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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一章
“什么?!你说伯诚将伯泽压回伯府了,却没看到萧煜宸?”
黑衣男子低着脑袋跪在地上,并不敢抬头看站在他面前的华衣男子,硬着头皮回了两个字:“是的。”
“那是人还在伯府别院的意思吗?守在别院外的人呢?怎么回禀的?”
“那边的人见只有伯诚和伯泽出来便觉得不对,潜入别院中搜了遍,却没看到萧煜宸和小姐的踪影,只在他们住过的院子里,找到一名被绳子束着手脚并封了口的女子,人已经带回来,主子要找人过来问话吗?”
“嘭!”的一声巨响,一个茶杯在黑衣男子膝盖旁碎成渣,头顶响起华衣男子怒不可遏的声音:“我不需要什么女子!我只想知道为何两个大活人能躲过你们的耳目,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了?!究竟是他们过于厉害,还是你们无能?!如果是后者,我真的需要好好考虑下,咱们的暗卫是不是该大换血了!”
黑衣男子抿了抿唇,并没有为自己做任何辩解,也不再做声,只默默地跪着,等着华衣男子消气。他清楚他主子的性子,只看结果不看过程的,错了就错了,解释只会被看做是推卸责任,引得主子愈发生气罢了,沉默等主子气消了,或许还能赏他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不得不说,黑衣男子能够跟在华衣男子身边那么多年,从一个普通暗卫爬到暗卫统领的位置,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只见华衣男子深吸了好几口气,又给自己灌了好几口凉茶,才冷静了下来,看着不发一言的黑衣男子冷声问道:“那女的是什么人?”
“回主子,据守在别院的兄弟了解,此女子是伯府的家生子,原本是在伯诚院子里服侍的,前段时间不知犯了什么错,才被调到别院,这次被绑起来,别院的其他人好像并不知情,据那女子所言,似乎是小姐的意思。”
“阿诺?她是怎么得罪这位大小姐的?”华衣男子觉得很惊讶,在他的印象中,阿诺虽然个性有点倔,对于下人而言却是个好主子,轻易都不会去处置下人的,至少他就没见过也没听说过阿诺在府里时处置过谁?当然,宫里头那些不算,就宫里头那些人做的事,阿诺不重罚已经是很仁慈了。
“她说……说萧煜宸看上她了,想纳她为妾,可是小姐善妒,不愿意,直接命人将她绑了起来,还将萧煜宸给气病了……”
“哼!你别和我说,你们真信了?”华衣男子眼神凌厉地瞪着跪在下首的人,冷笑道,“虽然我很瞧不起萧煜宸,却也不会相信他在这种背腹受敌自身难保的时候还有心情纳妾,若他真的那么没脑子,我们至于到现在都抓不到人,还把人给弄丢了吗?!”
黑衣男子静默了,他也是不信啊,可是那女子不管他们问什么,她都是声泪俱下地哭诉着小姐的种种罪状,一点别的东西都说不出来,他们也是听得烦了,最后将人给打晕了,至于下一步是否刑讯,这不还要请示过主子吗?可惜主子已经气疯了,他根本插不上话啊!
一阵敲门声打破了尴尬的静默,华衣男子终于又冷静下来,冷声道:“进来!”
随着房门打开,一名中年男子走了进来,那身打扮毅然是坐台掌柜的模样:“公子,表少爷来了。”
“承志来了?他来这做什么?”
“不知道,但以属下看来,表少爷并不知道这是公子的地方,他一进来就点了好几壶酒,看样子是到这借酒消愁来了。”
“哦?曾经说着‘借酒消愁愁更愁’来劝我的家伙,居然也有借酒消愁的一日?”华衣男子说着,忽然想起颜博不知道阿诺还活着呢!以他对阿诺的宠法,也难怪会借酒消愁,换做是他估计也走不出来的……
“行了,我去看看他吧,”华衣男子站起身,正准备下楼去,忽然想起房里还有一人,方顿了顿脚步,沉声道,“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给我从那女人的嘴里挖出有用的东西来。”
“是。”
一品轩的雅间里,颜博一人占了一张十人座的圆桌,显得尤为冷清。虽然他是定阳侯唯一的儿子,可却最讨厌那些所谓的为官之道,应酬什么能免则免,免无可免的也会让自己保持清醒,绝不会酗酒的。可偏偏他爱酒,无奈酒逢知己千杯少,能让他毫无顾忌开怀痛饮的,除了他那行踪漂浮不定的表哥外,也就只有阿诺了,即便他不敢让阿诺沾酒,但哪怕她只是乖乖地坐在他身边,默默地看着他喝,也让他觉得安心。只可惜,如今那个乖巧的人再也不在了……
想到痛心之处,颜博又仰头灌了一口酒,火辣的状元红穿肠而过,刺激得他那空空如也的肚子一阵生疼,胸口的那种难以言喻的痛倒是缓解了些许。
“怎么到你哥这来喝酒,也不知会一声啊?”
安静的雅间忽然想起熟悉的声音,颜博还以为自己又出现幻听了,毕竟这段时间,他没少听到阿诺那糯糯的声音,可每次回头都注定失望。然而,当一只手出现在他视线里,直接将他手中的酒壶夺走后,他才惊觉这回是真实的,惊讶地瞪大眼睛看着那张久违的面孔,半天都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骆宇不由地觉得好笑,端起酒壶往嘴里灌了一口,不禁痛快道:“好酒!我就知道咱们这出品的绝无次货,就你会将这等极品当水灌着喝,真实浪费我这里的好酒啊!”
颜博愣了半天,才意识到骆宇话中之意,难以置信地开口:“阿宇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刚刚说这一品轩是你开的?!可……可我听说这一品轩开了好些时日了,你……你都回来那么长时间了?!”
骆宇看着颜博那副惊呆的模样,不由地觉得好笑,他和阿诺还真不愧是兄妹俩,哪怕因为阅历的原因,颜博很多时候要比阿诺沉稳些,可在家人的面前,也不过是个喜怒形于色的大孩子罢了。
“我确实回来有阵日子了,只不过一回来就听到阿诺……想着你们那估计正乱着呢,所以就没去给你们添乱了。”
骆宇那未完的话是什么,颜博心知肚明,双眼再次染上阴郁,伸手拿起一壶新酒,抬头又灌了一口,才闷闷地回道:“还有什么可乱的?我倒是怀念那丫头给我添乱的日子,可现在……她倒是走得干净。”
骆宇见颜博并没有注意到他话中的破绽,便不动声色地也端起酒壶喝了一口,无奈地叹道:“确实没想到啊,咱们这三兄妹最先离开的居然是阿诺,我本还以为她才会是最后走的一个呢,毕竟以她的身份,保护她的人有很多,还担心在我们走时,她会哭鼻子呢,却不想……一直都不敢去打扰你们,所以至今我都是糊涂的,究竟怎么回事啊?好好的一个人,宫里那么多人守着,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颜博一听骆宇的话就怒火中烧,眼红欲裂,手一用力竟直接将酒壶给捏碎了?!“还提什么皇宫?!如果她不是嫁进皇宫,也不至于年纪轻轻就没了!我甚至连她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见颜博捏着酒壶碎片的手不断渗血出来,他却仍恍若未觉,骆宇终是看不过眼,拉过他的手,使劲将每一根手指掰开,毫无意外看到已是血肉模糊的掌心,一双剑眉忍不住皱起:“都是当爹的人了,怎么还是和孩子一般,做事没个轻重呢?你说你有本事就将害阿诺的人揪出来,给阿诺报仇,在这伤害自己,阿诺泉下有知,也不得安心啊!”
颜博闻言一愣,呆呆地看着骆宇掏出手绢给他包扎伤口,其实他根本不觉手上有多疼,反倒是胸口疼得比刚刚还要厉害了!“报不了仇了……害死她的人,我是杀不了……”
骆宇瞥了眼精神已经有点恍惚的颜博,手上包扎的动作没有停顿,嘴上却状似不经意地说道:“这世上只要是人都会死的,所以没有什么人是杀不了,再说了,让一个人死还算不上什么,让他生不如死,更能大快人心!”
骆宇说完这句话后,能够清楚感觉到他握着的那只手微微一颤,嘴角忍不住上扬了些许,而没过多久,颜博如他所料地上钩了!“生不如死……就是要怎样?”
骆宇恨铁不成钢地瞪了颜博一眼:“你这些年是不是只长个子不长心的?亏你还在官场打滚多年,这都还要问我吗?人最怕的往往不是死,因为许多人对死实际上是没有感知的,他们最怕的是失去对他们而言最重要的东西,只要是人,都会有他的弱点,有人沉迷于权利,有人沉迷于感情,有人沉迷于钱财,他沉迷于什么就将那样东西从他身边夺走,然后将他可以仪仗的东西通通夺走,我相信,这人即便活下来了,也只会是行尸走肉了。”
骆宇的话让颜博心中一颤,他从未想过他心中那个和蔼可亲的大哥,居然有如此阴狠的一面,一时间竟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骆宇何等眼里,自是看出了颜博的不自在,冷笑着移开了视线,继续专注着手上的包扎动作:“怎么?觉得你哥狠?你们兄妹俩就是心软,所以才会被人欺负到家了,你哥我在外面做生意久了,什么人没见过,深明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的道理,我只是不想你步阿诺的后尘。”
一听到“阿诺”二字,颜博目光一闪,随即便又阴郁起来:“没错,凭什么我妹妹死了,他还能在宫里左搂右抱逍遥快活?!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居然到此时此刻还如此维护他!既然爹不愿意替阿诺报仇,那就由我这个当儿子的代劳罢了!”
努力说服了自己的颜博,并没有注意到他说出这番话后,一旁低着头的骆宇笑得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