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 第一百二十二章 心心相印魂归处（1 / 1）

建文四年，朱棣应文武百官强烈要求继承帝位，这一天，外面大炮声声轰鸣，躺在床上的羽瑶突然之间睁开了眼睛，眼前竟是熟悉的人儿，银钏儿。

“怎么是你啊。“羽瑶想要笑一笑，坐起来，却发现自己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便作罢了。

小丫头哭得双眼通红，呜咽着久久没有说话。

“外面怎么了？”

“燕王殿下即位了！”羽瑶听到这个消息，瞬间好像做梦一般，她本就灰白的脸色瞬间更加苍白，呕吐不已。

他终究还是为了帝位！

他终究还是做了不忠不义之人！

银钏儿看着羽瑶止不住地呕吐着，她吐的不是药，不是血，更不是膳食，而是深绿的汁液。

大惊，慌忙出去找人，大声喊道：“御医，快来人啊!”

从典礼上慌忙下来的朱棣赶了回来，几乎所有给羽瑶诊治过的御医都沉默了。

避开羽瑶，朱棣传召那些御医，问道：“你们就拿不出一点对策来？哪怕……哪怕只是一时控制住病情恶化，再慢慢想法去调理。”

御医们相视无言。

最终，有最年长的御医上前回道：“皇上，臣等无能，娘娘已经……病入膏肓，实在……实在非臣等力所能及。臣等有罪！臣等万死！”

朱棣僵坐着，冷冷地盯着他们，喝道：“她不过是摔下了悬崖，上一次都没有事，为什么这一次会这么严重？就病入膏肓了？快去开了药来调理！若她真的有事，你等的确有罪，罪当万死！”

御医葡伏于地，已是满头大汗，却答道：“臣等有罪，死亦应当！但娘娘肝、肺、脾、胃等多个内脏都已受损严重，只怕根本已无法再承受任何药物。刚才……刚才娘娘所吐的，就是胆脏破裂后流出的胆汁……”

朱棣浑身似给冷水浇过，望着门外苍凉浩缈的天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他所得者，非他所求，他所求者，向来求不得。

她竟也同样如是。

什么荣华富贵，什么江山如画，总抵不过那一句执子之手，与子携老。

哪怕种地放羊，哪怕吃糠咽菜，哪怕粗衣褐服，只要能有心上人的倾心相待，白首相携，一切便已完满。

再次走进房间，床上传来微弱的声音：“你终于当上皇帝了。”

她记不得积攒了多少的日夜，终于有勇气试着跨越那段不堪回首的仇恨后，奔袭而至的，是另一场无法逾越的鸿沟。

“你知道的，我是为了救你。”

“不重要了，这些都不重要了，你为了救我而起兵也罢，为了夺回属于你自己的东西而起兵也罢，都不重要了。”

大口大口地穿着粗气，羽瑶继续说道：“我快死了吗？”

声音很轻，轻得让朱棣几乎以为是他自己的错觉。

羽瑶扑闪着眼睛，惨白的唇颤了颤，终于低低道：“这皇宫对我来说就好像一重枷锁，有太多我所不能承受的回忆，我想自由自在的，不想死在宫里。”

朱棣的脸色瞬间惨白，一时间，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缓缓走出门去，他只是不想在羽瑶面前哭出来，不想让她看到自己这么脆弱的一面。

隔了好久，朱棣才回到羽瑶住着的屋子里。只见羽瑶却坐在窗边，趴在窗棂边定定地往外看着。

窗外植着腊梅，已经有了一个个的小小花苞，却还不曾盛开；稍远处，便是荆山，因长了许多松柏，虽是冬日，远远看着，倒还有几分苍翠之色。

朱棣柔声道：“羽瑶，窗边冷，我扶你回床上歇着去。”

羽瑶没有回答。

听不到她的回答，他径自将她轻轻扶到自己臂腕间，抱了她上床。

她轻得仿佛只剩了一层薄薄的衣衫，随时会给一阵风卷去，远远地刮离他的世界，无影无踪。

“朱允炆呢”她第一次问起与这场战争有关的细节，好像精神略微振作了一些。

“不知道，我们只找到了你一个人。”

羽瑶没有继续追问，而是保持着他放下她时的姿势，一动不动。

“我一定会治好你的，不会让你先离开我!”

羽瑶眸黑如夜，许久才转动了下，说道：“送我到山谷去吧。我想看一眼我和张叔叔住过的房子，我还想再看一回日落。”

朱棣哽咽得半天开不了口，许久才道：“好，我带你去。我们还可以再看一眼……我寻到你那夜住的小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