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Chapter twenty-three(1 / 1)
弓对即将离弦的箭低语道:“你的自由就是我的自由。”
——TAGORE
离开米兰的前一天,尤娜收到了一张伪造的身份证明和护照。她知道这趟旅程终于要到达终点了。就在地中海的蒙特卡罗。
深棕的门发出咚咚的富有节奏的声响,窗外的阳光还暖洋洋的透过朦胧的纱帘,鸟儿婉转的歌声里,连这不适宜的敲门声都温柔而妥帖起来。
“我可以进来吗?”
是季夏的声音。
“请进吧。”
尤娜放下手中的东西起身开门。季夏也没有太过拘泥,道谢之后大方的跟着尤娜坐到了桌边。
“尤娜,今天一起去市区采购些必备品吧。”
“必备品指的是?”
“啊啊,别误会,只是一些衣服之类的。”季夏笑着摆了摆手,示意他所说的必备品不是什么危险物。
“衣服?”刚听到这个回答的尤娜忽而想起了,他们要去的是蒙特卡罗的赌场,从她过去从各种影视作品中所了解的,那种高大上的地方,应该都是穿着得体高贵的上流人士。购物之都的米兰正是采购奢侈品的好地方。
感觉自己理解没错的尤娜马上表明自己这些衣服可以自己支付,请季夏和翟鹤再也不要为自己破费了。她知道自己这种提议多半是会被季夏以各种理由借口推脱掉的,可是这次的结果超出了她的预期。
季夏没有对她的提议感到惊异,只是爽朗的笑起来
“当然,既然这是你的意愿,我和翟鹤会尊重你的选择。”
[诶诶诶!我自己付钱吗????真的假的?这次怎么答应的这么爽快?是不是这两人没钱了?不对啊……等等我自己的钱够吗?]
被季夏反常的态度弄得稀里糊涂满脑子里天马行空的尤娜凌乱了。
“三十分钟后出发可以吗?”
“诶?啊,我没问题。那我现在就去准备了。”准备起身送客的尤娜见季夏并没有起身的意思,打算离开沙发的她再也挪不开步子。
“尤娜。”
“嗯?还有什么事吗?”
“利昂那多…我想会不太好对付,可以的话,我真的不想带着你去蒙特卡罗。我并不能保证,他见过你之后,你还能从这边的世界全身而退。”
“你打算让我走?”
“如果你想走,现在…就可以。”季夏的语气顿了顿,埋首的他,过长的额发挡住了表情。
“季夏!你以为我现在离开这里就能全身而退?翟鹤说的没错,你有的时候确实太天真了!”
尤娜猛地起身,几步走到季夏身前,按住他的肩膀。
“我知道…可是……”
“没有可是,没有如果。我们好不容易走到米兰,你把我当什么了?教父先生,你现在想起来我能不能脱离这边的世界的事了吗?你在怜悯我?在可怜我?在施舍我?你这份仁慈当初哪儿去了?我是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道具吗?”
“对不起,尤娜。保护他人的前提是自己的强大,我没有那个自信,也不想再拿你冒险了,现在收场…应该还来得及。”他说的话的确没有半分底气。
“你觉得我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和你们一起走过来的?”
“没有做好相应觉悟,我当时就会挣开你的手!”
“没错,也许在这个世界浸淫太久的你们不会这么容易相信我现在的一席话。但是,我不是你们这个世界的人,我会相信,相信我如今还能好好的站在这里,是因为你们的守护。我愿意相信啊!被利用,被欺骗,被当做筹码,我还是愚蠢卑微的相信着啊!”
不知道该承认还是该否认的季夏说不出一句话来反驳。他敢说至今,自己和翟鹤从未把尤娜当做达到目的的道具吗?
当然无可否认。
他总是带着慈悲的扮演弥赛亚,从上位者的立场来看,尤娜这么一个普通的女孩,若不是自己对她有些许的爱恋,她还能好好的活到现在吗?若不是她身份的陡变,她还会被这样拴在自己身边吗?
自己说的话语中都是为了她,为了保护她。越是想推开,反而让她陷得越深。这真的是自己无心之失吗?
大概他的本质,已经从根基的地方开始腐烂了吧,他自嘲的笑起来。
“尤娜,你觉得浸透黑夜的眼,还能否注视白昼?”
“这不是能不能的问题,抬起头来,季夏,抬起脸看着我,看着我。”
他看到的那双紫罗兰的眼,心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在愧疚,在害怕,在躲避。
“上帝让你的眼浸透黑夜,是为了让你拿出勇气去寻找光。渴求光明是你的自由,即使一直生活在黑暗中,不去寻找怎么知道能不能注视它呢。”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事,尤娜。我不能甩开一身的背负和责任,我并没有那个权力,我并不自由,我无可选择。”
“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绝对的自由!人从出生的那一刻,就被带上了无数的枷锁。活着,从最单薄的层面上就是为了对自己的性命负责,不排除各种外在的责任:死去,以各种方式——火化,要在四四方方的骨灰盒里关着,土葬,要在深深地土壤下腐烂,最后和黑暗融为一体,海葬,粉碎的身体也不过是随波逐流被波浪冲的七零八碎。”
“世间本就没有绝对的自由,所以对你而言,还是要多抬头看看天空。”
尤娜拉开了遮挡阳光的纱帘,幽暗的室内登时涌进无数的阳光,季夏不太适应的半眯起眼,忍过一段刺目的酸涩之后,他看见红发的少女立在无限的光明里。她的笑容一如苍穹下的阳光。
他又闭上了双眼
【你的所言所行,全都闪烁着光芒,太过刺目,于是我闭上双眼,但内心还是无法停止对你的憧憬。①】
“尤娜,你就是我的自由。”
“我现在就像是,完全被你看透了啊。”
【都是你的错,我今后在这样的世界里苟延残喘的挣扎着活下去,卑劣的活下去,都是因为你。对于和你共度的时光太过留恋。】
【我要站在最高处的理由,就是你。因为你,站在这里——我心中有你停驻,你在这里。】
【明明沉睡在黑暗中的我不会做梦,很小的时候,就不会做梦了。然而我面前的这个残忍的人,要我再做一次美梦。】
“以后不准再说这种话。”
“好。”
“不准再说要我离开。”
“好。”
“不准再一个人背负一切。”
“……好。”
面前的少女终于换上了笑容,像欢快的鸟儿飞到自己身边。
“谢谢,尤娜。”
“不客气哦,我们是同伴啊。”
【——说谎。】
*
“喂喂,我的首领大人,你和小尤娜做了什么啊,已经比说好的时间超了15分钟了!你的时间观念死了吗?要是谈判你敢这么晚,我一定第一个把你揍一顿。”
翟鹤喝完最后一口茶,指了指杯子“我都续了第三杯了。”
“翟鹤——打住你的臆想,我们只是聊了会,还有让你久等了,抱歉。”
“翟…哥哥,很抱歉,我们来晚了。”
翟鹤抬眼斜了季夏一眼
“季夏,今天你开车,理由我不解释了。小尤娜和美丽的哥哥坐后座吧。”
“是…是的,哥哥。”
*
[怎么回事跟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啊啊啊!]
尤娜的内心咆哮着,面对着豪华专卖店的隔壁街道的路边摊欲哭无泪。
他们颠簸了好几个小时跑到米兰市区的……地摊。
尤娜现在明白在答应她自己付钱之后季夏笑容的深意了。
“我们去蒙特卡罗的赌场,穿成这样真的不会被丢出去吗?”拎着一打平均价格10欧以下的衣服,尤娜一头黑线。
“小尤娜这是行内的门道哦~”翟鹤笑着接过尤娜手中的袋子,丢到了后备箱里。
“不会有傻瓜穿着高档衣服逛赌场呢,这不是就像把肥肉丢到狼群里一样吗?”
刚开口就后悔了的翟鹤,貌似拐着弯说尤娜是个不懂行的傻瓜,准备解释的翟鹤冷不防的尝了一击友人的肘击。于是翟鹤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了尤娜。
红发的少女笑颜如花。
“哥哥,回去请你开车好吗?季夏现在应该很疲惫了,而您除了动嘴皮子好像没出过力呢,身为兄长体谅后辈是应该的吧,你说呢哥哥?”
“夜路的话,哥哥真有点吃不消呢……小尤娜…”
“车上不是有导航仪吗?哥哥真健忘。”
“我……”
还想挣扎的翟鹤被拉开车门的季夏一个猛力塞进了车里
【唔——季夏的力气越来越大了,真是糟糕,痛痛痛!】
“拜托了,兄长大人。”
*唐德庄园内
“玄亚少爷,您的电话。”
沉默的接过电话,电话那边的人似乎已经习惯他的沉默,自顾自的说着话。
“明白了吗玄亚?”
“……”
“并不是我逼迫你这么做,即使我不这么做,命运,也终究会把你推向这里。这不是你我可以选择的。”
长久的沉默,蓝发的青年缓缓开口
“是。”
他的声音像叹息一般轻不可闻。
人类终究要向现实屈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