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孔子家语·卷二·致思第八(1 / 1)
厨房里,抽油烟机嗡嗡作响,高压锅一打开便是一阵香气扑面而来,锅里白糯糯的小米粥咕嘟咕嘟的冒着泡。
谢殊站在母亲身边,看着母亲手执铁勺,一圈一圈的搅拌着锅里的米粥,看着锅里那雪白的泡泡一个又一个争先恐后的冒出来,欲言又止。
从昨晚回家开始便是这个状况,多少次话都到了嘴边,却始终打不开口。
这边谢殊还在纠结着,谢母已经舀了一碗塞进了谢殊手里:“小心烫。”
“哦。”
含在嘴边的话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一般停在原地,伴着一口口白粥吞回了肚子里去。
今天是周一,没人约她,赵熠澄要倒时差,林纾忙着备考托福补语言成绩,夏桑和父母出去度假了······总而言之放眼望去竟是哪个人都没有空。谢殊一边喝粥一边想着自己今天该做什么,可以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事情自己就来了。
一阵巨响,父女二人抬头望去,只见谢妈妈突然打开厨房的推拉门,火急火燎的冲出来招呼着还在吃早饭的父女俩:“快点吃快点吃,爸爸今天早上突发哮喘!”
还未说完,她的身影便消失在了楼梯口,不一会儿楼上就传来叮铃哐当收拾行李的声音。
一家人急急忙忙的从南京赶到了苏州,推开人民医院病房门的那一瞬间,谢殊都能听见母亲突然加剧的呼吸声。
舅舅一家家住苏州,早已经到了,舅舅沈锡明看见妹妹一家进来微微点了头,怕出声吵了榻上沉睡的老人。谢母看着兄长泛红的眼角,只觉得一股酸涩涌上眼窝,慌张的快步上前,看见她父亲正安静的躺在雪白的床单上,带着呼吸罩。透明塑料上的蒸汽一收一散,昭示着老人平稳的呼吸。
沈锡明揽过妹妹走到病房外,这才出声交代病情。
“已经控制住了,医生说是因为最近频繁降温。”
“那爸爸为什么不开空调呢?都给他装了!”谢母皱着眉头,眼圈泛着红:“爸爸就是愿意住着老房子······你也为了这事儿——”
说着说着,谢母突然卡了壳,紧抿着略显苍白的嘴唇,一个字都不愿再说下去。
其实这是个家里人都知道的事情。沈锡明是长男,为了照顾父亲,为了远在外地的妹妹,放弃了晋升去北京的机会,甘愿留在这里,已是牺牲良多。
“这也怪不得父亲。”沈锡明叹息着,抚了抚妹妹的肩膀:“锡越你也别太担心,我很好,父亲也很好。医生已经检查过了,没有恶化。”
“不恶化就好,不恶化就好!”谢母轻轻的靠在墙上,缓声说着。
病房里,谢殊趴在病床前,一眨不眨的看着床上睡得安详的老人。她有些不敢相信,这个仿佛昨天还握着自己的小手教自己写毛笔字的外公,会有这样虚弱衰老的一天,脸色有些泛黄,皮肤皱起,粗糙而松弛,一切都告诉她这位老人不再旺盛的生命力。
肩膀上传来温热的触感,表姐沈醉墨倾身抚着谢殊的肩膀,放低了声音:“我和苍舒出去买点东西,你和姑父在这儿看着爷爷,有事就按铃。”
谢殊点头,继续趴在原处凝视着外公。
身后的沈醉墨无声的叹了口气,带着弟弟轻手轻脚的走出了。
老人这一觉睡得很久,很熟,直到第二天上午十点多才醒。谢殊晚上想陪着外公,却被谢母撵了回去,晚上躺在床上思来想去,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早上醒的早,东西也不收拾就急着要去医院,唯恐外公出什么事儿,可是却被表姐拉了回来。
“急什么呀?”沈醉墨一把揪过拿着鞋子想去门口换鞋的谢殊,一边向里面走去一边说:“先把早饭吃了再去,别到时候爷爷出来了,你进去了!”
说完了,把谢殊往餐厅门口一丢,人就往客厅去了。谢殊抬头,便接受到表哥沈苍舒同情与安慰的眼神,她低下头,乖乖的进门,吃饭。
沈醉墨是沈家长房长孙女,人大学士,伦敦政经进修回来喝过洋墨水的高知分子,下有亲弟弟沈苍舒和小表妹谢殊,向来会照顾人,又是做了教授的人,威严十足。
对于沈醉墨这位表姐,谢殊一直是亲近又敬重的。谢父是独子,谢殊是独女,南京那里除了祖父母没有其他的亲属。谢殊幼年时期,母亲还在攻读博士,父亲忙于工作,无人看管,便被送到了苏州外祖父这里。沈醉墨当年也只是个不到九岁的孩子,一手牵着六岁的弟弟,一手牵搀着小小的谢殊,带着他们去街口拿自己的零花钱给他们买麦芽糖看糖稀画。有男孩欺负他们,也是沈醉墨小大人似的拽着当时只会哭的弟弟妹妹跑到人家家里去义正言辞的讨说法······
每次谢殊想起童年还会红了眼眶,这不仅仅是感动。当她回到南京,做转校生屡屡被新同学欺负嘲笑的时候,她都无比的想念沈醉墨笔直的脊背,温暖的手心。
“你的手机。”
咔哒一声,谢殊抬头,不知何时沈醉墨已经来到了餐桌旁,将谢殊的手机放在了她面前。
“帮你充电了。”
“哦。”
谢殊拿过手机,刚开机,手机便嗡嗡的震个不停。她一惊,细看竟有十几条未读短信和五六个未接电话,除了几条是赵熠澄“在哪里?”、“我们出去浪吧?”、“你怎么啦?在哪儿呀?你家那个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问我你在哪里!还有,TMD那个姓傅的小杆子怎么知道老子的电话?!!!”,其他都是傅远臻。
谢殊手忙脚乱的回短信,而已坐在对面的沈醉墨优雅的搅着小米粥,不经意间抬眼瞥了几眼,又不动声色的收回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