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十六章，完。（1 / 1）

第十六章

她，哭了多久……

她，痛了多久……

她，悲了多久……

他不知道，亦不敢深想。自夜合花下抱起轻如飘絮的她。看起来那么柔弱，一碰即碎。好多的话要说，却发觉连吐字也失了力气。抱着她的双臂隐隐颤抖着。

踩踏着厚实的土地，一步一步，沉静若水。

一缕残魂也寻不见，就消失了。如激起涟漪的石子，无迹无痕。

双臂抖得愈加厉害，脚步踏得越发坚实。

魂飞魄散了找我要人有何用？

怀抱着冰冷的她，耳边是略显无情的话语将最后一丝希望狠狠打碎。

地府真冷得彻骨。

我们回家。

低首，银色长发覆住了面容，谈不清情绪。与失去光泽的墨发重叠，分分明明。

忘川河仍旧缓缓淌着，不问世事。

谷里，他与她的竹屋没有丝毫变化，好似时间并未远去，也未变了模样。他与她，依然在一起。

轻柔地放下她在软软的被衾，取来温热的忘川水，小心极小心地替她擦净身上每一寸。苍白死灰的容颜，纤细的身体……原本该是暖暖的，软软的。

「谷主，轩辕你们回来……」话语戛然顿止。谷里所有的人都为谷主和轩辕回来的消息欢欣不已时，都止步在了竹屋外，却在下一刻静默无语。

面对三途奈何的责问，他置若罔闻。依旧安静地为她拭净面容。拿起一旁的雕花木梳，细细密密，极尽温柔地梳理着。

知道她不爱束发，只柔顺地梳理着。那么专注，仿佛在他眼中，她就是一切。

不是仿佛，她本就是他的一切。

天人真是无情……

早就该娶你的。看你为我抹上淡淡的胭脂，描好细细的柳叶眉，抿上唇艳红的唇，穿上天宫最美承担云纹追仙衣。

静静地打理好一切，抱着她在忘川河畔站了许久。想着那年与她相遇后的时光，想着与她一起走过的路，想着她在神山的苦苦等待。

总是温柔的，宠着，爱着。

净莲真火吞噬着那道倩影。火光映瞳，他知道，这世间，再也寻不回再一个她了。手捧青灰，一缕一缕撒入忘川。

随水，随尘。

无根，无垢。

好像从未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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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山落雨了。

铺天盖日的阴云，缠绵不止的阴雨。

哗——哗——哗——

仿佛没有休止的一天。

天人送走了至爱，天人回到了神山。

天人还是天人。

只是，只是落了大雨。

啦啦啦~啦啦啦~凡人死啦~啦啦~

啦啦啦~啦啦啦~夜合花开啦~啦啦~

啦啦啦~啦啦啦~神山下雨啦~啦啦~

啦啦啦~啦啦啦~天人……天人……哭了

海棠妖花在雨中曼舞，和着雨声欢唱。

日夜轮转，惶惶不知年岁。

一百年，两百年……还是更久的几百年过去了。

大多改变了，大多未曾变过。像是神山的阴郁天空。

究竟，何时才会放晴？

神山的精怪心里都有着相同的疑惑。稍微有些见识的会告诫小精怪没有下雨便是不错了。很久以前的一场雨，持续了百年。后来，雨停了，但神山，再也没有放晴。每年夜合花开，又会开始连下三月的雨。

好奇的新进小妖追问缘由，这时年老的精怪故作沉重地叹口气，深沉的望着永不放晴的天空，幽幽说道，因为，天人的心，死了。

算算，又到了夜合花开。

神山，又要落雨了。

淅沥沥，淅沥沥。说不出的凄凄切切。精怪们在树下，洞穴中避着雨，感叹着不知雨何时会停。土壤潮湿，日日不止，连心都跟着阴郁。

好冷。

……好冷。她努力蜷缩着小小的身子，躲避不断打在纤细脆弱身上的雨滴。她方成精，懵懂无知，不通世事。方出世便遇着了这场雨。单薄的夜合花怎么也抵不住湿冷。夜合花开开落落，花瓣铺了一地。吸吸琼鼻，馥郁的夜合花香让她有了片刻暖意。

可，还是好冷……她，沐浴天地之精华，吸收朝雾暮水，修炼近千年才得以成精。难道刚成形就又要重归尘土了吗……

额间微芒若隐若现。他原是不在意的，更无心于自身。神山终年阴郁多雨又有何干系呢？

天人无情。

啪嗒，啪嗒。

她好小，缩着小小的身子不断颤抖。湿透的黑发贴在苍白的小脸上，身上散发着浓浓的夜合花香。

真脆弱。

抬眸望向他，密长的眼睫挂满晶莹的水珠，湿润的双眸带着迷惑和一丝惊惧。

许久。俯身，轻而易举地将她搂抱在怀。

他……是谁……好暖。

讨厌的雨水也不再打在她身上，真的好暖和。

像太阳一样。

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