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二章（1 / 1）
二、
第二天早上，仍然是10点，君晔打了一个电话过来。周泽本来睡得迷迷糊糊，听到君晔的声音，瞬间清醒了过来。“君晔？有什么事吗？”
“我，我决定租下来。”君晔似乎是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心，说话也用上了力。周泽弯了弯嘴角，说道：“好。你什么时候搬过来？”
“今天下午可以吗？你方便吗？”
“下午1点以后吧，来之前告诉我一声。”
“好！”君晔应得十分爽快，估计是去收拾东西了。
周泽却睡不着了，给洛丹发条短信：“他租下来了，下午搬过来。”
发完短信，把手机扔到一边，周泽望着天花板发呆。让君晔住进来，到底是好还是不好？洛丹知道他们是高中同学，可她不知道的是，他们曾经，也是恋人。
一想起高中的旧事，周泽只觉呼吸都不顺畅起来。高中，叛逆的青春期，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地想让自己显得与众不同，可没有人能做到像周泽和君晔这样，在连男女早恋都禁止的校园内，谈了一场恋爱，以为他们只要在一起就可以对抗老师，对抗父母，对抗一切的流言蜚语。
可最后，他们还是分道扬镳。周泽如约来到本市，而君晔却悄然，去了南方，从此音讯全无。这样的分手让人很难受，吞不下去，吐不出来。整整一年的时间，周泽埋头于专业课，啃着数据代码，玩着早先丝毫不感兴趣的游戏，连室友都觉得他实在太拼了一点。大一暑假户外实践的时候，周泽中了暑，在病床上躺了两天。他把留下来照顾他的同学赶回实践队去，一个人静静地想了一个晚上。他想了很多事，君晔，父母，爷爷，学业，未来……最后他苦笑一声，在晨光落进他病房的时刻，侧了身子，睡着了。
不像网上说的那般，周泽没有对自己说什么“放下”之类的话语。真的放下，是根本不需要刻意提及的。
周泽本以为君晔就像一阵风，已经刮过他的人生，从此再也不会相遇。可没想到的是，或许是上天的有意作梗，这么多年过去了，周泽居然又见到了君晔，而君晔再一次成为了他的室友。
世事真奇妙。
周泽翻身起来，给自己煮了杯咖啡，将自家的屋子又收拾了一遍——虽然并没有可以收拾的地方——然后出门，去超市买菜和一些生活用品。
下午2点多，君晔给周泽打了个电话，电话那头气喘吁吁的，周泽问道：“你在哪里？要不要我去接你？”
“我就在你小区外面。”君晔喘着气说道，“搬家的车进不去，东西全在保安亭这里。”周泽赶紧放下电话下楼去，果然远远地就看见君晔站在保安亭的阴影里擦汗。
君晔的东西不算多，但也要分两次搬完，保安说不负责看东西，丢了自负。君晔这才给周泽打了电话。
周泽帮他提了一部分，上了手他就埋怨道：“你都带了些什么？”君晔挠了挠脑袋，说道：“要用的东西啊。”
总算东西都搬进了家里，君晔在房间里整理东西，周泽倚着门边说道：“冰箱里的食物喜欢可以自己拿，厨房也是开火的，用完收拾干净就好。还有，如果是两个人吃饭，一个烧饭，一个洗碗。”
君晔直了直腰，笑道：“好呀，那我负责洗碗。”他嘴角一咧，就露出一颗虎牙来，显得比他实际年龄更小一些。周泽听他一说，也笑了起来，说道：“这么多年还不会自己做饭吗？”
“我媳妇儿会就行啊。”君晔理所当然地说道。周泽嘴角的笑僵了僵，淡淡地说道：“所以你现在有对象了？”“没有。”君晔摇摇头，“总会有的。”他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调皮地眨了眨眼，继续收拾东西。
“这附近有超市吗？我去买点生活用品什么的。”君晔整理好了房间，一边掏出一张清单，一边问道。周泽走过去，劈手拿过清单看了一遍，说道：“超市不远，开车5分钟。就在去你们设计院的路上。”君晔“哦”了一声，周泽继续说道：“我和你一起去。”君晔立时笑了起来。
周泽开车把君晔送到超市。虽然上午已经来了一趟，可他还是陪着君晔又逛了一圈，待到君晔把清单上的东西都买齐了，这才推车去付款。经过水果区的时候，君晔顺手拿了一盘刚刚盛盘的榴莲。
“把它拿走。”周泽皱着眉头说道。
“你不吃榴莲？”君晔有些惊讶，他的印象里，周泽似乎从不挑食。
“不吃，拿走！”周泽语气有些恼了，君晔只好恋恋不舍地把榴莲从购物车拿走。
“其实吧，榴莲也就味道闻着怪……”君晔还在做最后的努力，没想到周泽转过头盯了他一眼，轻声说道：“要是让我闻到家里有榴莲的味道，我就把你和你的榴莲扔出去。”
君晔吓了一跳，慌忙点头说道：“好好好，我一定不在家里吃。”
周泽这才满意。结账付款，再一路回家，才走出电梯门，一个人影就扑了过来。“哥，你们去哪里了？害我在门口等了这么久！”
洛丹大小姐踩着一双高跟鞋，跺了跺脚，挂在周泽身上，惨兮兮地说道：“我一个人坐在门口多可怜！”
周泽推开她，掏出钥匙开门。洛丹回头看到君晔，笑眯眯地迎上去：“君晔，你今天搬过来的？怎么没告诉我？我可以来帮忙啊。”
君晔摆摆手说道：“不用啦，我的东西很重，而且，你还穿着高跟鞋……”
洛丹低头，看到自己正穿着及膝的A字裙和高跟鞋，暗骂自己是个笨蛋。周泽听到这一番对话，几乎笑出声，及时忍住，向洛丹问道：“留下吃饭？”
“都快5点了，当然留下吃饭。”洛丹真是一点都不推辞。君晔看看周泽又看看洛丹，笑着问道：“你经常过来？”
“对啊，表哥家我可熟悉了，”洛丹笑容甜美，说道，“我表哥烧得一手好菜，我妈也总爱过来蹭饭。”
君晔“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抬眼看到周泽瞪过来的目光，赶紧收起笑，进屋去。
洛丹本想去帮君晔放东西，不想却被周泽叫进厨房择菜。洛丹叽叽喳喳了半天，周泽默不作声地听着，忽然冒出一句：“你就看上君晔了？一定要追他？”洛丹睁着大眼睛，用力地点点头，说道：“对！”
周泽继续沉默，洛丹问道：“哥，怎么了？他不好吗？”
“不是……”周泽轻声道，“喜欢就追吧。”他没什么好说的。都是十年前的旧账了，翻出来也没什么意思。
洛丹其实无肉不欢，但为了保持身材，坚持吃绿叶菜，晚上不吃主食，偏偏今天周泽烧的，几乎盘盘都有肉。洛丹又是想吃，又得忍着，苦着一张脸看着周泽：“哥，你故意的啊？”
君晔在一旁摆碗筷，看了看今天的菜色，笑道：“今天的菜很好啊，你，不吃肉吗？”洛丹被他这话问得差点背过气去，周泽笑道：“一顿而已，没什么要紧。”洛丹哼了一声：“要这点忍耐力都没有，我早就胖成猪了。”
周泽转身去厨房拿了一大碗蔬菜水果沙拉给洛丹，摊了摊手，说道：“那你就吃这个吧。”
洛丹几乎要落下泪来。
面对一桌子的好菜却没法下筷子，洛丹只觉心头在滴血，但看到君晔似乎吃得很开心的样子，她也连带着高兴起来，不停地给他夹菜。
“君晔，这个红烧肉，我哥做的可好吃了，你快尝尝。”
“君晔，这个是鸡腿肉，可香了。”
“君晔……”
周泽直接夹了一只鸡腿塞进洛丹的嘴巴里：“吃你的。”
君晔埋头止不住地偷笑。
洛丹气得直瞪着眼珠子，抬脚就踢过去，没想到踢到了君晔，痛得君晔呲牙咧嘴。
饭桌上的闹剧总算结束，君晔自觉得收了碗盘去洗。周泽见他自觉，也就不客气地去书房做事。洛丹溜进厨房，想给君晔帮个忙——毕竟在家里她也是常干家务活的——结果却打碎了一只碗，惊动了周泽。
不等君晔把碎片都扫干净，周泽已经提着洛丹的后衣领子，把她扔了出去。“很晚了，回家路上小心点，再见。”
“周泽，你混蛋！”
周泽关上门摇头叹气，肩膀上忽然搭上一只胳膊，回头一看，是君晔。
君晔笑眯眯地说道：“有这样一个不省心的妹妹，我真同情你。”周泽拍掉他的手，冷淡地说道：“我不需要。”
君晔再一次把胳膊搭上来：“从今天起，我们又要住在一个房子里了。”
周泽也再一次地把他的胳膊打掉，说道：“所以呢？”
“请多关照，老同学。”君晔最后一次把胳膊搭上他的肩膀，同时，伸出右手，递到他面前。
这句话，真是耳熟。
当初，他们入住同一间寝室，分到上下铺，君晔也是这样嘴角斜斜扬起，重重地拍着周泽的肩，说道：“以后多多关照啊。”周泽记得当时他嫌弃地打掉了这位自来熟的同学的手，而这一回，周泽没有打开君晔的手，却是伸出右手，握住了他的。
“彼此彼此，老同学。”
君晔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亮了一下，继而双眼眯缝起来，一时也寻不到那亮光，只看到他的笑容越来越大，露出的牙齿洁白整齐。
周泽在领君晔熟悉了小区和附近之后，就没再理过他。
确切地说，是他想理，也没工夫。周泽手上的一个项目进入了收尾工作，他必须亲力亲为。每天加班到十二点以后，回来几乎是一沾枕头就睡着了，第二天又要准点到公司去。最后几天，他甚至住在公司附近的快捷酒店里。
项目完美交付，客户非常满意，周泽长舒了一口气，他手下的小组成员们也纷纷鼓掌欢呼，大声起哄“周总请客”。周泽见拗不过，就定下了下周一晚上的饭局——刚好今天是周五，休息两天，也好给每个人充充电，休息休息。
周泽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二点，他只觉得整个人都是晕的。他两个晚上没合眼了，和测试一起一项一项检查过去，发现不对就赶紧修复。这真是件累人的活计。周泽活动了一下四肢，酸胀难受，有谁能给他按摩一下就好了。
冰箱上贴着一张字条，是君晔留的，上面写着他和洛丹周末随驴友队要去爬山，晚上在山上露营，不用担心的话。周泽给自己倒了杯水，又看看那字条，嘀咕了一声：“谁担心你。”
他不敢冲凉，虽然天气热，可洗凉了容易生病。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君晔坐在沙发上，半眯着眼，一脸睡意。周泽摇醒他，问道：“你坐在这里干什么？”“上厕所……”君晔迷迷糊糊地说道，“你终于回来了？”
“嗯，赶紧进去吧。”周泽拍了拍他的肩，起身离开。不想君晔打着哈欠，边走边说：“晚安啊，泽。”
周泽在自己的房门前停了3秒钟，确认了方才君晔说的是“泽”这个字，忽然涌起一股冲动，但还是在君晔出来之前，赶紧进了房间，关上门。
肯定是大半夜的没睡醒所以胡说的，周泽对自己说，不就是称呼而已，没什么好在意的。周泽想着，便爬床上去。脑袋一遇到枕头，浓浓的困意便侵袭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