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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六.聚首(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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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因,后世果。

张开双臂,承受你的罪罚。

谁又叹息了几声,随之缄默。

徐梦馨:

自我与殷璃珞在酒楼一别,已有段时候。

兴许是我多虑了吧,正如她本人所言,她并未恶意。反而是我,夜不能寐,随身携带那咒符,咄咄不安。

“小姐,高将军有事求见。”

移步府中的花苑,他正在那儿。

“高将军,所为何事?”

“今日风和日丽,想邀徐小姐去个山水如画的地方,就当换我那人情。”

我轻轻蹙眉,有些不解:“这人情有多种换法,你何苦择了这一种,并不值得。”

他听了便笑,只看向我,道:“高某的事,徐小姐原比谁都清楚。”

我一愣,偏过头,不语。

是啊,这话不假,若是别家小姐此时应会撒娇蒙混吧,可恰巧当事人是我,种种装傻的行径就显得愚昧可笑了。

“刚好今日我也有外出散心之意,高将军,带路吗?”

“自然。”

避而不谈的回应,我已作出多次,然而这男人却每每毫不在意。

为什么他还不明白?我向来是不信情爱的。

这话,要从很久之前说起了。

我的母亲,原是青楼戏子,为我的父亲从了良。

她爱他,爱的难舍难分,爱的神魂颠倒。

然而,父亲却不能如她一样爱她,三妻四妾、喜新厌旧是男人的癖好了,他与她缠绵温存,时间久了,又觉没了新鲜的劲头,直到他开始向另一个貌美的女子示爱。

宠爱的时间实则不短,相较同病相怜的妻妾而言。

但母亲要的,又岂是这般?

每个才貌兼备的女人都自以为能栓住男人的心,痴痴的投入全部的芳心暗许,得来的,却是可悲的抛弃。

记得那时,母亲日日以泪洗面,对我百般告诫:“梦馨,母亲对不住你,只能靠你自己。你是个女孩子,你明白······”

我明白她话中之意,我是女子,自然不如儿子受宠,所以我开始学习琴棋书画,精益求精,赢得无数人的夸口赏识,赢来父亲的赞许宠爱——正因如此,我也是唯一一个,虽是偏门小妾生的女孩儿,却在徐府获得优待的人。

我的一切,都是依靠双手得来。

而正因为如此,母亲也被父亲再次宠爱。

想象着当初,母亲憔悴不堪的神情,眼看着现在,父亲又信誓旦旦的模样。

你叫我如何相信?

情爱二字,本是最天真的笑话。

高骆途:

我初见到徐梦馨时,她正站在湖边,双手紧攥衣角,满脸泪痕。

合着脑内淅淅沥沥的小雨声,她的面容与那久远的图景相互叠合——湖畔中央的一叶扁舟,搁置一桌,上放棋盘,黑白对弈。女子长发翩然,双眸倘若千尺的潭,嘴角的笑轻蔑无常。

被誉为阴谋诡计,被称作心狠手辣。

她曾说:“这世间,唯独‘爱’是万万信不得的,人们千万种的心伤,无非就栽在这一个字上。事后成了‘恨’,也不过是这个字又作祟了一番。”

那女人,真是多疑多虑。

朱湫。

深潭千尺的水,无泪无情的鱼,暗流汹涌的心,蕴含了多少秘密,积攒了多少故事的伤悲离别。

徐梦馨。

分明已不再是那久远纸上,深邃慑人的一笔。却仿佛命运弄人,再次踏上了与朱湫相仿的路。

不让她错的再度离谱,就是我在她身边的唯一目的。

从以前的郝烨古,到如今的高骆途。

我一直在等,她的答复。

“郝烨古,”白衣女子道,“许久不见了,你竟然会来,想必纸鸢已经收到了。”

她的身边,站着的黑衣男子,无非是上官陌,手臂环胸,无意识的眼也只停留在陆茗依一人身上。

沁园还是这般,美得不像是人间,却总是少了几分生气。

他们变了,变得更加清冷、残忍;他们没变,细微弹指之间,流露而出的神态。

而我,想来还是变了吧,高骆途身上有郝烨古的影子,却再也不可能担得起“郝烨古”这个名字。

我向徐梦馨引荐他们二人,引荐朱湫曾经向郝烨古引荐的人。

她规矩有礼却一脸防备,瞅了瞅我,再望向他们。

“朱湫的转世比我想象中的要纤弱许多啊,”上官陌打量了徐梦馨,扬起眉毛,话头却是指向我的,“当然,我知道你绝不会认错——过孟婆桥的时候,没喝下一滴孟婆汤,你倒是也辛苦啊。”

“你们在说什么?”徐梦馨问,眯起双眼,我知道她的指缝间一定都是毒针,说不定还会从什么地方掏出毒粉。

徐梦馨学医的原因很简单,是药三分毒,医术与毒术只有一线之差,她能在徐府安然无恙地长到现在这个年纪,当然练就了不会任人宰割的本领。

“我们在说,一件与我们,也与你有关的事,”陆茗依做出“请”的手势,淡漠地回答,“这边来,茶点我已经备好,客人已经到齐了。”

徐梦馨:

这个古怪又诗情画意的地方,名叫沁园。

我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陆茗依将我们带领到一座亭子内,里面坐着的,还有两人。

——再次看见殷璃珞和左瞭宇,双方的表情都是千变万化,丰富多彩。

我和殷璃珞四目相对,不免回忆起曾经。

和这个不受殷府待见的“妖物孽障”成为挚友,还真是误打误撞,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那时,父亲带我拜访殷府,琵琶弹奏了一曲后,啧啧夸口不绝,后又颜色黯然,阴狠道:“唉,要是我也有这样个女儿多好,可惜······”

我知道他所言为何,殷府有个“妖女”,早就是市井间的风言风语,传闻四处了。

察言观色地适时退下,在殷府内漫步,想要寻个僻静的地方,就恰巧走进她的住所,说起来,她一个闺秀占着这样冷清的地方,本就是个委屈的事故。

舞剑刺戳风,动作行云流水般自如,用的却是一根树枝。

四目相视。

“我是······”

“我知道,你是徐梦馨,昨天听这里人讲了许多遍了,”话还未说完,便被她抢了白,她只是笑,笑得很灿烂,“我是殷璃珞,啊,就是那人人口中要避讳的妖物。”

我想自己那时是有些吃惊的,这女孩长得还没有母亲或父亲妻妾半分媚骨,既不倾倒众生,也不面若桃李,只凭一副小孩子聪明伶俐的模样,何来的“妖”字?

如此相识。

之后,我暗示她,少吃那些仆人端来的饭菜,便犯傻,她父亲根本没想让她活过成年。

可惜话刚起头,便被打断。

“我知道。”她一字一句地回答,笑得如初见般灿然。

惊讶的倒又成了我,那时的她,已经有些病根了。

其实说来奇怪,熟读医术的我早该知道的,一般人哪能撑这么久,殷璃珞却死在成人礼前夕。

“梦馨,好久不见。”她笑着对我说。

我终于也笑:“嗯,好久不见。”

当我这个多疑的人的友人,应该也是件辛苦的事吧,亏她笑得出来。

——在我记忆里,她笑得时候总是最多的。

左瞭宇:

七日时限已到,再次到沁园,没想到成了做客,而且客人还不只我们。

徐梦馨和那个高骆途倒没有什么异言,不至于惹得人不快。

亭子的对面可以看见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泛着剔透的白玉色,显得苍老而神圣。围绕着亭子的是一湖明镜般的池水,没有养鱼,几株白色的莲花零散地布罗在边缘。

“听说过‘前世因,后世果’吗?”陆茗依缓缓开口。

我听此,当即皱起眉头:“你的意思是,那个画面,是我们前世的因果所致?”

她点了点头。

“所以那又如何?”我顿时不耐起来,“我可不想与我的前世有所牵扯——就像我祖爷爷做了什么事,我根本不需要知道!”

“你确定,那么你恐怕就不会和殷璃珞相遇了。”上官陌飞来一笔打得我措手不及。

好吧,若是我前世做的是这种搭桥的美事,貌似也没什么不对。

陆茗依摇手一指,落在那棵年岁已高的树上,道:“这是‘缘木’,已是一千多年的古木了,吸收了日月精华,是通灵的圣物。它允许有缘人向它许一个愿,但是一愿一劫,许下愿望就会受到一次劫难——你们的前世,包括我们,都许过各自的愿。”

“那么,我们之所以在这儿聚首,想必就和前世的愿息息相关了?”徐梦馨问,嘬了一口茶,仿佛事不关己,“而你们,与我们前世也关系匪浅。”

“没错,”答话的是上官陌,他朝白莲池抬了抬下巴,示意,“这池水也非同小可。把信物投进去,就能看见前世的真实。”

“信物?”殷璃珞反应极快地抬起手,上面的璎珞发出沙沙响声,“你说的,莫非,是这个吗?”

“头脑倒是灵活——你手上的那串璎珞,储藏着莫纱浓厚的灵力,正是信物一件。”上官陌冲我们所有人道,“你们也思索一下,什么是只第一眼就让自己触动的。信物大多是随身之物,与你们前世交情不浅的我们,一眼就能核实。”

我当即拿出匈奴短刀,往桌上一拍。

“是了,解貉獗的妖刀。”上官陌皮笑肉不笑地说,又望了望剩余两人。

徐梦馨眉头轻蹙,摇了摇头

“嗯,不奇怪,朱湫做事向来不留破绽,你再好好想想,不是第一眼有所触动,但却情有独钟的物件。”

这回,徐梦馨一挑指尖,只见她一手五指的指缝插着的银针,平放于桌面:“这是我学医时,师傅赠给我的,与普通银针不同,是特制之物,我向来爱不释手,舍不得用,不知是否是你口中的信物?”

陆茗依用手拿起银针,端详片刻,又放下:“错不了,这银针比普通的更能吸毒,也更容易刺入肌肤,幸亏你还尚未用。”

“我的信物,还得劳烦你。”高骆途看向徐梦馨,如此说道。

徐梦馨一愣,会意地掏出一纸咒符,上面的咒文极其繁琐。

“郝烨古的降妖咒符——现在万物具备了。”

上官陌将他的洞箫拿出后,陆茗依也取下手腕上的一根琴弦。

那白莲池在此时光芒大盛,白莲也朵朵的绽开花蕊。

桌上的屋舍像被磁石吸引般,依次坠入池水中,登时,池水白光一闪,竟然逐渐浮现出影像来。

原来,从一开始,我们就——

命中注定,在劫难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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