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劝降归顺1(1 / 1)
她走到元溪近前,元溪看准时机,突然将藏在手中的冰柱冲浣盈刺去。
酷寒的缘故,浣盈本就身体僵硬,而她对元溪又全无防备,元溪骤然出手,她眼睁睁地看着坚硬的冰柱刺入自己身体。
她既不想生下孩子,像她这样恶毒的女人,也不必继续活在世上。
元溪将力气用尽,也撞倒在雪壁上。
浣盈到底痛得“嗯”一声,但见她使力地将冰柱从胸口拔下,冷冷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鲜血顺着白衣缓缓流下,元溪仇视着她问:“杜若是否被你杀死?”
元溪见偷袭失败,以为此次定然难逃她的毒手,岂知她自始至终一言不发,安静地坐回远处,仿佛身边根本没有他这个人的存在。
元溪见她如此,认定她是心虚,当下更为忧心杜若生死。
九寒山上,一年之中倒有半年积雪,食物极其难寻。最初的时候浣盈还能点柴生火,烤一两只不幸踩在毒菱上的野物,后来大雪封山,纵然有一两只动物出没,落在地上的痕迹,眨眼之间也会被风雪掩盖。
大雪连下数日,到了如今,非但食物难寻,连柴火亦难从厚厚的积雪中扒出。
浣盈自中午离开雪洞,在山间摸索寻找几个时辰,也仅仅从树洞中摸到几颗橡树果子。
洞外雪地松软,她尽管不敢远去,但一路来回,仍不免摔上几跤。方才在外天寒地冻不曾察觉,待回到雪洞,才察觉衣衫发丝全部湿透。
湿衣贴在身上,人极其难过,她原本麻木的心情,也不由得黯然起来。
朱衡为何还未寻来?
她分明已在沿途留下线索,但凡朱衡肯找她,就不愁找到寒山之上。
难道她真的要死在这天寒地冻的雪山之上么?
或许未必那么悲观,或许朱衡已在来的路上。
纵然朱衡相信杜若是她所杀,以朱衡待杜若之心,他最多生自己一场气,却绝不至于为杜若报仇,让自己以命抵命。
与杜若相比,朱衡的心永远是偏袒自己的,这一点她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再清楚不过。
但是,朱衡究竟几时几刻才会出现?
她的身体骤冷骤热,热时如置身火海,冷时如置身冰窟,如果他再不出现,她就将陪着元溪一起命丧雪山。
也或许他就不要出现吧。
混混沌沌中,她倏然冒出这样一个念头。
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冒出这样一个念头。
天色渐黑,黑夜更是凄冷。
今夜无雪无月,洞中一片暗沉。
暗沉之中,元溪的手在动,浣盈隐约看清他是在剥一颗橡树果子。
橡树果子的壳又厚又硬,他剥得十分费力。
浣盈想起从前也有人肯耐心地为她剥东西吃,剥得不是橡树果子,而是粒大皮薄的葵花籽。那时他们都还小,而她到了最惹人生厌的年龄,总是不耐烦地在一旁催促他,玩一会儿回来催促一趟,还一味胡搅蛮缠,不许旁人帮着一起剥,然后等他剥够许多,自己要一口吃下。
为他剥葵花籽的人在很久以前就已死去,活在她眼前的仅仅是个剥橡树果子的人,她想着想着,不知该怎么继续想下去。
就在她心中一片冰凉时,她发现自己已取出匕首,划开硬壳,利落地将两颗橡树果子剥好。
她并不想吃任何东西,那么手中的橡树果子是为谁而剥?
是为元溪吗?
她被自己无意识的行为惊住,她没想到自己会为元溪剥橡树果子,可是没想到的事情到底做了出来。
她攥着剥好的果肉走到他面前,他听到脚步声,抬头望她。
元溪的一切都显得憔悴,唯有他的眼睛,永远明亮有神,永远在告诉别人他不可能被任何困难打败。
她短暂的心软被他的决不屈服重新冰封,原本打算递到元溪手中的果肉,硬是被她不屑地扔出。
那果肉却比浣盈客气若干,在元溪身上蹦了两蹦,自动蹦入元溪手中。
他是久经羞辱的人,浣盈的这点不屑,于他而言连鹅毛也算不得。
他只是奇怪:“为什么?”
为什么?
浣盈也在问自己。
也许是绝望了吧?
已经过了这么久,或许是大雪将她留下的线索掩盖,或者是有人故意隐瞒她的线索,但无论如何,结果都是她很难再离开雪山。
没有食物,没有取暖的柴火,山道被厚重的积雪覆盖……既然如此,那就如此,就让一切的恩怨情仇在一片白茫的雪地中结束。
她到底没有回答元溪的为什么。
她回到原地,嘴角渐渐露出一丝微笑。
原来将死之人的心境不是回想自己一生曾有过多少风光无限,而是回想一生到底有多少遗憾。
她问自己,她还有什么遗憾。
她的遗憾是不能再最后看朱衡一眼,不能再为他缝一次衣,暖一餐饭,不能再和他并坐在沙滩上,看日升日落、云海苍茫。
天底下最平凡的事即是最美好的事,这个道理在她很小的时候就有人对她讲过,她不想再记得是何人讲给她听,但道理的确如此。
世上有无数平凡而美好的事物,偏偏她不能拥有。
一轮红日从东方跃出,崭新的日子按部就班到来,千百年来,每日如此,从不理会人世间的悲喜离合。
清晨的时候,她隐约听到洞外一阵由远及近的嘈杂声。
她周身发热,头脑昏昏,原以为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等彻底清醒后,才发现外面有一队官兵正整齐有序地上山。
她心中大喜,以为皇天不负苦心人,朱衡终于找到雪山。待奔出雪洞之外,才发现为首之人是夏茁,而尾随夏茁之人居然身着郑服。
浣盈瞬间明白,来者不是将军,而是郑国的军队。
北国的军队出现在北国,是因北国人战场得意,俘获元溪,攻克了郑京。今日郑国的军队出现在北国,是否意味着郑国的军队攻克了北国,俘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