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章四十三(1 / 1)
章四十三
展昭心头隐隐有些不详的预感,能够令白玉堂如此失态,这玉珠藏着的里的玄机究竟又是什么?
他将信将疑的伸出手,想要从白玉堂手中拿过宣纸看看上面到底有什么内容。
谁知手刚刚触到宣纸边缘,那张纸就被白玉堂大力揉成团收入袖中,连带着就连桌上的玉珠也被他一并纳入宽大的袖管内。
展昭扶了扶额头,看着白玉堂严肃的面孔,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玉堂……你这样不大好,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不要隐瞒对方的吗?”
展昭也没打算强抢豪夺,只是轻轻的将白玉堂按回椅子里,俯下身慢慢的贴着他的耳朵继续说道“当初嚷嚷着叫我别隐瞒你不然就要同我割袍断义的人是你,现在反悔的人也是你,你叫我怎么办?嗯?”
白玉堂可管不了展昭是怎么想的,他现在想做的,能够做的便是将这件事好好的瞒着,同展昭无关的事情,没必要牵扯进来。
没想到那个人也会出现在这里,若是这几起案子真与他有关的话,那么不要让展昭牵扯进来便是最好的选择。
“没什么,只是一些鬼画符一样的东西,你也没必要知道。”
他以为自己可以掩饰的很好,可是并不是每个人天生都是为了面具而生的,有些面具戴上了就无法摘下,而有些面具你戴上了却不一定扮演的出那个角色。
展昭是那样懂他,怎么会看不出来他有难言之隐。白玉堂心里怎么想的兴许只有他自己知道,但是从他紧皱的眉头,还有轻咬下唇这些小动作中,他读到的只有被隐瞒的这件事定是十分棘手这样一条信息。
白玉堂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他一旦认定了的事情便是怎么都改变不了的,他抚了抚眉角,似乎想要揉开眼前那些烦恼,但是越用力想要撇开,这一切就更像是映在脑海里抹不掉了那样,越发深刻。
展昭看着这样的他,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觉得他与他之间的隔阂又是深了几尺。
他站起身想要好好的同他谈一谈,白玉堂却没有给他这样一个机会,径自走向内室解下身上的外袍搭在屏风上,眉眼似有似无的瞥过展昭立的笔直的身子,淡淡说道“猫儿,你且先去休息吧。我今日心里有些乱,不知道该怎么同你说……”
展昭叹了口气,有些不放心的看了眼白玉堂,目光触及到他眼下青黑的阴影时,原本想要吐出挽留的话语也跟着咽了回去,淡淡的“嗯”了一声,也没多做停留,只是深深的看了眼白玉堂隐在屏风后的身影,阖上房门就踱着步子去了隔壁房间安歇。
白玉堂立在屏风里面,透过轻纱看着那团墨绿色的人影身形微滞,他以为他会同自己说些什么,但最后他还是摇了摇头,就这样走出了他的视线。
猫儿,对不起。这次你且先由着我这样做吧,相信我……这是最后一次了。
他慢慢的从袖中掏出玉珠,执起灯盏透过烛光细细的看着玉珠里的银色花纹,薄唇一开一合说着不成曲的小调“玉龙撼,雪山现。济世人,披绛衣。”
他默念着这段与自己毫无关联的句子,目光紧紧的盯着手中的玉珠久久的不曾移开,仿佛想要在上面开出一个窟窿一般。
“雪山派红衣……”他猛地将玉珠收回手中,紧握于胸前,双眼微眯透过影影绰绰的烛光看着房间雪白墙壁上自己的影子,“咯”伴随着一声轻响,一捧朱色的粉末从他白皙修长的指间慢慢流泻而下,在桌案上慢慢聚成小小的一撮。
伴随着他的冷哼声,雪色的衣袖一展一拂,那朱色的荧光粉末便随着衣袖的弧度纷飞于周遭各处,不时有几缕轻轻的落在他的肩头,在雪色的衣袍上晕开点点梅印,冠玉般的姣好面容在这周身的萤粉的映衬下更显的别样美好。
白玉堂满不在意的舞了舞衣袖,环顾四周残余的点点萤粉,薄唇轻抿,伸手抚了抚额角,眸色一拧,下定决心一般捞起屏风上的外袍。
“呼”的一声,白净且骨节分明的手从绣着雪色暗纹的宽袖中慢慢伸出,那只手慢慢的屈起顺手扎好腰间的白玉腰带,理了理有些散乱的发髻将云锦发带绑好,打理了一下肩上余下的流云发,伸手莫到腰际颠了颠暗器袋的重量,满意的点了点头。
慢慢的推开雕花木房门,步态轻盈的迈出一步,小心翼翼的走过隔壁客房时,目光似有似无的打量了一下烛火具熄的昏暗客房,耳背微动确信没有惊动他人,这才松了口气足下轻点运起他那绝世轻功飞出院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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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屋檐上突然传来一声轻响,屋内正掌灯夜读的翩翩公子眉眼微抬,放下手中未读完的书卷,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慢慢的从卧榻上支起身子,挑开珠帘,将原本紧闭的轩窗半开。
做完这些后,刚走出去没几步,耳边忽的一声轻响,紧接着便是轩窗关闭的声音,脚下的步子只是稍微停了半拍,而后还是一成不变的走回卧榻前执起方才的书卷就着前面的页数继续拜读。
“秦公子深夜攻读诗书,真是好生用功。可谓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啊……”
身穿白衣的白玉堂从窗前的阴影里慢慢的显现出身形,步态情况,脸上笑容肆意张扬,耀眼夺目。真是一张决命天下,惹多少红颜竞相垂泪的俊脸。
秦琤慢慢的翻过一页,视线依旧未曾离开书卷“草民若是真的不闻窗外事,今夜便不会在这里恭迎白大人了,相对的白大人若是真把草民当作书呆子,痴人,便也不会半夜里故意踩了草民房梁上的屋瓦来拜访了。你说是么?白大人?”
白玉堂眯起眼眸,遮住其中透露出来的凌厉视线,半开玩笑的抚了抚腰间佩剑剑穗上挂着的绛色绳结,光滑的食指挑唆般的在流苏间来回穿梭“秦公子这般说……意思是已经知晓白某来此的目的了么?”
秦琤缓缓地放下蓝底白字的书卷,慢慢的从榻上坐起身子,隔着珠帘看着白玉堂脸上有些模糊的神情,室内一时间静的只剩下珠帘叮咚之响,清脆若雨滴之声,叩响了不知谁的心事。
他蓦地衣袖轻抚卧榻上的织锦缎面被,迸发出一声轻笑,病态苍白的脸上因着笑意晕染开些许不真实的暖意“我确实取过玉龙雪山求药……这个答案白大人可满意?”
白玉堂的食指灵活的挑弄着绳结,小指微微的扣上剑柄的花纹处,嘴角的笑容越发叫人看不懂,脸上的神情教人摸不透,心中念想更是没办法读透。“满意?我有说过我只问这个问题么?读书人聪明是好事不过可别把书都读到肚子里去做了吃食,当个空有小聪明的痴人。”
秦琤脸上神色微变,恰到好处的书生笑容也是有些挂不住了,但他还是尽力做出一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样子,他不愿被动“白大人若是不满意,草民也没任何法子。夜已深,白大人还是尽早回房歇息吧,明早秦府还要为两名婢女之事上报官府,草民不送……”
“嗤……”白玉堂轻哼一声,一把抓住还在妄自摇晃个不停的珠帘,一直发出轻响扰人的声音源头终于被止住,白玉堂原本模糊的神情也在内室明亮的烛光下变得不甚明朗起来“你且再找理由搪塞五爷试试。”
“草民句句肺腑箴言,白大人切莫再纠缠。”秦琤猛地从卧榻前的踏木上立起身子,一步步走下卧榻正想走到房门口逐客。心中却是乱乱的,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白玉堂这棘手的态度。
“玉龙雪山上有一门派名为雪山派,你知道的吧……”
“你府中有人同那雪山派有关联你也知道的吧。”
“小离同画未被害同这个人有关联,这你知道吗?”
秦琤扣住门闩的手慢慢的收紧,十指的指甲紧紧抠入红木内,额前未来得及梳入发髻内的碎发遮住了脸上百感交集的面孔,他剧烈的喘息着,猛地发出一声咆哮“够了,这些我都知道那又如何?”
白玉堂纤细的食指穿入绳结的搭孔处,猛地收紧用力绳结被拉扯出一个奇异的形状,他脸上不明意味的笑容一瞬间消逝不见,眼眸低垂“那你也应该知道子衿耳聋的事情吧?”
秦琤浑身一震,原本微闭的双眼猛地睁大,眸中尽是不可思议,“啪”的一声,他有些茫然的抬起右手,右手上的指甲竟在自己一时失神之下尽数断裂,断面掐进肉中不时有鲜血渗出他竟丝毫未觉。
白玉堂看着秦琤失神的看着鲜血淋漓的右手,脸上的神情宛若一个失了魂的人偶一般,眸色空灵,胸中竟是不知为何感到前所未有的畅快。
“你不知道对吗?这件事情可是在她被人袭击时才被我们偶然发现,也难怪你不知道。你不在意她很久了,又怎么会知道。”
“你可知她记得你同她的约定,夜半时分总是吹奏一曲以表自己平安无事,就算她再也听不到那些旋律了,她也不曾放下。可是你当初同她约定的琴瑟和鸣又去了哪里?”
白玉堂那水色的薄唇吐出一连串话语只敲击着秦琤的心,叩响了那些被他可以忽视的过往,他可以忘记自己曾经情深意重,曾经海誓山盟,亦可以绝心绝情,但是当这些过往全部揭开时,原来下面一切全是满目疮痍。
他以为自己那样做是为她好,可是原来自己早已伤害了她,他会变成这样全是自己的错,是自己不分事理的要爱上她。
若是没有这些事,她还安好的呆在苏州城做着她锦衣玉食的清倌生活,小离也不会就这般惨死,一切的源头都归咎于自己不该拾起那方绣帕,不该心生爱慕。
“要断你便断的彻底些,为何还要娶那样两个影子回来,赝品终究是赝品,模仿得再像也不是真的那一个。你若是真的喜欢,你管他什么天理人伦,世人耻笑爱了就是爱了。”
白玉堂鲜少有这番激动,白净的脸上说不清是怒气还是惋惜,白色的衣袍下摆处散落着方才他因为过于激动而解开的绳结,他俯下/身拾起绳结,脑中闪现的竟是女子强撑着不落泪的坚强面容,唇角勾出苦苦的笑容。
子衿,白大哥言尽于此,剩下的……看他了。
秦琤呆立在门前良久终于回过神来,缓缓的放下伤痕累累的右手,转过身,看着白玉堂一身洁白无瑕的白色衣衫,视线就这样定格在那里,他不喜欢被动,从来都不喜。
“白大人说的极是,可若是男子相恋,有违阴阳相合,世俗,那么您是又该如何说?还是爱了便是爱了么?”
眼前这个看似病弱的年轻人,说出来的话像是一把铁锤猛地击打在白玉堂胸口,气息一滞,眸中带着冰冷的温度,有些话却是哽在喉间不吐不快。
“看起来你并不糊涂……你还知道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