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七章（1 / 1）
楚少城带西汐去吃法国菜，美其名曰“先从吃开始了解”。
法国菜，从餐桌礼仪到上菜、用餐，程序繁琐，讲究精细。西汐觉得吃法国菜，不仅是在品尝这举世闻名的美味佳肴，也是在领悟那一种异域多情的文化，更是在享受一个尝试、品味的悠长而完美的过程。
西汐有过一次吃法国菜的经历，当时是那么的香甜入心。
记得那时，一个年轻的绅士，满怀兴奋与喜悦，邀请爱慕的女孩到父亲好友新开的法国餐厅共进晚餐。他为她拉开椅子，每上一道菜，他殷勤地给女孩布菜，用幽默风趣的语言为她讲解菜的品名典故……那一顿晚餐的时间很长，长到许多年以后依然留在彼此的心上。
一切都是初恋时的青涩美好。
往事不重来。回忆是如此的苦涩不堪。
楚少城不满西汐的魂不守舍，语气有些冷淡：“菜不合胃口？怎么心不在焉的？”
西汐回过神来，认真严肃地回答：“我在想，麻辣豆腐的味道会不会比这鹅肝酱要好？”
侍立一旁的侍者立刻皱紧了眉。
闻言，楚少城笑了。他爽朗的笑声让旁人都失了神。
楚少城打了个手势让侍者离开，凑过来压低嗓音说：“说得好。不过，将就陪我吃完，我再陪你去吃麻辣豆腐，如何？”
这次，轮到西汐扑哧一声笑出来。
水晶灯光下，她明媚的笑意，如同一束阳光直达楚少城的心底，□□而温暖。
回去的路上，西汐问：“你很喜欢法国菜？”
“一般。用餐的时间比较长。”
西汐一时分不清他所说的是喜欢还是讨厌。
“时间越长，就越能多看你几眼，尤其是在那样的氛围里，我很喜欢。”
西汐趣怪地看了楚少城一眼，像在说，你当真不懂得什么是甜言蜜语？！
楚少城看着她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信誓旦旦：“字字真言，发自肺腑。”
夜里，当楚少城如常把她搂在怀里，西汐左思右想，犹豫着如何开口。
“还有什么要说的？不说我就睡了。”
“嗯。”
还真是有话要说。楚少城稍稍松开怀抱，让她动了动。
西汐在他怀里，昂起脸，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的，问道：“你，有妻子吗？或者未婚妻？”
西汐知道，这个问题问得太晚，早在她答应他之前，就该问清楚。西汐不清楚，这个问题还有没有意义。只是，她心里总有一个念头催促着她寻找答案，不让她逃避。
楚少城盯着西汐看，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过了一会儿才回答：“如果我说有，你是不是准备立刻跳下床连夜离开？”
也许会吧！他没有直接回答，反而让她忐忑不安。
楚少城像是挫败地叹了一口气：“都没有。”
心中一块石头落地了。西汐一鼓作气，又问了盘桓在心上的第二个问题：
“你，在别处，还有情人吗？”
楚少城有些生气了。
他低下头，慢慢靠近她的呼吸，语气是那么清冷高傲：“但凡有一个，我也不会来招惹你。”
说完，他松开抱着她的手，翻转身，向外躺着。
西汐一时觉得空落落的，突然就感觉冷了许多，索性也赌气转过身。
两人背对背躺了一会儿。
西汐以为他睡着了，委委屈屈地说：“不是说要了解，什么都可以问吗……”
拉长的尾音让楚少城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女人，你告诉我，你是用什么心情问我这些？”楚少城没有动作，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
西汐又转回来，看着他宽阔的后背，忍住靠过去的冲动，不答反问：“你迷恋我哪一点？”
楚少城像是愣住了，好一会儿才听见他说：“在‘清风’见到你的时候，笑容很美，眉目却是冷的。”
西汐立刻想到他当时问的那句“还冷吗？”难道第一眼，他就看穿了她？
楚少城重新抱着她，悠悠地说：“不是因为你冷才注意你，而是因为你冷想要温暖你。”
西汐轻叹一句：“为什么在意一个跟你用钱做交易的女人？”
“女人，我相信你是看上了我，钱只是你的借口。”
楚少城骄傲的口吻，让西汐啼笑皆非。她心里暖暖的，忽而又被快乐填满。
“女人，你什么时候能换了这身包得严严实实的睡衣？”
“你不满意？这不是你给我准备的吗？”
“……”
“我准备的，你都愿意穿吗？”
“看心情。”
“……”
“你的手放哪里？！”
“相互了解，相互……”
西汐情急之下抓住了楚少城的手，忽然发觉这是第一次主动拉他的手，尽管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的心砰砰跳得厉害，两人靠得太近，她疑心他也听得见。
西汐慌张地紧闭双眼：“别闹了，我要睡了。”
黑暗中，楚少城无声地笑了。他拥紧怀中可爱的人儿，久久不成眠。
慕名发现，楚少城有了很大改变，在他有了吴西汐之后。
这在外人自然难以察觉，而作为每天跟随在侧的主力，慕名却是一目了然。
楚少城的眉宇棱角从来都是霸道的气势，如今填了几分平和，两者没有冲突而是完美地调和在一起，使他更显丰神俊朗。
以前的楚少城，情绪从不外露，总是一派冷漠，让人摸不清深浅，如今，他渐渐像一个平常人拥有了七情六欲，时而欢喜，时而莫名兴奋，时而忧愁满怀。
慕名只匆匆见过吴西汐两次，想不明白这样一个女人怎么会令楚少城改变至此？
慕名又一次见到吴西汐，是奉命到楚少城住所取一份重要文件的时候。
彼时，吴西汐正好在。
慕名看到吴西汐，既没有风尘女子的浓妆艳抹，也没有都市女子的精明干练。她随意挽了发髻，身上系着围裙，烟火的气息却没有让他感到嫌恶；她眉目间有着初见陌生人的小小诧异，却妥贴地隐藏着，温雅有礼。
那一刻，慕名想起了去世多年的妻子，亦是这般温良如玉的感觉。
他恍然了悟，为何楚少城会有那样的变化。
他忽然想到，楚少城向来口味刁钻，轻易不尝试劣质的饮食。而他，竟然让她为他做饭。
慕名很好奇，吴西汐在楚少城的眼里心上，到底是什么样的位置？
于是，某一天在汇报完工作后，在世纪集团总部的顶楼办公室里，慕名很有技巧地向自家老板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一年就够了吗？”
楚少城从文件中抬头看他。
“吴西汐。”慕名十分自然地补充说明一句。
听到这个名字，果然，楚少城的俊颜乍现温柔，却又瞬间敛起了眉头。
“为什么这么问？”
“只是好奇。她的确是个好女人。”自诩阅人无数，刚过而立之年，仪表也英俊不凡也能倾倒美女无数的慕名并没有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问题。
楚少城的目光慢慢变冷：“你几时见过她了？”
慕名察觉到气氛有些异样，连忙端正态度：“上回取文件的时候仔细看过一回。再没见过。”
“仔细？”楚少城站起来。
向来察言观色的慕名，此时终于后知后觉，发现楚少城已经在发怒的边缘。
难道他把自己当成了？……呃，情敌？
不用这么敏感吧？！
眼看楚少城要走过来，慕名立刻立正站好，严肃地，光明磊落地说道：“别误会。我只是想提醒你，你清楚自己现在处在什么位置吗？”
楚少城深深地看着他，眼中波澜不兴，暗沉着脸色。半晌，楚少城转身走到窗边。
他俯瞰万千世物，无端生出“高处不胜寒”的感慨。幸亏，遇见一个她，证明自己是这样地，活着，在这世上。
“不止一年。会比一年更长。”突兀的一句话让刚擦了一把汗的慕名又陡地紧张起来。
慕名犹豫了几秒，问：“长期的契约关系？她本人同意吗？”
她？她恐怕不会同意。这两天气氛虽然融洽了几分，但她的城防还是牢不可破，她始终心结难解。
这样想着，楚少城不答反问：“你结过婚。你说一个女人，对于男人，最想了解他什么？”
闻言，慕名不得不又一次想起妻子。他低下头，徐徐回答：“也许，是你对她的心意吧。”
楚少城自觉失言，走过去拍拍慕名的肩膀。
“真看不得你这样。我再给你找一个女人吧？”
慕名笑了笑，只说：“以后你就知道了。有些人，不一定那么好，但是，无法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