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11 肉麻(1 / 1)
回思康宫的路上,天空飘起了雪,我却浑然不知。
“王后。”身后的非暖连忙为我撑起了伞,关切的对我说道:“小心别冻坏身子。”
“女人的身子是极弱的,要好生将养着。”我一步步的向前走着,落雪不大,刚落到地上便立刻消融了。正如女人的年华,最美的时光只不过三年五年,再往后就是人老珠黄。即将二十一岁的我,又何尝比得上年方十七的秋棠。
“王后。”非暖在身后小心翼翼的为我撑着伞,“大王并不是不顾念着王后,听秦嫔的丫头秀柔私下里说,秦嫔自幼体寒,如今,她日夜缝制便服染上风寒,日日咳嗽。大王又是个重情的人,这才去秋棠宫看望她。”
“秋棠的女红是极好的,倒是我,曾经以荒废为由拒绝了大王。不过啊!本来我就是不擅女红的,又何谈的荒废。”
“王后何尝不擅女红,君上凯旋归来时,王后曾为君上缝制了那么多的衣服......”半天,她才继续说道:“奴婢知道王后与君上兄妹情深,莫不如年后回秦国散散心,想必王后心里会舒坦些。”
非暖啊!
这根本就是雪上加霜啊!
听到渠梁的名字,我心都会痛,又何谈是见到他。
对于渠梁,我只能爱,却无法把任何的爱给他。对于姬遥,我却是将能给的爱全部都给了他。
从心底最深处来说,我背叛了对渠梁的感情。
二哥他,最爱的女人又到底是谁呢?
“非暖啊!还记得花楹失踪时的那口水井吗?我们一起去看看吧!”花楹的失踪我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她带走了所有我没有得到答案的疑虑。
她承接的是我对二哥至死不渝的情愫以及我们永远无法改变的兄妹关系。
我同时爱上了两个男人,却将身体奉给了其中一个男人。对于二哥,我有太多太多想要说的话;对于二哥,我也有太多太多想要流的泪。
到达井边的时候,雪已经开始积了起来,自花楹从井边消失后,这口井便以不详被废弃,不再使用。如今,又是如此寒冷的时节,井边很冷清,看不到半个人影。
“王后,回去吧!”非暖在身后提醒我说,“天气如此寒冷,王后穿的如此单薄,若是也染上了风寒,那如何是好。”
是啊!纵使再待上几个时辰,这个井边我也是看不到什么了。
我回过身去,踏雪而行。突然,脚下有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我看了一眼,从覆盖的积雪下隐隐窥见一抹蓝色。
“非暖啊!帮我看看那是什么东西。”
非暖弯下身捡起了它,我早有料想,冰天雪地的世界里,蓝色的蓝花楹甚是刺眼。
几个月前的今天,它的主人是叫花楹的婢仆,如今,它却一人孤寂的躺在这,正像极了它的花语,绝望而无望的等待。
这束蓝花楹等待的主人也终究不是我,“收下它,带回宫中。”我对非暖说道。
可是,我却在这里遇到了它,不是吗?就像我对二哥的感情,虽然身体上我是他的亲妹妹,但是在心底最深处的渴望里,我总希望,一切因果全部是错的。遇到他的若只是那个年代的白音,而不是这个年代的嬴浅攸,该有多好。
我处于一个矛盾的结合体。同时爱着两个男人,为一个神伤,为另一个心伤。
若是我,只爱着一个男人,那该多好。
夜晚,我抱着姬瑄孤寂的躺在床上,“明天我们再做坏父母吧!”明明是昨晚姬遥贴着我说的话,却好像过了许多年那般漫长。
秋棠她,终究会怀上他的孩子。
终于,我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这晚,姬瑄睡得很安分,竟一点也没有吵闹。
第二天,我刚醒来,就看到一双眸子盯着我看。
“大王。”我惊了一下,他何时来的。
“哪!明明答应我要做坏父母的,又为何睡得那般早,而且叫也叫不醒,更甚者,我抱走了姬瑄,你竟一晚上也没有察觉。”他依旧瞪着我,眼神里不知是怒气还是无奈。
难怪一夜竟是如此安静。这一下的时间,我也不知道该是开心还是难过。
看着他梳洗的那么干净,我却如此狼狈。第一反应是立刻背过身去,将面掩在被中,“请大王回避一下,我梳洗过后再请大王进来。”
“介意什么。”我听到身后姬遥不怀好意的笑声,“什么样子没有看过。好了,我要去上朝了,我的攸儿洗干净点等我回来吧!”
我的攸儿!
啪!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对了,以后私下里的时候不许叫我大王,只许叫我的名字。”我本以为他出去了,却没想到又回过头对我补了一句。
我听得心里很受用。
“非暖,帮我梳洗。”
“是,王后。”非暖端来浴洗盆子,,一双眼睛贼贼的,“昨日王后忧心忡忡,奴婢的一颗心都跟着快要悬的掉下来了。今日看到王后开心,奴婢呀!也跟着开心。”
“非暖也会取笑人了。”我故意板着脸说道:“这倒是跟谁学的,真是个不错的本领。”
“王后取笑奴婢了,王后开心的话,奴婢真是打心眼里开心啊!”
“好了,不和你饶舌了,怎么说都是你有理。”我洗了洗手,坐到梳妆台上,非暖为我梳头,这一梳,便又让我忆起了二哥。
满满的回忆里都是二哥的影子,我有些心酸。
二哥和姬遥之间,我选择了离我最近的男人。
可是秦国那头的二哥,又到底怎么样了呢?
“非暖啊!二哥招纳贤士力图变法,可有什么新的消息?和大哥的关系可有缓和?”青铜镜中的自己,是燕国的王后。
“前几天听秦国的游学士子说,秦国自实行了卫鞅的变法,实力大增。只是大公子依旧是闭门不出,不反对卫鞅变法,但是也不支持。”
果真是要重蹈历史的悲剧吗?
大哥最终会在二哥身后杀了卫鞅,以报当年劓鼻之恨。
二哥身后的事情,我连想都不敢想。若是我比二哥走的早,或许会好一些吧!
“除了秦国,其余五国可都在变法?”
“是,最近尤为引人注目的是韩国申不害变法,这一变法,使得韩国实力迅速增强,贵族特权受到限制,百姓生活渐趋富裕。如果燕国......对不起,是奴婢的错,奴婢失言。”
“常听那些游学士子们的游学讲书,论道理学,有一点自己的想法是好的。那如果是再回到五年前,我若让你叫我名字,可还能叫?”我笑道。
“王后终究是王后,纵使怎样的变法,做奴婢的还终究是要恪守奴婢的规矩,万不得叫王后的名字。”
是啊,若是此刻就能有如此的思想,又何必再这样走了两千年了。于是,我也不再强人所难了,吩咐道:“叫翠烟把姬瑄抱进来,早膳就先放在那面,等大王朝后一起用膳。”
一天之中最开心的事情莫过于看到孩子的笑颜。
姬瑄在翠烟怀中的时候,使劲对着我笑。我连忙把他接到自己的怀中,翠烟立在我的身边,很能干的一个婢仆。
“服侍了我这么长时间,我倒是没怎么和你说过话呢!”
她低着头,拘谨的回道:“回王后,能服侍王后是奴婢的荣幸。”
我笑道:“别这么拘谨,很难见姬瑄这么喜欢一个人,可有什么好方法。”
她一下来了兴致,仿佛有说不完的话,“公子喜欢被抱着,可也不能一直抱着,时间长了就会厌掉,这时要赶紧放床上去,否则哄都不好哄,据奴婢观察,公子喜欢漂亮姐姐,一见漂亮姐姐嘴都乐开花了,只要有漂亮姐姐逗他玩,不一会就会黏上来,上回,姬乐要抱公子,还没抱到怀里,公子就开始‘哇哇’的哭了起来,还有,公子每天的作息时间是有规律的,晚上会早早的睡,半夜不多时就要起来,早晨嘛,一睁眼时就要换个尿布......”
明明晚上大多是我要带着睡,可翠烟竟知晓的这么清楚,想必是真心喜欢姬瑄的。
于是,我又开口问她:“家里有几个人?”
“回王后,奴婢家从小发生饥荒,就只剩下奴婢一人了。”她又变得拘谨起来,语气里也透了一丝哀伤。
这真是个伤感的话题。
但于我而言,无牵无挂,心思相对缜密的婢仆,又有几分敏感,若是能用在恰当的地方,倒不失一个坏方法。
“不必如此拘礼。”我笑了笑,又逗了逗怀中的姬瑄,继续问道,“那翠烟的名字可是父母取的?”
“回王后,是奴婢之前的主子取的,奴婢也不识字,就这么一直用了下来。”
其实,在决定用翠烟时,我也让非暖查了下她的背景。她在宫中的人缘很好,处事随和,处处隐忍,是心腹的合适人选。
翠烟的长相又是出挑了的好,等到了一定的日子,定要姬遥寻个好人家把她嫁了。
“好了,我也不过问你之前的主子是谁。现在跟了我,我便是你的主子。我耳根子软,非暖又老在我面前说着你的好,今个起,你就调到这里来,和非暖一起服侍我吧!”
只见她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眼里噙着泪,道:“奴婢一定会好好侍奉王后,绝无二心。”
非暖对我的照顾是极尽心的,但她性子有些要强,在其他婢仆看来,有些地方不免还是觉得我对她太过骄纵,诸如此类的议论我也听过好多次,因而,必须要找到个平衡的支点,翠烟的性子正好和她形成互补,倒是极好的一对。
“起来吧!”我对翠烟说道,“以后别这么拘礼,每次回我的时候,就不用说‘回王后’了,和非暖一样直接说便好。”
碧濑漱白石,翠烟含青蜺,为了有一个新的开始,我决定为她换个名字,“还有,从现在起,你就叫做白石吧,也作为你新的开始。”
白音,白石,只为纪念那个时代的我吧!还有那个时代我唯一的亲人——我的哥哥白若。
“谢王后。”我看到白石眼睛里闪烁的泪光,她正如那个时代我的化身一般。此时,便由她代替那个时代的我在这个时代生活,而后,我要以嬴浅攸的身份活下去。
“好了,你下去吧!”估摸着大王下朝的时辰,我对白石说道。
“王后。”
“何事?”
“要不要奴婢照顾公子?”
这个时辰,总是我在照顾姬瑄,白石是不是太过开心,倒忘了这件事情,“不用,我照顾就可以了。”我对她说道。
那个时候的我并未发现,白石有话想对我说,那个时候的我更不知道,她在跨出门槛的时候紧紧握了一把手中的钥匙,那把钥匙是她与二哥在小时候定下的约定,她本姓姒,名纯里。她的姓,是王族之姓。
“听说你为手下的婢仆改了名字,是改成了白石吗?很好听的名字啊。”用膳的时候,姬遥和我说道。
“只不过多找个聊天的婢仆罢了!”我夹了一道小菜,怀中的姬瑄突然哭了起来,我连忙放下筷子腾出手来去哄他。
“何时瑄儿能长成一个男子汉。”姬遥的神色有些黯然,“我盼着他长大却也害怕他长大,一个国家的担子,将来要全压在他的肩上了。燕国啊!已经开始腐朽不堪。”
“遥,可是有难处?”
“燕国无法变法,我身为燕国的国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国家一步步的腐烂下去,却无能为力。”
秦国变法建立在二哥对卫鞅的极度信任之上,同时也建立在二哥几乎痛失所有亲情的基础之上。姬遥,下不了这个决心。
“我既是燕国的王后,必然会一直站在遥的立场之上,无论遥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我继续夹着小菜,送到嘴边,“如今年味越发的近了,我倒是想起自己孩童的时候,那时秦国困苦,整个王宫甚至连一个荤菜都见不到,上次回去的时候,二哥还让我喝上了一晚木瓜鲩鱼尾汤,总算是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