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二十三（1 / 1）
寒假中的春节总要耗去不少时间，而年夜饭是它必然的传统。
厨房里热火朝天的东拉西扯，锅碗瓢盆的交响曲，电视上播着联欢晚会，不许换台。
女人在厨房，男人在客厅。
打个麻将，抽个烟，喝几杯小酒，称得上一乐。
尚煜晴环顾着这七十八平方米的小房子，仰躺在沙发上闲来无事。
MSN上还有人陆续传来问候，可他无心细细回复。
其中多半是美国同学，而他大有时间回去分享他的乐事，现在并不着急。
——这个房子，还真是有历史了。
前年不得不重新装修，刷上白色的新漆，倒腾废了不少功夫。
姥姥、姥爷也真是，让大家给他们换个新房子也不肯，每回过年，都有些挤得慌了，氧气呼吸的不免困难。
他是不反对恋旧情结，可是享乐岂不更为重要？
倒是哥哥的同样支持，让众人半无奈起来。
墙壁上挂着全家福，总共有二十四个人，黎家，肯定是大家庭无疑。
孙子辈除开他和表哥，还有几个淘气得不得了的妹妹，身为黎家的长孙，黎空澈倒是真正的乖顺懂事，而且是从小开始就如此。
他呢，早些年一直住在美国，对这里的事情都没什么兴趣。
耳朵倒是被母亲念得长了茧，什么学学你表哥······
应该是，黎空澈小学毕业后的那个暑假？
黎一龙为自家儿子搬了通行证，给尚煜晴的母亲、自己的亲妹妹黎茜通了个电话劳烦她照顾后，把儿子甩上送往美国的飞机，就再无担心的意思。
这，就是他们的初次见面了。
说实在的，作为在美国都混的风生水起的尚煜晴，对他表哥的第一印象，简直是“呵呵”两字就可以概括的。
无论他妈怎么念叨，可你想想，有哪个孩子会对“别人家的孩子”有好感？
尚煜晴打小就过着二世祖般的生活，出生下来就是为了克他爸妈的。
想要东西的时候嘴甜的可以像抹了蜜一样，被骂了后嘴上功夫也是当仁不让。
他们骂一句，他可以顶回去十几句，而且还蛮有道理。
渐渐地，他算是成了他们家的食物链顶层，惹不得，打不得，骂不得。
试想，身为一个外人，在美国的学校也能混的如鱼得水，这能耐还少得了？
排掉在家过分任性蛮横这点，尚煜晴在学校可是备受关爱。
不知是不是他爸妈的基因太好？
他日日玩的开开心心，学习倒是没差多少，全科是B，稍微听听课，上A压根轻而易举。
音乐和体育也颇有小技，模样又讨喜，深受老师恩宠。
想来，当黎茜拿到老师洋洋洒洒，高度称赞的评语时，差点没气晕过去吧？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
尚煜晴自己都好感度爆棚的认为，自己的人生最大的缺点，就是太过于顺利了，让他半点苦头都没吃到，实在没趣。
只能通过追求上市最新款的各种玩意，来满足对自我的需求。
所以，你可以想象，当这样一个他，碰到那所谓的“完美的表哥”，心里有多大的讽刺。
平凡的相貌，平凡的穿着，平凡的性格。
他就搞不懂了，他的妈妈到底哪根神经抽搐，会觉得她的亲宝贝儿子——各方面优良的自己，会比不过这个木讷的土包子？！
这眼睛，劈叉的得有多厉害才行！
欸~
话虽如此······
“你就是黎空澈表哥对吧？我妈常提起你嘞，说你品学兼优，是我学习的表率。到美国来，肯定有许多不适应，可以随时找我商量哦！”
尚煜晴上前一步，握住黎空澈的手，使劲摇了摇。
话虽如此——这个表哥和他无冤无仇，他犯不着怎么着他。
井水不犯河水，矛头不能指向自家人，这道理他还是懂的。
他是不大待见他，可怎么说还是表哥不是？
该帮的忙，他也不会推辞。
“······初次见面。”黎空澈盯着他这个表弟，迟缓了一会儿，回答。
接下来的几天，尚煜晴陪着他美国的朋友，而黎空澈则按着自己的步调，有条不紊地进行在美国的体验生活。
没有表现出一点儿的无措。
这可让尚煜晴高兴半时天，他本以为黎空澈会问东问西，麻烦的要死。
也怪黎空澈太没存在感，尚煜晴只能偶尔想起自己家还住了个客人，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黎空澈在他家借宿，行礼就摆在角落，整理的很好，没有一丝侵犯领地的意思。
极少碰触什么，喜欢的事是看书。
白天总是拿着地图出去，干什么尚煜晴不知道，反正也没走丢过。
这样老实的人，生活该多无聊啊？
就算是高智商又怎么样，全都是书上的死东西，变不成诺贝尔奖。
但，事情有了转机。
纵使尚煜晴在学校混得不错，喜好交朋友，可惹得人倒也少不了。
世上的事，总是一方顺着一方。
当这个条件无法满足的时候，就必须靠去争夺了。
被围堵在偏僻的巷角时，尚煜晴在内心大叫不妙。
霸凌事件在美国的学校是普遍发生的。
力气强大的欺负弱小的，从自然学上看，根本是正当行为。
只怪尚煜晴拽的太无法无天，一时没收住，就忘了边。
现在终于，惹祸上身了。
即便他不是束手无力······但，一对三，还是略微吃力啊。
还是在对方有备而来的情况下。
呜哇，糟糕了。
尚煜晴觉得自己额下流下一滴冷汗。
——他做好了抱头挨打的准备······
“Hey。”
尚煜晴一愣，看见自己表哥，就站在巷子口，眼中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
听见声音，三个男生回过了头。
“what’s wrong,man”
挑衅的意味明显，瞧不起的样子互相看看。
体型的差距，让他们默默偷笑。
“don’t touch my brother.”
黎空澈的声音很淡，不大，却很坚定，字字落得实打实，是颇为标准的发音。
“he,are you kiding？”
可惜了，黎空澈本人，不喜欢开玩笑。
看见黎空澈的拳头狠狠地打上那人的鼻梁骨，尚煜晴惊讶的整个人木在一旁。
那些人骂了句粗话，又打了回去。
尚煜晴只见黎空澈和三个人扭打成一团。
肉体被击打的声音钻入耳朵，尚煜晴根本没有插空的余地。
说也奇怪，看黎空澈这人打架，是与他本人有很大的违和感的。
但，又不能否认，爽快得可以。
没有什么招式，也没有什么技巧。
说白了，就是尽量躲开别人的拳头，也尽量让自己的拳头打中别人。
那狠起来的眼神，真是野的可以。
最后。
尚煜晴看着他表哥，逆光站起来，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眼神扫过来。
——“走吧。”
淡漠的模样，让眼中的光芒悄然褪去。
“哈。”尚煜晴忍不住笑出声，“yes ,sir!”
——早说过吧，妈妈，世上从来不存在什么乖孩子啊。
“表哥~”
“嗯？”
“今年过年，我去你家坐坐吧？”
“如果爸妈同意的话。”
回家的路上，尚煜晴笑嘻嘻地揽住黎空澈的肩膀。
妙语连珠，说个不停。
黎空澈感兴趣地听着，不时发表意见。
连黎茜都为两人一起亲密回家的这一幕，非常惊讶。
“尚煜晴，你可别想对你表哥做什么恶作剧，如果被我发现······”
“妈妈~”尚煜晴摆摆手，不耐地打断了她的话，“我不会的啦。”
“那你怎么突然和他那么亲密？就你那花花肠子，我可不信什么鬼话。”
“妈。”尚煜晴不理会她的挖苦，诚恳地说，“我觉得你说的很对。”
“我说过什么？”
“表哥他啊——真的是十分优秀，这让我认识到自己的不足。我决定要好好和他增进感情，好好相处，然后向他学习。”
······
在那之后，尚煜晴如何使出浑身解数，让黎空澈将他推心置腹，就是另一番话了。
收回扯远了的回忆，尚煜晴翻身从沙发上坐起，看着黎空澈正在桌旁，挽起袖子，帮忙包着饺子，一丝不苟。
叹了口气，尚煜晴耸了耸肩。
“表哥啊。”
“怎么？”黎空澈忙着手下的活，反问。
“给我讲讲呗，你和那些新朋友的事，我啊，超级感兴趣的。平时聊些什么啊，你们不是在一个宿舍吗？”
唔······
说起来，聊天的时候，还真是不少。
黎空澈细细想来，手下的功夫逐渐变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