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第三十章 星辰(1 / 1)
云泽国都城洛城自古繁华。俗称天下三分豪奢,洛城占近二分。
这里,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千骑拥高牙。乘醉听萧鼓,吟赏烟霞。
真真是繁华无尽,风月无边。
也因着它的繁华,吸引来了许许多多的文人墨客,商贾走夫……曾一度,洛城人潮涌动,为养家糊口,小商小贩遍地都是,占了走道空地,连大臣们上朝的车驾都常常被人潮堵住。一时间,大臣的折子满天飞,请求皇上治理这些人,甚至有大臣称,如果安置不好,可能会引起骚乱。皇上头疼不已,随命令三王子处理此事。
在众大臣都认为,平时行事乖张的三王子,此次一定采取强硬措施赶这些人走。大臣们认为那些商贩走卒性格野蛮,最是难管,如果弄不好的话,还真会引起骚乱呢,在许多人等着看三王子笑话的时候,三王子却处理得让人出乎意料。他并没有赶他们走,而是择了城西看似贫瘠的几块空地,建了几条颇具特色的街市,让那些小商贩集中到那里谋生。同时,他还说服了几家洛城最富盛名的茶楼到那里安家。
那些小商贩从各地来,原本都是有些手艺的,做出的东西也别致有趣。于是,这几条街市就这样经营了一两年,竟慢慢形成自己的特色,竟不特别热闹奢华,也不冷清无趣。那些公子小姐想找什么新鲜的玩意儿,也会到这边来。那些风雅的读书人也常到此处品茶作诗,那些想安静谈事情的生意人,也会选择到这里来,倒也是别致得很。
这几个月,街市西头新开的一家糕点屋特别受那些小姐媳妇们的喜欢。糕点屋的糕点样式别致,味道甜美。桃膏、瓜膏……这些看似不可能的果子糕点,味道独特,灵巧可爱,最适合大家闺秀食用。洛城首富蓝府千金吃过一次后便迷上这种糕点,然,她家下人几次来买都买不到,回去便被那千金小姐打骂,说她定是偷懒,在街上玩儿去了。那仆人甚是委屈,只因为那糕点屋并不是时时开门。那仆人那日索性天没亮便去,这才买到。随也问那位店主,为何这店铺就只早上开,而且开的时间极短?那位店主竟是位年轻媳妇,听到她的话,便笑了笑答说,她家孩子还小,她得回家带孩子,等孩子大些,再专心开店,赚些钱送她孩子读书考功名,现下,能糊口便好。那仆人又好奇了,便追问:“为何不让你家夫君看店?你在家带孩子?糕点可以头晚多做些便好了。”那位夫人脸色黯了黯,轻声说她的夫君已经没了。那仆人才知觉自己触到别人的伤心事了,赶紧道别而去。
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云儿望着日头已经老高,心想小宝宝定是已经醒了,得回去给他喂食才行。为了让孩儿能休息好些,她租住的屋子在一处巷子的僻静处,离这街市远些。想起自家孩儿,云儿嘴角飞扬,邻居的大婶们都说:“还未见过这般粉雕玉琢的婴孩。”孩儿甚是乖巧,爱笑不爱哭,性子安静,都说外甥随舅,这话不假,这孩儿越长越像弟弟小时候,特别是那双眼睛,像极了弟弟和她。三王子对她母子有恩,孩子满月时,云儿便央他给孩子起个名字。
“宝宝眼睛像小鹿一般湿漉漉黑漆漆的,就叫鹿儿吧。”那三王子僵硬地抱着孩儿,难得笑得神清气爽,对自己取的这个名字也甚是满意。“鹿儿,鹿儿,小孩子名字古朴,比较好养。”
云儿一头黑线,这名字真是古朴啊。不过恩人取名,只得虚心接受了。多亏得他帮忙,她才能离开那里。不想让自己的孩儿小小年纪便没有娘在身边,如她那般,仰人鼻息过活,全无自主。三王子使的是一出偷梁换柱,兰花是伤心过度没发觉,其他人是不在乎没注意吧。不带兰花一起,是因为她还有朱南,朱南会给她一个好生活。
云儿她随三王子的人到这云泽国后,便请他帮忙择了此处做点小生意营生。三王子甚是讲义气,里里外外帮她张罗,她的这家小小糕点屋才可以开张。三王子也曾邀她索性到他府上,给他做个管家什么的,帮他料理一日三餐,管理家中侍仆,可是她拒绝了。活到20岁,大半的岁月都是奴者之身,好不容易逃出来,她便只想安安静静过日子,即使过得清苦些也总比寄人篱下强吧。还好以前在宫中时学了些手艺,辛苦一些总该能养活自己和孩子。
糕点屋生意甚好,这都还得感谢三王子,店铺开张以后,他日日带着不同的闺秀到这里来买糕。他说:“这家的糕点甚是好吃。”那些小姐们含羞带怯,细细品尝一口后,羞红着脸,答:“嗯,好吃。”有胆大一些的女子,随手拈了一块,也送到那三王子嘴角:“三王子,你也尝尝。”他眉眼带笑,吃得甚是欢畅,还连称“好吃,好吃。”每每此时,云儿总会傻了眼,觉得这三王子焖会演戏了些,在风昭国时,曾和他住过一段日子,知道他最厌这甜甜腻腻的糕点。真难为他为她的糕点屋,忍痛吃下这甜腻的食品。
但三王子对那些小姐,真真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等那些人再来买糕点时,脸上都有着淡淡的愁绪。那一日,云儿忍无可忍,终于硬着头皮提醒他:“三王子,你不喜那些女子,便不要去招惹她们吧。”他听了,摇着一把扇子,似笑非笑问她:“云姑娘,你可是在吃醋?”云儿一个头两个大,这是哪跟哪啊。
时间一晃而过,这就到秋日了。秋天的清晨,天空发出柔和的光。云儿走在回家的路上,心情有那么一点点的雀跃,她从未有关这样无拘无束的生活,可以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随意而安宁。过去的那些伤和痛,她已经深深埋在心底,人,总是要往前看的。路边,那一棵棵婆娑的桂花树随风摇曳,散发着淡淡的香气,明日,就做些桂花糕吧,云儿仰望着那几棵飘香的树想着。
“小娘子,一个人赏花寂寞,不如陪我们玩儿去。”在云儿愣神间,不知从何处晃出几个穿着华丽的公子哥来。云儿吃了一惊,向那几个人行过礼后便想离开,谁知那几人却拦住她的去路,一人甚至扯住了她的手。
“放开我!”云儿急急的喊着。这条小道甚是僻静,清晨更少有人。
“小娘子要是愿意陪我玩,我便放开。”那人嬉笑,不放不说还一把想把云儿往怀里揽,另外几个人围观着,吹口哨嬉笑。
云儿挣扎不过,张口咬上那个人的手。那人吃痛,笑却更猥亵了些:“小娘子还挺硬气,我喜欢……”那手便要摸到云儿的脸上去。
“啊——”云儿正挣脱之间,只听得那人一声惨叫,那只伸向她脸的手被一把剑削落,飞喷而出的血溅了云儿一脸一身。
她愕然的抬起头,玄赫直直的站在那里,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冰冷和愤怒。
“走,快走——”那几个公子哥不敢多做停留,急急扶起那个疼得晕倒在地的人离开。
“王——王子——他可是君宇公子——”跟在王子身后的仆从也苍白了脸,像也是吓得不轻。
“如何!”三王子淡淡挑了下眉,语气轻轻的说着。那仆从却已觉寒气侵身,再不敢开口。
云泽国的人都知道,君家是云泽国最耀眼的贵族。近五十年来整个家族出了两名皇后,三名高级文官,放眼天下,还没人能与之争锋。而现今的皇后,也就是来自君家。这君宇公子,正是皇后哥哥的独生子。仆从抹了抹汗,这回这事可惹大了。
“你没事吧。”三王子不理会那仆从,径直都云儿身边,把她扶起来。
“那君宇公子可是个重要人物?”云儿身子还在轻轻颤抖。
“是国舅爷家的公子——”三王子还没有回答,那仆从就急匆匆的回到。
三王子皱了眉,冷冰冰的看着那仆从一眼。那仆从那自觉自己失言,赶紧怯怯的躲在桂树后边去。
“回家去换身衣裳吧。”三王子瞅着云儿一身的血,皱着眉说着。
虽然三王子一直声称什么事都不会有,但云儿心中还是惴惴不安。那可是国舅爷家的公子。入夜,她哄得鹿儿睡觉后,坐在灯下恍惚。人,是不是该信命呢?如果你命中注定不该过如此宁静的幸福生活,你便不要去强求?她轻轻把鹿儿揽进怀里,涩然一笑。
薄雾缭绕,在看不见尽头的雾气之中,一个女子浅浅走来。那雾太浓,彼此都看不清面容,但他知道,他的心是喜悦的。他把她揽进怀里,一遍温存亲吻后,执起她的手,在她手上套上戒指。“执子之手,与子携老。”他听到自己坚定的声音。“颢——”那女子轻声叫他,声音柔柔的软软的,他听得心中一动。“……”他想叫她,可是明明感觉那名字就在心口处,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半夜,李颢在茫然中转醒,他不记得他做过多少个这样的梦了,心中烦躁异常,他随披衣起身。秋夜,天高露浓,一弯月牙在西南天边静静地挂着。清冷的月光洒下大地,是那么幽黯。
他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他知道他中的是情蛊,把前事全忘了。难道他忘了什么重要的人吗?为何都没人跟他说呢?
“做噩梦了吗?”一声轻柔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他转身,沫月微笑着站在他的身后,正拿着一件衣裳,想是怕他着凉,要帮他披上。
他心中一阵感动,应该是自己想太多了吧。“没事。”他微笑着,把沫月揽进怀里,低头轻吻她光洁的额头。这才是他的妻呀,他该好好对她才是。他以前都是戎马生涯,哪里有什么机会结识女孩子。
他抱得很紧,那沫月嘤咛了声。他笑了笑,打横抱起她,往那床榻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