味道，药丸没有全部吞咽下去，喉咙里有异样的感觉。
夏寒又走到厨房里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大口水顺着食道滑进胃里，才感觉舒服了些。
坐回沙发上，有些情节一边又一边的在脑子里过着，让人难以安心。
她走进房间开了电脑，把隐藏文件设置为显示。
F盘里有一个名为“FS”的软件，这是从以前的电脑上拷贝下来的，单击鼠标打开。
电脑的运行速度很快，显示屏上显示着软件运行的初始界面。
一整块的世界地图，轮廓分明。当初设计的时候，为了使用更加方便，每个大洲大陆颜色都不一样。
她曾经闭着眼睛都能把这些大陆的轮廓描绘勾勒出来。
今天心烦气躁做什么都不在状态，打开了已经尘封了几年的记忆。
夏寒在窗口输入口令，无名指轻轻地按上回车键，屏幕上跳出下一步执行的会话框。
手指在键盘上运动，比例尺一步一步地放大，地图上出现的事物越来越具体，信息也越来越详细。
在左侧的信息栏的中文选项一项一项的被点击。
FS软件还没完成全部的测试，项目做到一半的时候她就退出了。
这也许是夏寒这几年来最大的一个心结。
说不上遗憾，只是可惜，只有叹气。心乱如麻，想到Sean曾经在设计程序的时候对他们说的，科研是一条漫长的不归路，人做任何事都是有选择目的性的，既然我们选择了它，就要把它做到最好。技能和知识的增长同样在造福人类。地质是一门小众学科，能坚持到最后的人少之又少，我希望我们这个团队里面的人都能够坚持到最后。
所以取名叫做FS，forever，struggle。
夏寒直接按下快捷键结束了程序，关了电脑，走进卫生间洗澡。
和张医生是半个月见一次，她是周三坐诊。
夏寒生物钟很准，七点醒来，洗漱，在小区附近的跑了两圈，回到家从冰箱里拿出被辛瑜诟病的“堆得整整齐齐的面包牛奶”开始吃早餐。
“最近怎么样？”张医生看起来精神状态很好。
夏寒刚刚开始跟张医生接触的时候带着些畏惧的心情。
到后来，时间久了，这种情绪慢慢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信任。
“挺好的。”
“眼神骗不了人，是不是有烦心事？”
“老想起一些乱七八糟的事。”夏寒微微皱着眉，开始回忆那些画面。
从医院出来，夏寒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十点零三分。
医院离画廊虽然有些距离，但走路也不算远。
仲春时节，风里的凉意退散，有些暖热的感觉。
空气流动的感觉，皮肤上的触感格外清晰。
夏寒打算走到画室去，她的方向感很好，对于走遍一次的路就能记得格外清晰。
当初FS的团队来找她，不仅是因为她出众的编程能力，也有对于地标的准确定位。
天生的这种东西，在专业学术方面最难得，也是最能发挥出众的优势。
在一条大路的转角处，围了一群人。
夏寒本能地讨厌人多的地方，选择走路回去也只是张医生建议的多在人多的地方走动，让自己多加习惯。
这些年来，她已经不再完全排斥外面的世界了。
她想避开从另一个路口走。
绘制过整个南照市的地图，即使时间过去几个年头，很多建筑被拆除，又被建立起来，CBD也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一个，城市的发展日新月底，但是大的方向不会改变。
往左走绕一个半圈，依然能按原来的路线走到画廊。
噪杂的声音不断地转过来，有一个女人的哭声，人群把事发中心点围得水泄不通。
夏寒不敢去看，她抓紧了手上的包，匆匆而过的时候她的余光透过人群的空隙瞟到了血流。
漫天的红色，层层地笼罩下来。
挥之不去的梦境，模模糊糊的记忆，她已经想不起来了，从来都想不起来。
又或者是，是谁抹去了自己的记忆，或者说是自己不愿意想起来。
谁都不愿意去回忆自己作为肇事者的一段记忆。
夏寒呼吸开始急促，她勒令自己忘了刚刚的那个画面。她走到一旁的林荫道上，扶着一棵树，闭上眼睛，做了一次深呼吸。
“刚刚看到的都不存在，都是假的，忘了它，夏寒，忘了它。”
越是想忘记，越是不能够。
匆匆一瞥的画面，细节不断地完善。
那是血，活生生的鲜血。
夏寒觉得自己双腿开始发软，从包里拿出手机，她庆幸自己今天出门带了手机。
快捷键1就是辛瑜的电话。
整个手机里也只存了三个人的号码，辛瑜、岑情和陆焱。
“喂？”辛瑜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
“辛瑜，我现在在江城路的星巴克对面，你来接下我。”
夏寒说话的语气有些不稳，辛瑜想必也是听了出来，这样的情况不是第一次，她放下手中的工作，开车赶到了夏寒说的位置。
在路边停好了车，辛瑜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树边的夏寒。
她站着，背比平时弯了一些，看不出什么异样，可是垂在两边的手却是攥成了一个拳头。
“夏寒，没事吧，我送你回家。”
时间过去了十分钟。
辛瑜注意到前面路口围了不少人，120的声音、争吵声不断地传过来。
“我没事，走吧。”
夏寒打开车门，系好了安全带。
“要不要回家？”辛瑜看了一眼夏寒的脸色，有些苍白。
“不用了，直接去画廊吧。”
“不要紧？”辛瑜实在是不放心夏寒的身体。
“没什么事。”夏寒又开口，“我休息会就好了。”她从旁边的纸巾盒子里抽了一张纸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其实背上已经是湿黏黏的一片了。
心慌的恐惧感。
“中午想吃什么啊，我去给你买，你先在这睡一会，一个小时后我来叫你。”
辛瑜的办公室里有张大沙发，辛瑜平时中午不回家，累了就直接在沙发上窝个午觉。
辛瑜还把被纪亚男吐槽成一块天价破烂布的外套给夏寒当毛毯盖。
夏寒睡觉的时候很安静，基本就是一动不动的那一型。
只是睡觉的时候嘴巴总是有些微微的抿着，眉头也有些淡淡的褶皱。
过了几天，夏寒的状态逐渐好转，她重新拿起画笔开始完成还没作完的油画。
辛瑜给这幅画取名为《妙龄的记忆》，夏寒自然不懂其中的意思。
她的语文成绩并不怎么样，能考上大学多亏了数学和理综。
“你看这照片上的人，美得那真是没话讲啊，人称妙龄少女。”辛瑜双手环胸站在画板前给夏寒解释，本来她是不打算解释的，但是夏寒开口问了，她胡编乱造也得造点儿出来。
“可惜这会儿的辛瑜已经不是那时候的辛瑜了，妙龄也只留在照片上、你的画里还有记忆里了，所以就叫这个名字啦。”辛瑜食指抵着下巴，“文艺点才符合我们画廊的气质，到时候这幅画挂大厅正中间啊。”
画廊的名字是很久才定下来的，辛瑜上网搜集了无数非主流的名字，夏寒一一否决，最后定下来的这个名字是她自己起的，就叫做“一”。
正门口进来的时候大标志是一个楷书的“一”，粗粗的一画中间，绘上了相互缠绕的几尾鱼，远看却是像流动的水流。
“其实，辛瑜......”夏寒有点欲言又止。
“嗯？什么？”辛瑜看着照片上的自己其实有些出神，时间过得太快。
“以后你其实可以不用这么勉强自己，编理由的。”夏寒看着她说。
“你说什么？”辛瑜瞪大了眼睛，这是夏寒在幽默？
夏寒这人怎么可能会幽默？
“夏寒你在讽刺我？”辛瑜脸上的表情都扭曲了。
夏寒别过目光，不再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