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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娜没有看顾期颐，没有责备没有安慰。整个场地的人都在忙碌，只有顾期颐一个坐在那张沙发上不知进退。
顾期颐想找卢克，但是卢克并不在拍摄场地里。
顾期颐从沙发里起来，想就这么走了算了，下一次，下一次一定好好努力。腿抬到一半，却想起了边简，于是又木木地立在了原地。如果逃了，要怎么面对边简，那么认真想要成为服装设计师的边简？和他的距离那么远，在这里停下就再也到不了边简身边了。
“你就是个垃圾。”忽然背后有人这么告诉他。
顾期颐转身就想骂回去，那个人又说，“你要反抗世界，反抗社会，靠这些衣服获得冷漠的关注！再加上无度的性，这就是最原始的朋克，你这样子想吧。”
说话的是尹天鸿。
“朋克？”顾期颐问，并没有接触过这个词。
“就是你穿的这身的风格啊。”尹天鸿惯性地揉了揉头发，“你还是真的一点都不懂啊。”
顾期颐看着自己和尹天鸿的衣服，开始明白过尹天鸿的话，也忽然理解了这些衣服。
“谢谢。”顾期颐很真诚地向尹天鸿道谢，即使没有人告诉他模特之间的事，他还是能想象模特之间的明争暗斗，大概尹天鸿虽然不正经，但还是好人。他的话远比安娜抽象的解释好理解。
要和工作中的安娜沟通是顾期颐的一个难题，顾期颐最终还是走了上去，“Anna。”
安娜看了一眼他，“等会拍摄结束我会送你回去的。”
“不是的，Anna，让我再试一次。”
安娜这次连看也不看顾期颐了：“没有用的。”
在安娜的气场下，顾期颐几乎就想放弃了，在现在的安娜眼中，自己大概和花瓶一样了吧。
“我可以。”顾期颐忽然狠狠地抓住了安娜的手，强迫安娜去看他，并且用眼神告诉安娜他可以。
顾期颐可以听见不远处尹天鸿的嘘声，以及场子里渐渐聚集的目光。顾期颐作出了一个满不在乎的表情，对着尹天鸿竖了竖中指。
“那就开始吧。”安娜拉过顾期颐去了原来的位置上，示意大家再次准备。
这一次顾期颐开始放开了身体，双脚微微岔开，背向前倾，双手十指交叉放在腿上，恶狠狠地盯着镜头。渐渐地就毫不在意周围的环境了，摆出各种或嚣张或□□的动作，渐渐地也明白了安娜一开始说的“激烈”，像是要对这个冷漠世界呼喊着什么一样，是困境中的野兽。
接下去的拍摄很顺利，衣服一件一件的换，都是由工作人员动手。
中途的时候一个高个子女人进来了，一进来就扯着尹天鸿的长头：“小尹，你的头发怎么还在~”
“成雪，你来了就去准备。”安娜立刻指挥起来。
“娜姐，你都不知道，我刚刚才跑完上一场，累死了~”成雪一边抱怨一边去后面准备了。
尹天鸿在成雪背后吐了吐舌头，然后被化妆师带走了。顾期颐刚想笑，自己也被工作人员带走了。
这一次化妆调整的时间分外长，等大家再一次调整好服装造型站在一起的时候，也意味着要开始拍了。
场地已经重新布置过，看上去锈迹斑斑的椅子和沙发，还搁置着一些脏兮兮的弦乐乐器和倒下的话筒支架。
顾期颐穿着一件毛边衬衫，在肩膀的转折进行挖空，下摆乱七八糟不对称，衬衫黑色的底上面印着红色的标语。底下一条直筒磨破效果的牛仔裤和厚底长筒靴。
“搞得好像乐队一样。”尹天鸿照旧冷笑，他穿着极短的皮背心，上面拉拉扯扯着一些绑带，打了一条黑色带着星光迷幻效果的领带，下面是一条微垮的裤条纹裤子。
成雪化着浓重的烟熏妆，头发乱蓬蓬的，血盆大口中还叼着烟，穿的是一件红黑相间的宽大衬衫，上面破损裂开的地方用细的锁链缝住，还有松松挂下来的部分，下面只有一条渔网丝袜。
这一次安娜一开始就开始指挥。
成雪和尹天鸿在沙发上互相依靠，各手分出一只去触碰乐器，顾期颐在沙发斜前方的椅子上半踩着贝斯，冷冰冰地看着沙发上的两人。
然后顾期颐加入了沙发那组人，靠在成雪的膝上，长发的男人半压在顾期颐身上，是那种暧昧混乱的感觉。三个人挑衅地看着镜头，冷冰冰地笑着。
嘶哑的、毁灭的、狂暴的，甚至是无意义，顾期颐已经融入这种感觉，以至于尹天鸿搭在他腰间的手不知什么时候伸进了他的裤子，挑逗他也没有任何肢体上的僵硬。
然后是背景在一根涂满鲜艳油漆的柱子前，三个人混乱地作出呼喊的样子，同时变换位置，偶尔蹲下，由安娜捕捉合适的构图。
在各种灯光下，顾期颐觉得已经有点神志不清了，只能听着安娜的指示，按着本能摆弄着自己的身体。
等完成拍摄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化妆师帮顾期颐拿掉了耳夹等装饰物，顾期颐才觉得头轻松了一点。
“嘿，哥哥带你去好玩的地方好不好？”尹天鸿坐在一边，支着下巴。
尹天鸿的拍摄也结束了，但是成雪的那部分还没完成，所以安娜并没有时间来管顾期颐。
“不用了，”顾期颐揉揉太阳穴，“你怎么老是喜欢这个样子？”
“什么样子？欲求不满？”尹天鸿笑笑，玩弄着自己的头发，“你来满足哥哥就行了，不过说真的，你男朋友真不错——不过不用担心，我们也算有交情，那天他来找我了，我告诉你！”
顾期颐对于尹天鸿的说话方式真的有点招架不住：“不会是完事以后吧？Luke不是我男朋友。”
“真的，他家在哪儿，我洗干净今天就过去。”尹天鸿的话顾期颐分不清真假，“对了，你是哪家公司签约的？别是我们对家。”
“没有，我还没签约。”
“来我们公司吧，哥哥罩你！以后就叫我尹哥哥吧！”
顾期颐打了一个冷颤，想想小时候还叫阿简哥哥的时候，坚决拒绝：“不要，死也不要！”
“那叫小尹也行。”对于称呼尹天鸿十分随便，“我要去吃饭了，一起么？”
“不了，我等Anna有事。”顾期颐还记得关于自己要当模特的事情。
“那……回见！”尹天鸿起身，顾期颐抬头目送，从顾期颐的角度看过去，发现尹天鸿胸前的位置有一点反光，仔细一看竟是乳钉。
顾期颐只觉得荒谬，但是要说出荒谬的点，却又是难以言明。于是默默地掏出手机，开始查起来“朋克”这个词汇。
那是一个上世纪七十年代在英国街头产生的词汇，首先是嘶吼的音乐，再是与之相配怪异性感的服装，然后朋克主题成为服装中一个永恒的主题……
不知道过了多久，安娜终于结束了拍摄工作，把在一边已经趴下了的顾期颐带出了拍摄地点，是要回了她自己的车上。
但在这之前，顾期颐看见空旷的外围，有个人在等他。
那人的身影顾期颐无比熟悉，今天穿着黑色的衬衫和牛仔裤，大抵是实在百无聊赖，正靠在一堵残破的墙边玩手机。
“阿简！“顾期颐跑了过去。
边简一抬头，顾期颐已经在眼前了，几乎的本能地就撑开怀抱去迎接顾期颐。随着顾期颐的冲击，手机一个不稳就滑了出去。
这是儿时的习惯，但是顾期颐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他现在的身高和边简相仿，把整个头埋进了边简的颈项间，呼吸着边简惯用的香水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