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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三、老街故人(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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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眼可以望到头的老街,往复来回走过几遍,午后毒辣的日头将身体与意识一同炙烤,汗水淋漓的人,彷徨无措的面孔,楼靖渐渐看不清眼前的一切,也看不清自己。

“不,不会的!你是警察,冷静,一定可以找到科学合理的答案!一定会有解答的!”

似强行的自我暗示,楼靖在心中不断提醒自己勿要迷失,可他依旧找不到那扇古旧的雕花木门,遇不到那位青衫落拓的读书人。

老街的店面无一例外都有大大的玻璃橱窗,或贴花或垂帘,但内里的情状多少都能窥见端倪。这里的一切可以说全是开放的,来往的行人驻足的客,都显得磊落。唯独,缺了一扇雕花木门。

也许正是因为它的格格不入才会引人去探究,它不似左右的邻居那般一览无余,一扇门挡住了全部。此刻,就连门都消失不见了。

楼靖不确定是否因为自己的闯入惊扰了某些人物,他也无法说服自己去相信世间有不凡的神奇,那么又该如何解释自己这段经历?

混乱,困惑,焦躁,所有的情绪经过高温的催化,开始让楼靖的理智濒临崩溃。

跌跌撞撞回到最初的地方,楼靖还记得雕花木门的右边是一家裁缝铺。八十年的老店,专门订做三四十年代欧式的西服,还有怀旧款的高领旗袍。所幸,裁缝铺依旧存在。

小时候,楼靖常随祖父母以及父亲来此制衣,同三代店主师匠都很熟稔。如今年高七十的老师匠依然不曾退休,日日守在店里,闲暇时就喜欢到一墙之隔的咖啡店小坐喝茶,顺便同老板,还有几十年不变的那几张熟面孔的老客一道,闲话家常。

咖啡店?!

——楼靖猛地捂住嘴,克制着不让自己失态叫喊出来。

为什么一直没有想起来?从小到大,裁缝铺边上只有一间咖啡店。老旧的吧台和高脚椅,地上每一块地砖都镌刻着租界时代深刻的烙印。还有那只爱卧在收银机旁眯眼瞌睡的姜黄色的猫——几十年来换过几代,却总是不变的花色,似迷恋那股微苦微涩的香味,轮回转生,嗅着满室的暖香,悠然自得。

这样两家宛如老街路标一般紧紧依靠的店面,中间几曾新开出一家门脸?

幻觉,楼靖开始相信方才所见只是一场太过真实的海市蜃楼!

“好了好了,冷静点儿!”楼靖手按着眼睛,极力想克制住身体的颤抖,痛苦地自喃,“不能垮呀!连你都奔溃了,叶子要怎么办?”

叮铃——

恍惚又听见铜铃摇响,楼靖几乎跳起来。张皇抬头,却只看见咖啡店的门向外半开,门里头站着裁缝铺里的老师匠,须发白眉笑意吟吟,正慈祥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小弟?身体不舒服了?”

老人是战争年代走过来的遗老,讲话还保留着几十年前的口音和称呼习惯,对年轻人喜欢“小弟、妹妹”地叫着。此刻他一心关切面色不善的楼靖,一步从室内跨出来,走进这灼人的天气里。

楼靖额上全是汗,表情僵硬,勉强扯动嘴角笑一下,客气道:“没,我没事,谢谢爷爷!”

“哦哟哟,嘴唇都发白了呀!”老人不理楼靖的逞强,温暖的手牵住他,“这大热天在外头走,谁都要吃不消的。来来来,跟爷爷进去坐一坐,吃吃冷饮,孵孵空调。”

身心疲惫的楼靖无力拒绝,顺从地跟着老裁缝返回咖啡店。拉门时又被铃声惊动,循声看去,一枚铜铃轻巧地悬在门楣,铜轴牵连,随着开门关门轻轻摇响,泠泠清脆。楼靖怔怔地看了会儿,蓦地苦笑。

前头的老人察觉他的停顿,回身好言问他:“看什么啊?”

楼靖微笑掩饰:“噢,没什么,看这个铃铛蛮复古的!”

老人也抬眼看一下铃铛,了然地笑笑,随后领他吧台边稍作。

服务生适时端上招待用的冰镇柠檬水,楼靖抿了几口,微酸的果味入喉,沁凉回甘,没来由觉得安定,放松。

出于职业习惯,楼靖端起杯子作势打量室内装饰,趁机将店中人员确认了一遍。工作日,又是大夏天,这个时间客人并不多,仅三两桌。楼靖也都认识,全是老街上的居民,跟自己的祖父母是旧识。尤其窗边那对老夫妇,与祖父母是同世代生人,携手风雨共度,几十年伉俪情深,每天一起来这几乎同自己年岁一般大的老咖啡店里喝下午茶,是他们雷打不动的习惯。总是一杯咖啡、一壶红茶,就几碟小点,你侬我侬。

瞧见点心,楼靖又记起,小时候祖母也最爱领着他来这店里吃英式松饼。必然要配上店家自制的柑橘酱,风味独特,百吃不厌。长大后是他领着叶梓来,她同样很爱吃。

“叶子……”楼靖念着爱人的名字,心里一阵抽痛。

顺风入耳,被坐在边上的老裁缝听了去,便笑呵呵问他:“小叶妹妹咧?你们不是一道回来度假的么,她不陪你啊?”

楼靖犹是不由衷地笑一下,含混道:“啊,她在家里!”瞥眼扫见老人神色间的狐疑,忙又补一句,“天热,她不舒服,不想出来。”

老人恍然,点点头道:“是的呀,这几天热得交关厉害!照道理八月中大伏都过去了,不应该这么热的。唉,现在这气候,真是跟我们老早时候不好比了!该热的时候不热,该冷的时候不冷,用你们小年轻的话讲,要世界末日喽!呵呵呵——”

店面不大,老人又不刻意避人说话,左右邻桌都听见了他的玩笑之言,纷纷附和。三言两语间都是俏皮,气氛顿时融融。

这时候,窗边那对老夫妇中的妻子似乎忆起些事,笑容和蔼地问楼靖:“往年逢年过节也不见你舍得休假回来,这一趟哪能倒学起学堂里的小孩子们给自己放暑假了?还肯带着小叶回老房子来住,真是稀罕咧!”

经她一提,周围的人一时又热烈起来,言语间不由暧昧地揣想:“不舒服不舒服的,你这个小弟讲话不清不楚,该不会是小叶妹妹那个,啊?喜事是伐?”

楼靖明白老人们言下所指,少见地赧然,尴尬摆手道:“不不,没有,误会啦!那个事我们老早谈过的,讲好了结婚三年里不要小孩,先过二人世界。”说着话音略略低了些,当真是副难为情的样子。

一口喝完杯中剩余的茶水,楼靖舒口气,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轻松。

“这次回来真的是叶子最近身体不太好。医生说最好是静养,要保持心情愉悦,正好手头没有新案子,我的假期本来也多,干脆就申请休假带她回来。奶奶说的对,我们就是来放暑假,重温童年啊!”

见他努力绽开了笑容,老妇心中虽还有疑问,却明白此时暂且不要追究的好,便也报以微笑,将话题作了终。

“噢,原来是这样!”这边厢,老裁缝则皱起一对白眉,颇为担忧地望着楼靖,嘱咐他,“年轻人身体真的要当心,养养好!小弟你自己也要注意休息,勿要太疲劳。刚刚我看你在街上奔过来又跑过去的,大热天这么急吼吼的是干什么啦?爷爷关照你噢,小叶妹妹还靠你照顾呢,你可千万不能倒下的!有啥困难就跟老街坊们说,我们都好帮忙你的呀!”

楼靖感受到按在肩头的手掌下暖暖的厚意,感动之余也不禁心头酸涩。一些话不可说,一些事说不清,面对如此善意,楼靖觉得自己就是个虚伪的小人,自惭形秽。低头还想装作饮茶,才发现茶水早已喝完。空杯下一圈堆积的水渍,圆得很不完满。

下意识伸手去抹那水渍,突然地,一块抹布快速地将它抹净,随即眼前出现一碟热烘烘的松饼,旁边陪着一杯滤去了冰渣的冰咖啡。楼靖讷讷抬头,看见了中年店主圆润福气的笑脸。

“季节没到,橘子酱还不好做,放着凉一会儿,先配新鲜水果吃吧!正好天热,爽口。啊,”店主转身离去前又补一句,“点心我请,欢迎回家!”

连日来的辛劳苦楚都被这一声切切的欢迎牵引,汹涌翻腾直上心头。曾经以为怎样都无怨也无悔,但此刻坐在一群饱经世事的老人中间,楼靖心里只感到委屈,深深渴望着能放下责任,去人情世故里示弱。他觉得自己不再是独当一面的男人了!老街旧门面,一句温言几声挂念,轻易将他变回了垂髫少儿郎,不想人前作强,只愿在长辈的膝前身畔求稳求安。

松饼入口脆甜,内里软糯有奶香,楼靖吃在嘴里,整个身心都被这美味治愈着,渐渐松弛下来。

冷不防的,窗边老先生提出了叫楼靖难以作答的问题:“小弟刚刚,究竟在街上找什么呀?”

楼靖故作无谓,大口吃着饼,口齿不清敷衍道:“没找什么啊!”

老人们都不信:“那你跑什么?急得脸都白了。”

“嗨,中暑呗!眼晕,看错了。”

“哈?”老裁缝乐了,“看错什么了?能把我们的大探长急成那副样子啊?”

他这样一提,反倒给了楼靖一个好借口,顺口编造:“通缉犯呗!公安网上跨省追缉的抢劫犯。我刚才眼前一晃看见个人很像,就追过来了。不过看样子,应该是我敏感看错了。”

此言一出,老人们却都不淡定了。

有的怕:“通缉犯?哦哟哟,可千万别是真的跑到我们这条街上来了!”

有的求:“阿弥陀佛,老天保佑一定得是小弟看错了呀!”

众人皆被逗乐,连楼靖都跟着笑出声来,一扫方才的颓丧,整个人显得有了精神。喝一口冰咖啡解松饼的干,状似不经意问起:“嗳,我们这片区新开了店面吗?”

老人们都莫名:“哪有啊?还不都是这些老街坊?”

“没有吗?雕花的木门,看起来很有年头了,店员打扮挺复古的,穿长衫戴眼镜。你们都没印象?”

话音落,楼靖敏锐地察觉老裁缝同窗边的老夫妇不约而同眼神闪烁了一下。裁缝垂头思量,俄而,居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楼靖顿觉蹊跷,心头急切,面上却掩饰得纹丝不动,拿起杯子喝咖啡,故作茫然:“就在路那头的拐角上,我追人的时候瞟见的。当时着急也没停下来细看,跑回来的时候却又找不到了。现在想想,那店还有里头的店员,以前从来没见过。假使不是新开的店,难道又是我热昏头出现幻觉了?”

楼靖故意将木门出现的位置说错,一边仔细留心老人们的反应。就见窗边的老妇掩嘴轻笑,顽童样眨眨眼,语带深意:“嗳呀,是不是幻觉可不好说咧!不过这整个街区十年没有出过新了,而小弟讲的那扇门么,大概也只有你能看见,我们是看不见的哟!呵呵呵——”

观其人听其言,楼靖能感觉老妇笑声中的愉悦和隐约的俏皮,倒不像故弄玄虚。他索性就天真装到底,趁势追问:“怎么我能看见,你们看不见?那到底有还是没有?”

“这个么——”老妇欲言又止,眸光柔柔地注视着丈夫。老先生则始终端坐笑而不语,伸手覆上老妇的手背,稳稳地握住。

“喔哟哟,瞧瞧,瞧瞧,”老裁缝猛然高声揶揄那方,“这一对老鸳鸯,几十岁的人了还腻腻歪歪,啧啧啧——”

老妇宛如少女般面带绯色,却不回避,任由丈夫这般深情款款地表达。浓情蜜意,感染了一店的人。

楼靖一肚子狐疑想问又不忍心打搅,只得低头一个劲儿喝咖啡,同时在心里琢磨套话的技巧。

不料,一旁的裁缝老迈声沉,自行侃侃:“世间诸事皆有法,聚散离合,说到底,就是一个‘缘’字。若得一见,自是有缘;若不可见,便莫强求!”

言似古,意深沉,楼靖听得一头雾水:“爷爷的这意思,我,撞邪了?”

老人笑容慈厚:“你这个小孩子,满脑子都是实在,太顶真!什么事都要追究到底,难怪要当警察。”

楼靖收敛了一切的精明,继续做一个憨憨的晚辈,歪头撇嘴:“不明白!我从小语文差,古文更僵,爷爷说的我听不懂。”

老人脸上仍带笑,眸光清澈地凝望,反问楼靖:“小弟啊,对这条街、这片区,你老街多少?”

“呃?”楼靖愣了愣,乖乖回答,“清末朝廷无能,割地赔款,分疆裂土,沿海多地沦为洋人的租界,自此开埠,对外通商。洋人带来了西方的科技和金融体系,也在这个城市里遗留下许多风格显著的街道建筑,这条街这片区就是那个时候的产物,一砖一瓦一块路基都有近百年的历史了。”

老人大笑,抬手指着他:“语文不好,背书蛮勤快的嘛!那爷爷再问你,开埠以前这条街又是怎样的?你晓得伐?”

“这——”楼靖面露难色,“老师真没说过。不过这个市宋朝有记,元朝置县,算起来有千年以上的历史。当然,如果以地区历史推算,可能就要追溯到战国以前了。”

老裁缝赞许地笑笑:“讲得不错。所以这块地方少算算,也是有几百上千年的积淀了呀!时间这么久,总归是会有一些属于它的传说与神奇的。”

楼靖心上一凛:“神奇?”

老人眯眼笑望着他:“比如说,一扇雕花的木门,一位说不清形容的先生,和一个古灵精怪的小女娃。”

楼靖手一抖,咖啡杯重重落在吧台上。

老人却不理会他的惊愕,兀自絮语:“有些事,我们也只是听说,再口口相传给晚辈。记得我奶奶告诉我,她奶奶的奶奶一百年前就在这个地方生活,总爱关照小孩子们要留心一扇挂着看不见的铜铃的木门。她说那是福气,遇见了千万要推门进去,用故事找里头的先生换一个诉求。至于究竟有没有这样一扇门,祖上没有留下实在的笔录,老头子活了一把年纪也没有看见过,真真假假的,就不好说了。不过也有人说,其实看不见反而是福气。”

“可不是这样噢!”窗边的老妇目光深远,专注地看着丈夫,言语间流露出重重感怀,“没缘分遇见是福,因为人心里面无所求;但有缘能见到的话,更是有福,因为有求必应!人常讲,大多数人的烦恼就是庸人自扰,但是大家既然都是庸人,假使没有一个透彻的人来点拨,又哪能想得通放得下呢?到最后,日子白白过去了,幸福也傻傻地逃走了,剩下来的就是悔恨,可惜不可惜?”

楼靖霍然起身,险些带倒身下的高椅,话音虚浮不安:“你、你们也见过那扇门,是不是?”

老夫妇只是彼此交握着手,微笑不作答。

身边的老裁缝缓缓仰起头来,目光沉静地看着楼靖,苍老的喉咙里吐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唉,你找的果然不是通缉犯呐!”

楼靖顿了顿,不再伪装,神色蓦地黯淡,垂首默认。

老人并不责怪他什么,反而慢慢站起来,抬手按住年轻人的胳膊,言语恳切:“听你的描述,应该不是道听途说,而是真的进过那道门。所以小弟啊,听爷爷一句话,这世上的事既然发生了,必然都是有因缘在里面的。不管你信不信,假使有机会再推开那道门,就不要逃避,去听听看,试着相信有那么一个人,告诉他你的烦恼。不管结果怎样,自己解决不了的烦恼,跟别人讲一讲也是好的。不要什么事都憋在心里面,这个世上没有超人的,求人帮忙不丢人的,自欺欺人一意孤行,才可悲呀!人生路要学会放下,不然活得太吃力了,会走不下去的。”

说完,老人便慢悠悠踱出了咖啡店。佝偻的身影经过大玻璃橱窗外,不忘转头跟窗边的老夫妇点头致意,随即步履坚实地走向隔壁自己的裁缝铺。

楼靖目送那一头雪样的银发消失在视野里,过去一月来日渐空虚的心灵被填满着,有对未知的疑惑和惧怕,更多的,是释怀后的感动与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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