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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第二十九章 永失(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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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了无痕。曾有诗人作诗:春归何处?寂寞无行路。若有人知春去处,唤取归来同住。春无踪迹谁知?除非问取黄鹂。百啭无人能解,因风飞过蔷薇。

春归何处?为什么一去就杳无踪影呢?似乎只有在梦里追寻。那些刻骨铭心的一段情感,那至浓至真的依恋……就像美好的春天一样,随着时间的流逝也已渐行渐远,它去了哪里?

“娘娘,您穿这身甚是好看。”嫣妃的贴身侍女帮自家主子装扮好后,赞叹了一句。沫嫣在铜镜前转了转,黄色绣着凤凰的碧霞罗,逶迤拖地粉红烟纱裙,直衬得她香娇玉嫩秀靥艳比花娇。眸含春水清波流盼,一颦一笑皆动人心魂。她满意的笑了笑,坐在寝宫里等待皇上的到来。

她已经三个月没有见到皇上了,今日皇上才刚从那云泽国归来,众妃都去迎接了。只她刚刚生了个皇子,不方便出门。不过,皇上已经带话过来,一会儿便来看她。

不一会儿,一声“皇上驾到”让她咋惊咋喜。惊于皇上来得这么快,喜的也是皇上这么快来见她。

“臣妾给皇上请安。”嫣妃刚想屈身,皇上已经抢先一步扶起她。

“爱妃辛苦了!”皇上执起她的手,把她扶到那床榻上。

“臣妾不苦……”嫣妃说着,偎向皇帝,却忍不住泪水涌上眼眶,心里莫名的委屈。她记得她生的那日,昏厥之前似乎听到稳婆说了句:“是个公主。”却不想醒来后看到的是个皇子,她心中暗惊,却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父亲的心思,她老早便懂。襁褓中的孩子,皱巴巴的,虽看不出具体模样,也教她心惊,她是真心喜欢皇上,害怕有一天……

“皇儿呢?”皇上执她的手,笑着问。“抱来给朕看看。”

奶娘从侧殿抱了皇子过来,皇上笑呵呵的接过。

那孩儿刚吃饱喝足,睡得正酣,皇上不忍叫醒他,只端详了会便交还奶妈了。

“这次朕回来得迟,错过了皇儿的满月,等皇儿周岁时,再还他一个大礼。”皇上笑着说,“海南,拿进来吧。”

“这是朕前些日子让人专门做的金锁。”皇上从海南手中拿起一块金锁佩到小皇子的胸前。“明日朕再来看他。”

“皇上,您不在臣妾这里用晚饭吗?”嫣妃见皇上起身要走,眼含泪水,无限委屈。

“今晚朕还有些事。”皇上温柔的把她揽进怀里,轻轻安抚她。“明日再来看你。”

皇上离开嫣妃那里后,一路急匆匆的往偏宫去。

“海南,朕安排照顾云儿的人来报了吗?她生产顺利吗?”皇上一边大步走,一边问身边的海南。“算了,朕自己去看吧。”

今日皇上一回来,便有好多事情要忙。先是见过诸位大臣,再去给太后问安,然后又去皇后那里小坐一会,再到嫣妃那里,耽搁了很多时辰。

皇上步子太大,海南几乎小跑才能赶得上。

“这门怎么锁了?云儿呢?朕不是告诉过你们,她住这里安全些吗?”皇上厉声问着。

几名守园的宫人见到皇上匆匆而来,赶紧跪下。

“海南,云儿呢?”皇上濒临发飙。

“皇上,您别着急……”其实海南一路都在酝酿着说词,他一回来,就有人来告诉他,云儿夫人难产,母子都没了。当时皇上在跟太后喝茶,他没敢告诉他。

“朕只想问你,云儿现在在哪?”皇上怒声道。

他故意把她安排在这偏殿了,故意对她不闻不问,就是为了不让别人注意到她。可是,现在又是什么情况,他明明安排人暗中保护她的。

“皇上,卑职辜负皇上重托,请皇上责罚。”一名男子匆匆赶到,跪在皇上跟前,“云夫人难产,大人小孩都没了……”

“你说什么?”皇上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皇上无碍吧?”海南轻声问太医。

“无碍。皇上只是精神紧张与身体疲劳。歇息一会便好了。”太医答。

海南松了一口气,皇上刚才不知多吓人。他脸色苍白,一脚就揣开那扇上锁的门,满园子的寻。在看到云夫人那张空空的床的时候,一个踉跄,便跌倒在地。海南吩咐太医不许张扬后,转身回寝殿看皇上。

云夫人没了这事,宫中诸人想都知道,不过,一个身份低微的人,众人是不在乎的。只太后见过皇上后,还专门留下他,交代了几句,叫他跟皇上好好说。“可惜了。”当时太后这么说的。皇上也怕宫中的稳婆都和宫中诸人有千丝万缕的联系,随同意让三王子在外面找人来。皇上目前虽羽翼越强,但宰相他们经营几十年,力量也不容忽视。听说,那给云姑娘接生的稳婆,是三王子从云泽国专门请来的,据说,是三王子府上的。想来,人是可靠的,看来,是云夫人真是难产了。海南叹了口气,真是可惜。

“带我去看她。”海南正想着心事的,冷不丁从身后传来皇上的声音,吓他一跳。

“皇上,您醒了。”海南端起桌上的一杯茶水,皇上却没有接。

“朕说,叫你马上让人带朕去看她。”皇上冷声道。

“可是皇上,云夫人葬在蝴蝶山,最快也明日才到那里……”

“朕的话,你也不听了吗?”皇上面色阴沉。

“皇上,行夜路危险,奴才恳请皇上明日再去……”海南扑通地一把跪在地上。

“蝴蝶山是吗?”皇上冷哼了声,拂了拂袖子,推门而出。

“皇上,皇上……”海南慌了神。

他慌忙安排宫人去通知近卫队后,赶紧一路飞跑追皇上而去。可皇上走得快,却哪里还看到他的身影。

清晨,蝴蝶山上还沉睡在一片雾气之中,一名骑着高头大马的年轻男子已风尘仆仆的来到山脚下。

“姑娘,你这么早是要赶去哪呢?是不是守坟日子结束了?”清晨进山寻柴的农人问着一位从山中走来的缟衣女子。“你放心,有我在这里,一定会照料好那位夫人的。不让她的坟头荒着。”

“谢谢你了,老伯伯。”兰花抹着泪,对农人道谢。

“也怪可怜见的,年纪轻轻就……”农人老伯伯叹息着摇了摇头。

“兰花?”突然一声低沉的声音打断了他俩的对话。

兰花回过头去,惊得合不拢嘴,“皇——皇——”她结结巴巴的叫着。

“带我去见云儿吧。”云风皱眉打断她的话。

青草依依,一座孤坟在清山绿水中静静矗立。

皇上站在不远处,几乎迈不开脚。

“云儿——”他轻声呼到。

风吹着树木哗哗的响,他仿佛听到她轻柔了回答他……她的声音总是那么轻柔好听,他坐在她的坟头,静静的,像是在听她讲话。

他第一次见到她,其实也是被她的声音吸引的。

那日,宰相诛杀夏氏满门,他却是最后一个才得到消息。那夏氏原曾追随先皇多年,性格耿直又对皇室忠心耿耿,他甚是喜欢。却不想宰相却称他勾结山贼,强抢民宅民女。宰相那天在朝堂上称,铁证如山,那夏氏不认罪不说,还指挥山贼跟官兵对战,眼看官兵被他杀伤无数,才不得不下令杀无赦。

多数大臣随声附和,只说那夏氏平时多野蛮云云。云风气得不轻,那夏氏怎会跟山贼勾结?再说,夏氏是功臣,他再犯天大的错误,也得皇上亲自来判呀,这不是一个死无对证嘛。他不过是日前上折子指责宰相专权,却不料引来杀人之祸,这样一来,朝中大臣谁还敢忤逆宰相?云风不是不知,只气得脸色发青,却全无办法。太后说,还没到时候,现在要忍,可他这忍,忍得多难受。

那日傍晚,他见过太后后,支开随从,一个人心烦意乱的在皇宫里随意的走,不知不觉间就走到那偏殿去了。

“嘻——”他在一间半敞开的门外听到里边传来一阵轻软的笑声。他心中一动,似乎许久没有听到这样的笑声,柔柔的喜悦,像那碧绿竹叶上的晶莹露珠,剔透、美好。他不犹得驻足。

“姐姐,可以飞得更高些吗?”一会儿,传来一个小男孩的声音。

“喏!呈儿想让它高些姐姐便让它飞高些。”是个女子轻柔的声音,听得出深深的宠溺。

原来是姐弟俩啊!他心中顿悟,云姨曾跟他说,给他找的侍室就住在这偏殿里,还带着她的弟弟。

虽然他对谁成为他的侍室这件事没有多大的感觉,但还是不免好奇,随从那半敞木门往里边看,见着一个素衣女子正拉着风筝在奔跑。她浅色的衣裙在风中飞扬,脸上笑逐颜开。她身姿曼妙,面若桃花,眉如翠羽,肌如白雪,他不由得看痴了去。

这以后,他心烦气躁的时候,便不由自主的往那偏殿去。有时候,他坐在那侧门边,听她给弟弟讲故事,那清柔的声音,让他不知不觉消了疲乏解了躁气。有时,听得他弟弟喊痛,她轻声轻气哄他吃药。有时,听她给弟弟唱歌:十里春风,二分明月,蕊仙飞下琼楼。看冰花翦翦,拥碎玉成毬。……那轻柔的曲调,总让他心中安宁,想昏昏欲睡。

他不禁有些羡慕她的弟弟,想他贵为皇子时,也没人给他唱过歌。母后生他后便病体缠绵,几乎卧床不起,太后那时刚进宫,帮着母后处理诸事,整日繁忙。那时,便是云姨照顾他。因着小时候日日是太后的仆女芳云照顾他,感念她的恩情,他便都称她云姨。后来,太后玩笑也随他称芳云为云姨,这宫中的诸人为表亲近便都随叫她云姨。云姨最不擅长音律,太后请宫乐手唱评的时候,她都常常打盹睡觉,更何况自己唱歌,那真是一点不会的。想不到他的这名侍室却有一副好嗓子,以后,以后他一定让常常让她唱给他听。

再后来,他终于可以和她同塌而眠。拥有她的那份快乐,如夏花一般,让他瞬间喜悦到极致。每次听得她在他身下软软的轻吟,一声声轻柔的唤他“公子——公子——”,他的心,满满的,变得都是她的影子。有时,他睡不着觉时,便叫她唱歌给他听。在她轻柔的声音里,他总能安然入睡,心宁静喜悦,只想如果能够一直一直这样该多好。只是那时,他还不知道,那就是爱……

……

一滴泪,两滴泪……终从他的眼角往下落,滴落到那潮湿的泥里。

他的心已经空缺了一角,这辈子,再也愈合不了。

将军府里,朱南一路狂奔,将军室外的侍卫来不及阻拦,就被他闯进去。

门“哗”的一声被推开,将军赶紧放下怀里的沫月。

“朱南,何事?”将军不自在的咳了咳,那沫月更是羞得满脸通红。

“云——云夫人没、没了,兰花去给夫人守墓,属下想跟将军请两日假,去接她回来。”朱南却似是没有察觉到他俩的尴尬,径直说着。

云夫人?死了?将军忽而觉得胸口一窒,疼痛得厉害。为何,为何每次说到那个女子,他总会有一些说不出的感觉呢?

“将军——”朱南欲言又止,终是一声叹息。“那我去了——”

“好!”将军一手扶住桌角,只觉自己心痛得快站不稳了。

看着朱南往外飞奔的身影,沫月嘴角忍不住扬起一丝笑容。

“颢,你怎么啦?”当她转过身后,却看到李颢发白的面容,唬得不得了。

“我没事。”他烦躁的挥开沫月的手。

“颢——”沫月颤了声音。李颢这才发觉自己过分了。他皱了眉,自己怎么突然会有这样的举动呢,明明,对方是他的妻啊,他却忽而感觉道碰她是一件很不应该的事的错觉。

“对不起,我突然觉得不舒服,想休息一会。”他赶紧回握住她的手,为自己的感觉莫名其妙。

“好,那你休息。”沫月脸色这才回暖。

等得那沫月去吩咐厨房帮他煮些粥,他才缓过神来。可心中却还是有股火烧火燎的躁气,他起了身,飞奔去房门……

当他终于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他已骑着马飞奔到了那蝴蝶山脚。

“朕无碍。劳将军走这一趟了。”李颢到山脚的时候,刚好碰到皇上和近卫队们。皇上看到他,语气冰冷的说。

李颢只得跟皇上他们一同回去。他骑在马上,心还在隐隐的痛,却不得不回去,他没有什么立场,要求去看那位云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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