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六章（1 / 1）
楚少城要西汐搬到他的公寓去。
西汐把家中的事情仔细料理妥当，如约来到楚少城的公寓。并没有所谓“搬”的迹象，她只带了随身的手提包一个，别无他物。西汐清楚，自己只是一个客人，来亦有时，去亦有时。
记得当时楚少城双手插在裤袋里，懒散地微笑着说：“什么都不带，你要怎么和我开始新生活？”
新生活？西汐没有这样想过，恕她不能苟同。
他握了她的手，说道：“别担心。我会为你准备好一切的。”
他兴致勃勃地拉着她，参观各个房间。西汐第三次踏足，确实终于有机会定下心来看一看。
厨房，客厅，餐厅，书房，每一处都是简单雅致的装饰，给人的感觉是干净而自由。但西汐知道，以楚少城的财力，他的住居，即使只是本家以为的临时住地，也绝不会是平凡庸俗的。那一件件优雅而趣味的摆件，说不定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如同他本人一样，沉稳低调的表象下是耀眼的钻石光芒。他真正蕴藏的力量，只会是少数的几个人才了解。
书房里藏书丰富，壁立书柜，满满两大架子，一眼望去，中间的大书桌，只是小小的一方天地。在他得意洋洋地介绍完以后，他又明白地告诉她，这里是她唯一禁足之地。
是怕她偷窥他的商业秘密吗？西汐不由得一哂。楚少城并不在意。
来到卧室，楚少城住的卧室，西汐开始局促不安。那夜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而屋中的摆饰却如此的陌生，难道竟是白天黑夜的差别？
那张铺满暗金色被褥的大床，竟让西汐联想起那股连绵无尽的深沉力度，让她的心也情不自禁地鼓动起来。
趁着她愣神的功夫，楚少城从后面抱了她，双双倒在舒适的大床上。西汐几乎是反射性地立刻弹坐起来，惊慌失措。
“不要总是这么紧张戒备，好吗？”他很是无奈，微带着不忍。
西汐定了定神，麻木地，由着他又把自己拉倒在床上。
不想看他，西汐侧身躺着，背对着他。
楚少城靠过来，从背后抱紧她，身体紧密地贴合。他醇厚如酒的声音在她耳边游荡：“真好。能够这样把你抱在怀里。”
西汐没有回答。这个英俊温柔的男人曾让她意乱情迷，但那并不是喜欢，更谈不上爱。如何把自己交给他，她想，她的心还需要跋涉千山万水，找到一条出路。
就这样，西汐的生活中正式开始多了一个人，那是一个高傲强势的男人。
楚少城的世纪集团总部在邻省，西汐所在的城市资源丰富，地理政治优势突出，因此集团有意把部分核心产业转移到此地。身为集团的总经理，楚少城需要两地奔波，一周七天至少有三天不在本市。
西汐觉得生活没有想象中的压抑。楚少城不在的时候，西汐就会回到自己家，或是去医院陪伴妈妈，有时也会把妈妈从医院里接出来带回家中。她也再不需要去“清风”上班，楚少城在她入住的第一天就给了她一张卡，那张卡里的钱正是她要求的数目，足够她支付妈妈的医疗费用，绰绰有余。
楚少城在的时候，也往往处理公事的时候多，在家与她独处的时间少。那所公寓，有固定的人负责管理，不需要她操持家务。她所面对的，只是楚少城一个人的需求。
而西汐认为最难的，就是面对楚少城。她不知道，他喜欢她什么，对他的喜好一无所知，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来讨好他。她与他独处的时候，常常是他说什么她做什么，如果他不说，她就在一旁默默地做自己的事，安静地陪着他。而最难中更难的，是男女之间的那件事，西汐始终下不了决心。当他每次用晦暗不明的目光盯着她看时，她就不由自主地武装起自己，就会变得草木皆兵，戒备森严。
有一晚，楚少城试图逼她就范，但还是在她的挣扎下放弃了。
他忧郁地说：“多少次了，你总是不愿意。”
她攥紧了衣服，想说点话却回答不上来。
许久，他无奈且认命地叹道：“勉强也没意思。我尊重你。我说过的话不会变，我等你。”
自那以后，楚少城每晚抱着她睡觉，只是单纯的睡觉，再没有提过那事。有的时候，他抱她太紧，她在他怀里几乎喘不过气来，让她怀疑他在撒气。但也只是撒气而已。
这样的日子流水一般飞快，不知不觉过了一个多月。西汐发觉，生活其实比以前自在了许多。她朝九晚五地做着银行小职员，再也不必满脸虚情假意去陪伴各种男人；母亲的病情日渐稳定好转，治病的钱暂时还够，她也不必每日忧虑如何多挣一些钱。西汐有时异想天开，难道是上天怜悯她，特意派了楚少城到她身边？但下一刻，西汐马上否定了自己荒诞的想法。
偶尔，西汐还会想到，也许楚少城在每一个地方都有一个情人，她只是其中可有可无的一个。
不知道算不算是心有灵犀。这两天，似乎想他的次数有些多，他就很配合地走到眼前来。
那天下午，西汐站在人数众多的职员队伍中，看着银行总经理亲自把楚少城迎进了会议室。自有了契约关系以后，这是第一次两人在公共场合见面，情势仍旧是一样的，他依然高高在上，她仍旧是人群中普通又平凡的一员。
知道内情的人，纷纷传出各种见闻，比如平日里张扬跋扈的总经理如何在谈判桌上狼狈失意，比如楚少城如何气势凌人而又倾倒无数干练的职场女性，比如楚少城如何温文尔雅地掩藏下锐利的锋芒而又轻易在对垒中掌握主动权。
西汐听着这些真真假假，添油加醋的传言，一时恍惚。那是她从不曾见过的楚少城，她脑中，只记得他是个时而倔傲时而清冷时而落寞的男人。同床共枕多时，他们依旧看不清对方的模样。
下了班出了银行，西汐心不在焉走了一段路，就看见了楚少城。
他站在路旁，背手而立，夕阳的余晖落在他身上，晕开一圈光晕。西汐觉得有些晃眼。
他是来接她的。
西汐听话地上了车。楚少城松了领带扔到后座上，解开衬衣领扣，没有多话，径自发动车子。
一路绿灯，车开得很顺，似乎楚少城的心情很不错。
西汐也弄不清自己的想法，她鲜少地首先开口打破了车内的一片沉寂：“听说，你在谈判桌上很厉害，从来都是寸步不让？”
“听说？是。我向来奉行：对对手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顿了一顿，西汐接过他的话：“换做是我，终究做不来。”
“生意场上的事，让男人去操心。”
说完，楚少城转头开西汐的脸色，又补了一句：“如果你想做生意，有我在，我会帮你。”
西汐“嗯”了一声，看样子对“做生意”兴致缺缺。
这样安静了一会儿，楚少城笑着问她：“你知道，到目前为止，我觉得最困难的一次谈判是哪次吗？那次，差点失败了。”
“是哪次？”西汐真的好奇。
“和你，那一次。”
西汐立刻露出不相信的表情。
楚少城一边回忆，一边面带笑容开始自嘲：“是真的。那时真觉得自己失败透顶。想要说服你，却又不知道你的喜好，你的弱点，一筹莫展，没有办法。有时候心里想的是一个意思，说出来却变了味，总是惹你生气。想哄哄你，却发现自己从来没有上过一门课叫‘甜言蜜语’。现在想来，那时逻辑一片混乱，杂乱无章，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你点头答应。没想到，竟以那么微小的几率成功了。”
楚少城说着这些话的时候，眉眼之间尽是温柔，自然而真切。
那是狂妄的他，真的很像刚恋爱的毛头小子在追女孩子。
西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良久，才说了一句：“我对你，同样是不了解。”语气很轻，淡淡的不知道是什么情绪。
楚少城突然一个急刹车，将车停在路边。他转过身，靠过来，目光炯炯，字字清澈响亮：“现在，你想要了解我吗？”
“基本上，从身体开始了解比较快。”他竟然一本正经地暗示她。
她转头开向窗外，不理他，绯红色的烟霞悄悄爬上了脸颊。
楚少城嘴角上扬，饶有兴味地看着她端庄而优雅的侧脸。
异样的情愫暗暗流动，独自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