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你留下的,不该闪躲(1 / 1)
许久,看着已经熟睡的悠然,紫安小心的抽出自己的胳膊,有些麻。站起身,这里还和以前一样,除了那面原本白净的墙现在挂满了照片。她向那些照片走去,悠然真的变了很多,她原来最讨厌把照片挂出来,总是说总感觉这样子和光着在大街上走没什么区别。
走进一看,这些照片被夹在一根红绳上,红绳蜿蜒的在墙上围出了世界的轮廓,而那些照片的上面清楚的标出了地名,时间。她按照那些标识找到了起点。
悠然的第一站是莫斯科大学。紫安翻过照片,看见背面密密麻麻的字,手写的。
这是俄罗斯最古老的一个大学,也曾是我的梦想。我看过一篇关于俄罗斯大学的文章,说是1980年奥运会时,作者站在麻雀山观景台俯视卢日尼亚主会场,看着底下人声鼎沸,亮如白昼,那种感觉,就像全世界都在你眼底。我被那篇文所描绘的那种激动所震撼,所莫斯科大学成为我心中的一个梦,可惜未能如愿。可当我真正站在这里,夜色下不眠的莫斯科,一对对年轻的情侣手挽手在我身旁穿过,只让人觉得冰冷刺骨,没有一个人为我停留。
一张张看下去。
辗转德国,按着仙踪之路,漫步在满地金黄的施威琴根宫殿公园,这样安静祥和的巴登符腾堡州,没有你的温度,也不是什么好去处。
住进萨克森州静谧的小屋,屋外是风景如画的山谷湖泊山峰,大团大团叫不上名字的花朵拥簇着。这里一切都显得那么富有生机,好像只有我是多余。紫安,你在哪,此刻你在做什么,是否也像我一样深陷在思念里,无法自拔。
站在俏皮的“小红帽”瞭望楼下向上望,天很蓝,万里无云,我在黑森林的根根堡,这里和童话说的一样,有布谷鸟时钟,有尖尖的屋顶,浪漫又神秘,可是我什么纪念品也不想带走,像我这样堕入深渊的人不配拥有这些美好的东西,而你是这么多美好事物里最美好的一件,紫安。
这是德国的最后一站,石荷州,人们都是夏季来避暑,可以赤脚走在海岸线附近的滩地上,现在还有点冷,但我还是脱了鞋,虽然最后的下场是重感冒还被小石子刺破了脚,但是这片有些崎岖的海岸,日落时美得让人心碎。如果现在我能送给你一束花,我会把蝴蝶兰和秋牡丹混在一起。
二月底,紫安你该是还穿着大衣吧。可南阿尔卑斯山已经是夏末了,白云缭绕,苍穹碧蓝,我没有登上山顶,没看到书里说的那些美景,可如果你在,一定会把我拉上去,你总是这样,对我不依不饶。
今天我壮着胆子爬上了普纳凯基的煎饼岩,海风吹得我的嘴唇都是咸咸的,如果我现在能亲亲你,你今天的晚餐就不需要放盐了。
紫安,你知道蒂卡波湖吗,这里是新西兰南岛的蓝宝石。我在这里耽误了很长时间,一连几天都是阴雨,等了4天才终于出了太阳。这片湖在阳光下是乳蓝色的。你以前总是埋怨我的眼睛没神采,像湖里的死水,如果现在你还在我身边,会怎么形容我的眼睛。
紫安,我今天坐船翻到艾芬河里了,还有绿头鸭来舔我的脸,全身都湿透了。我好像在水面上看见了你的脸,我想伸手去摸摸你谁知道竟然翻下去了,你一定又要嘲笑我了,可我真的是,想念你。这条河流经基督城,很安静,两旁的风也很和煦,像你的微笑。
回国了,我在南宁上村县的鼓鸣寨,寄宿在当地的农户家里。壮族人民很热情。你以前说这里的向日葵很漂亮,我来了就觉得很诧异,你竟然会知道这么偏僻的地方!我寄宿的这家主人说向日葵一般开在早晨,今天我起了个大早,真的很好看,所有的花都昂着头,好像你平时飞扬跋扈的样子。主人家的小女儿眼睛很亮,我把我的果冻手表送给了她,她很开心。原来我还能让人感到愉悦,真好。
已经是春末了!我到了日本京都的清水寺,点了一份虾花糕寿司做午餐,分量很多,如果你在我们两人一份刚好,不过我也没有浪费啊,午餐后,我脱了鞋子沿着木台阶从大厅走到了山下,又走回来,去观景台看了樱花,可惜枫树要等到秋天,然后回来吃完剩下的半份。你看,就算你不在我也过得很好,如果你记挂我,那请不用担心,除了想念你,我一切都好。
我发现不只有满天星很好看,樱花也很美。那天在清水寺看了一些,我又跑去了皇宫、浅草和上野公园,满眼都是桃红,快把我的眼睛都染成红色了,如果你在我身边,我一定要叫你偷偷折一束替我别在发上。
我在北海道住了快两个月,因为当地人说这里的夏天是紫色的,我决定等。富良野的日子很悠闲,你不是一直抱怨我养不胖吗,我现在长胖了点,因为这里的毛蟹海鲜和拉面实在是太好吃啦,还有札幌啤酒,因为你,爱上了酒。不过今天出了点意外,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一起看过一部电影,男女主人公吃完饭不给钱手拉手就跑了,我那时候虽然没说但是觉得好浪漫啊!所以今天我也逃单了,可惜腿短了又被逮回去了,丢死人了,还有点害怕,不过如果你在,我肯定能跑掉,因为你一定不会让我被抓住,对吗。
今天的富良野是紫色的,满眼都是紫色的薰衣草,让我觉得自己身处普罗旺斯。可是我并不高兴,这里好美,很多人在拍照留念,我站在他们后面,觉得有些手足无措。紫安,我也想把自己定格在紫色的北海道,可是没有人向我举起镜头,我也无法向别人扬起微笑。这些花开的好热烈,我觉得自己糟透了。
最后一张的照片拍的是夕阳的余晖下紫安在X市的房子。紫安有些颤抖的翻开背面,一瞬间涌出泪来。
紫安,这是我的最后一站,我几乎跑遍了全世界,可是没有一处是让我安然入眠的。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在一起时的那个夜晚,我在你怀里一夜无梦。那是我最安稳的一晚。我以为远远逃开这座城市就能好受,可是在异国的每一刻我都感到孤独,直到站在你家楼下我才为这种孤独感找到源头。你以前说我生性冷淡,对一切都没有热情,我没有反驳,但你可知现在我积攒余温,只想暖你一人。我绕了那么远的路还是要回到你身边,我试着躲开斑驳的回忆还是要一再的拾起。
现在我明白了,你留下的,不该闪躲。
紫安死死的捂住嘴,看着床上熟睡的悠然,回忆像潮水般向她涌来。她又何尝不想她,这三年来的无数个夜晚,她不间歇的梦到她,很多次她差一点就能抱住她,可是她醒了。她也想潇洒的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可是天意弄人,她被记忆耍的团团转。她总是莫名其妙的流泪,这让她觉得自己很软弱。她不敢回X市,她也不敢查收自己的邮箱,她甚至不敢去猜测她的近况。
无眠的夜,紫安深深的看她,三年,她无法再怀着恨意生活。所有的恨与不甘,在这一刻灰飞烟灭。如果说过去三年的来想念像秋雨一般,细小绵长,那这一刻她所感受到的想念就如盛夏午后的倾盆大雨一样,酣畅淋漓,一下将她从头淋到脚。
可是我怎么再去相信你呢,悠然。我想不顾一切的飞奔向你,可哪次我不是遍体鳞伤。她在黑暗里沉默着,紧握着悠然的手。
悠然,我好害怕,如果那样的痛再重演,我会没有活下去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