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蓦然回首（1 / 1）
白离在那摊位上愣是不分白天黑夜的等了三天，因为无聊两眼无光，很像个四处无依的漂泊女，只是依旧没有见到任何关于老婆婆的踪迹，倒是路过几个不明目的的男子，暧昧分明地看过来，白离熬得早就没了耐心，冷眼一扫，双眼一瞪，喝道：“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是吧？”
额，惹得大家纷纷绕道而走，以至于不明真相的群众，也以为这里出现了什么了不得的怪事，多半跟洪水猛兽相差无几，就见那些个人绕道狂奔，不由也改道的改道，让路的让路，就是没人从她面前经过了。
白离越发无趣的直打呵欠，却连个解闷的人都没有……
这下脑海中居然出现了殿下和飘然郡主的样子，白离嘟囔一句，真是要死，自己竟然怀念被摧残的那些日子，该不是真像娘亲说的那样，自己生来……欠收拾？
一想，猛地又摇摇头，怎么可能？我这么冰雪聪明，玉树临风，咳咳，不对，是风韵犹存……哎，也不对，是什么来着。
一时想不起来，着急就用手拍着脑袋，硬是卡在这里的感觉真不好受，但无论怎么拍还是想不起来，正懊恼着，这时，摊前面突然出现了一双脚。
白离止住犯傻的动作，愣愣的抬起头，就看见一个青年模样的男人，低着头打量她，那眼神里，分明是怜悯。
怜悯？
白离下意识就要翻个白眼送给对方，却见对方不再看她，而是径直从袖口里摸出钱袋来，那模样是几分纠结辗转，估摸是盘算盘算，能有多少可用的银两，若有所思一番后，表情很是铿锵地，竟是将那整个钱袋都摆在了白离的桌前，生怕自己后悔似的，立马转身就走了。
白离看着这一幕，一双眼睛瞪圆了都还反应不过来，到底是怎么个情况，但见那钱袋里鼓鼓囊囊的，一阵疑惑，顺着那人走过的地方，莫名其妙看了一会儿。
她看到路人偶尔塞几个铜板，给街边乞讨的叫花子，这画面不由让她一震，却是更加恼怒……自己这是被当做乞讨的了？
啊啊啊——
·
连着三天，慕晚都安分的待在房间里，宋星每天都会瞒着洛飘然带一条讯息给她，便是老婆婆未曾来过。
未曾……吗？那自己的疑问该怎么办？看着手上的字条，那上面正是自己循着记忆转述的隐秘文字，宋星把它们写下来，留给她。
只是和自己一样，他也看不出任何问题，洛飘然还不知道这些事，两人极有默契地选择隐瞒，都希望这件事快些过去，便绝口不提。
慕晚了然自己这样做的原因，是不想在与洛飘然的相处中，添一丝目的，不想让对方怀疑这一段友情的真实性，她希望两人之间的关怀干净而明亮。
但至于宋星的理由，慕晚默默叹了声，揉了揉酸痛的下巴，嘲笑自己的愚昧，早该有觉悟才是啊，他便总是欺负自己，却是对着飘然姐，百般包容，这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飘然姐，我想去摊位看一看，这样干等着我总觉得过意不去，让白离就那样等着不太好吧？毕竟也是女孩子啊——”
慕晚吃了早饭同洛飘然商量道。
洛飘然想了想，若是往常便是不会体谅白离的，毕竟小白那么狡猾怎么可能亏待自己，偷的懒怕是比做的事来的快捷而迅猛的，但此刻思及慕晚对的心情，便不由分说点头应下来。慕晚也不再推辞，邀她一起前去，当然后头还跟着一个大木头人。
慕晚的煞星。
几个人一到目的地，不由被眼前的景象有些惊住：不要说看不见老婆婆的身影，便是摊位方圆数十米，连个人影都没有。而他们寻找的正主——白离，正一手掐着腰，一手伸出指头，在教训面前的青年。
慕晚扫了眼那身影，仿佛在哪里见过。
“老娘跟你说，老娘有的是钱，你这点钱是什么意思？老娘看着像缺钱的人吗？”
那青年似是被说得抬不起头来，一张脸硬是红到耳后根，像个红透的柿饼，这会儿见来了几个看热闹的人，更加赧然，扭过头佯装若无其事，白离立即出手把对方的脸搬过来，瞪着眼睛继续训斥：“跟你说话呢，你干嘛呢！瞧不起老娘是吧？”
青年从未见过如此不顾礼节的女子，一时被吓了一跳，连忙倒退几步，不可置信地看着白离，踟蹰道：“姑娘……男女授受不亲，你我初次相识，这……于理不合。”
白离翻了个白眼，吼道：“于理不合你大爷的，”那青年拱手道：“姑娘，我家是三代单传，没有大爷……”
白离：“……”一句话被吊在关键处，上下两难，真是碰到了榆木疙瘩，没法沟通下去了。
“你、你、你，你给我走远点，有多远滚多远——”白离忍不住双手按着眉头，从牙缝里艰难地挤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青年不解道：“姑娘，我本是要走的，是你硬要拦着不许我走的，我看得出，你生气了，在下没觉得哪里做错了，你摆摊不就是为了赚钱吗，为什么我丢给你钱，你却生气了呢？”
“我说过了！这是别人的摊位，我在等人！”白离恼羞成怒。
那青年却还在纠结，追问道：“那也是要赚钱的不是么？还是说……在下给的不够，姑娘您嫌少，这样的，那我明天再来找你，好吗？”
白离嗓子眼里最后一丝气吐不出来，最后只能原封不动咽回去，指着对方的手抖啊抖的，被气得不行。
这边两人正理论着，可怜了看戏的三个人实在撑不下去了，洛飘然抱着慕晚笑个不停，都快岔气了，慕晚抿着唇不敢太造次，但是一双小肩膀跟着洛飘然抖个没完。
宋星在一旁杵着，手握成拳靠在嘴边，简捷的咳了几声。
白离听见动静，一转头就看见那一群看热闹的，当下脸色更难看了，都快垮到她太姥姥家了。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完了，一世英名又毁了。
这一幕戏实在太精彩，在一旁看了许久的慕秋生也没忍住噗嗤一声乐了，似乎很久没有这样轻松了。见戏差不多了，才抱歉地开口打断道：“这位姑娘，我的这个手下不大会说话，若有得罪之处，还望姑娘海涵，不要同他计较可以吗？”
白离一身的气没处发泄，这会儿又冒出来一个，立即转移了目标，不过，待看到对方的样貌时，一下子又瘪了。
这……长得好有味道哦，让她怎么也不好意思再计较了。
“成！既然这么个大帅哥都开口了，那就看在您的面子上饶了他——”白离大方道。
慕秋远淡淡点头做了回应，唤了一声“阿准”，转身离开，慕准冲白离拱手作礼，收好身后的刀柄，连忙大步跟上。
白离复又翻了个白眼，嗤了一声，怪声道：“本是个武夫，怎么偏还生的像个书生，我还当是个公子哥，没事净给别人扔钱，谁曾想只是个下属，呵——”那青年还未走远，闻言停住脚步扭头看过来，一时无言以对，无奈地摇了摇头。
旁边的慕秋远，仍旧是淡笑着，也看向白离的方向。方才没有注意，这会儿看到了另一边的面纱小姑娘，虽说是换了一身衣服，但那双眼睛，慕秋远一眼就认出来了，眼角不由拉的更细长了，那笑意覆盖到整个眼底，说不出来的温暖。
“他摇摇头，是什么意思？”白离几分迷惑，总觉得那人摇头好像在瞧不起自己一样。
洛飘然一副你没救了的表情，点明道：“就是孺子不可教也的意思。”
白离听完一脸的瞠目结舌，不敢相信，见洛飘然点了头再次肯定，不甘心的白离又看向慕晚，对方只是扭了头不说话，她不死心又去询问宋星，对方也摇了摇头。
白离：“……”这个世界都怎么了？
那两个主仆走后，洛飘然才想起问慕晚：“小晚，你认识那两个人吗？”
慕晚点点头，又摇了头：“其实只是见过，他们不认得我，我也与他们不熟识。”话音未落，慕晚就心虚地看了眼宋星，他经常出入慕府，想来这两个人他定是知道的，不知道他会怎么说？
宋星察觉到慕晚的用意，接口道：“看那位主人怪眼熟的，再说对方的言谈举止，定是哪个官宦人家了。”
典型的宗室大家长？
白离一听来了兴趣，舔着脸求宋星多说一些，对方有无家室，身家如何，品行如何，宋星瞪了她一眼，毫不客气在她脑袋上种了一个爆栗，痛的白离哭爹喊娘的。
最近，殿下越来越暴力了，想到这里，不由看向慕晚，心里默默同情道：慕姑娘，你怎么那么倒霉啊。
“哎，慕晚，我跟你说——”白离刚想说点什么，此时，刚才已然离去的那两个主仆，又回来了。
白离的话戛然而止，那青年便上前来，一言不发，从闲置的摊位桌上拿起那个钱袋，打开后，将里面的银两一一掏出来，搁在桌上，然后收回了钱袋，见众人不解，开口解释道：“叨扰了，各位，这钱袋是我娘的遗物，之前着急将这事搁浅了，不好意思，拿了钱袋我这便走了。”
他说完重新走回慕秋远身边，却见自家主子眼睛直直盯着那个穿黄白裙衫的小姑娘，慕准有些意外，那小姑娘虽然戴了面纱，可是好像也看不出什么问题啊？也不可能是主子找寻的人。
慕秋远一双脚上似是扎了千斤重物，无法动弹，但眼神仍定定望着慕晚，片刻后，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小姑娘，她、她方才叫你什么？”说着一步一步稳健的步伐踏了过来，连带着自己心上的震颤，隔着半尺的距离一字字问：“慕晚，慕晚，可是仰慕的慕，夜晚……的晚？”
慕晚愣了片刻，一时无法回答他，也不敢再看对方的眼神，那会让她想哭，只能转头看了宋星一眼，见他首肯，在他的鼓励下，慕晚重新看着慕秋远，才重重点了下头，吐字道：“是，仰、慕的慕，夜、晚的晚。”
慕秋远当即踏过来，将慕晚拥在怀里，这么多年了，还以为永远也失去了，终究老天爷没让他彻底失望啊，这个小女儿脾性和眉眼，跟当年的玲娘简直是一模一样，像一个模子复刻的版本，怎能不让他惊喜？
玲娘，其实……我还没失去你，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