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第八十七章 梅影横窗霜天瘦（1 / 1）
如此人马相互试探，跑出数十里开外，风驰速度却自然而然慢了下来，惊雷纵蹄如飞瞬间赶至近前，文正对卿尘喊道：“稳住身子！”
他靠近风驰探手扣向马缰，谁知风驰本来疾速向前，此时却猛地停住当地，将追来的人马尽数闪到了几步开外，一个神龙摆尾般的大转身，扭头向后射出。
文正兜马回身，自侍卫手中接过套马索，手腕一抖圈向风驰。
风驰灵巧地偏身斜冲出去，套马索竟蓦然落空。侍卫们先后出手皆尽无用，反而被耍得团团转。
跟着羽瑶和风驰转了几个圈，文正突然隐约觉得不对。留心一看，羽瑶眼中波光盈盈满是恶作剧的神情，脸上尽是没心没肺的坏笑，哪里有半分害怕的影子？
再看她身形稳当灵活纵马和马场侍卫周旋，他将马缰一带停住，心里又笑又气。
羽瑶瞥见文正的神情，知道被他看穿了，勒马回身，对他笑说：“看来我无师自通了，咱们可以再比比看？绝不输给你。”
她满心欢喜地抚摸风驰，风驰如她一般扭头给了文正一个挑衅的眼神，竟是和她同声出气。
文正惊讶万分，却更哭笑不得：“你想吓死我？你要是出个好歹，让我怎么办？”
羽瑶抿嘴一笑，文正狠狠瞪她，又被她用无辜至极的眼神看回，看羽瑶那漂亮的眼中居然亦带着狡猾笑意，当真惊魂方定，有气又不知如何发泄。
人马奇缘，这大漠烈马竟与羽瑶一见相投，驯服于她。身为皇帝，见多识广，却也没见过这种怪事，忍不住，上前打量，啧啧称奇。
这两匹马来自漠北，洪武十年突厥频频兵扰边境，烧杀抢掠。朱元璋亲率大明挥军二十万北上，一路深入漠北腹地，直攻到其都城，突厥不敌投降，可汗亲自入大明朝贡，带来风驰电彻两匹宝马。
虽然美其名曰是贡品，但大漠烈马难驯，等闲人碰都碰不得。大明上下无人驯服得了，遂只能够把它们放在这里，无人问津。
折让战场上曾经胜过无数场的大明也有失颜面，朱元璋在世的时候，曾经广发告示，寻找能驯服这两匹马的能人，结果自是不言而喻。
让所有人都未曾想到的是，眼睁睁地看着两匹马中性子最烈的风驰几个回合之后乖乖向这样一位姑娘俯首称臣。
羽瑶笑看着他，出其不意反手扬鞭往惊雷身上抽去，惊雷一惊之下扬蹄怒嘶，便往前奔去。
“开始！”羽瑶娇笑声落，风驰如离弦之箭，飙射而出，竟瞬间便冲过追宵，领先而去。
文正剑眉一扬，纵马紧追不舍。少年英姿，怒马如龙，两人于围场中尽兴奔跑，痛快淋漓。
风驰确是百年难见的良驹，文正的坐骑惊雷纵是马中极品，却依旧频频落在它后面。
正奔驰在兴头上，远远迎面过来一群人，走近一看竟是梅殷带了两队御林侍卫。
一身窄袖武士服将梅殷俊朗身形衬得卓然不羁，白袍洒脱，翩若惊鸿，飞马疾驰，片刻便到他们身前。
他见到羽瑶也略有意外，但他的一个动作却让羽瑶瞬间彻底崩溃。
梅殷纵身下马，半跪着道：“皇上在猎场怎么不叫微臣前来随侍。”羽瑶听了这话，再望向身边眉眼拧在一起的文正，艰难地下马，只觉双腿又酸又累，晃了晃竟险些没站住。
文正神情微变，翻身落至她身旁，抬手将她扶住，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羽瑶默默推开他的手，“皇上，所以你是朱允炆？”
将视线再一次落到眼前的少年男子身上，还是那身靛紫长衫，身边依然环绕君子之气，只是那凌云气势在这一刻，竟是怎么也遮不住。
早就看出他的不凡，却不知，是这样骇人的身份。若早知道，她必定不会与他有这般交集。
见羽瑶瞬间与自己保持了距离，不想刚刚那样两个人驰骋得尽兴，心下懊恼，便全部撒在了梅殷身上，“谁让你来找朕的？”
“皇上这几天都不在奉天殿处理朝政，今日更是连早朝都停了，各位大臣心中不安，上的奏折已经堆积在案前成了小山一样，再这样下去，皇上不怕民心思变吗？”梅殷不卑不亢地陈述着进谏之词。
按道理，朱允炆也应当叫他一声姑父，况且为了这天下苍生，梅殷也不愿意把它交到一个顽童手中，来时的路上他已经想过，若是朱允炆依旧不思悔改，他就真的要像曾经在琼花苑策划过的那样，另寻贤能。
不过，朱允炆听到这番极其刺耳的话，几乎气得七窍生烟。
“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做朕的主了？要是朕做得不好你是不是准备再找一个人来当皇帝？驸马，你是不是早就计划好了？”朱允炆也没有客气，当着羽瑶的面被这样数落，他很是难堪。
羽瑶见这对君臣如此针锋相对，害怕矛盾愈演愈烈，也顾上什么礼节，忙推着梅殷就往外走，
“你先回去吧，这时候你在说什么他都不会听进去的。”
“羽瑶，你怎么会和皇上在一起？”梅殷的这个问题让羽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哪里知道他是皇上啊！
“我......我不知道。”
“这是朕的私事，驸马是不是管得太多了？”
“羽瑶是我的朋友，她的事就是我的事！”
两个人针尖对麦芒，谁都不肯退步，忽然，又一个穿着官服的老爷一路小跑过来，“皇上，你在这里，让微臣一顿找，幸亏驸马派人报信，你快回宫吧。”
来人是黄子澄，羽瑶却不认得，只是感觉到朱允炆的态度收敛了很多，但还是不愿意回去。
“到底发生了什么紧急的事？朕办的就不是正经事了吗？如今战火频仍，朕在为前线的士兵们挑选战马！”
明明就是在玩，就是在讨羽瑶的欢心，但朱允炆说这几句话真的是脸不红心不跳，理直气壮，仿佛自己真的是忧国忧民！
“就算是吧，皇上也不能放着早朝不上啊，大臣们都已经等了整整一个上午了！”黄子澄额头上浸了一层汗水，看得出来是冒着烈日奔波过来的。
朱允炆一拍脑门，“糟了。”转身对贴身小太监说：“王钺，你怎么办的差事，今天早朝取消的事朕明明吩咐你传达下去的。”
“皇上，奴才该死。”被点名的小太监完全没有办法，只能低头认罪。
“好了，今天的事儿都是误会，朕也确是有要事要做，你们先回去吧，朕把这些事处理好了自然就回去了，有什么事明日早朝再议。”
“明日？皇上，前线军情紧急啊，我，兵部尚书齐大人都在御书房等皇上，请皇上不要再推脱了。”
军情？羽瑶耳尖，难道是和朱棣有关？朱棣是被当今皇上，他的侄子派去打仗的，那自己眼前的岂不就是罪魁祸首？
“皇上。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现在已经午时，也不能再挑选马匹了！”他既然想堂而皇之，那羽瑶就配合他。
“你等着，朕送你。”
“你们两个们还不快退下！”
“微臣告退！”
梅殷和黄子澄离开了，羽瑶抚摸着风驰的鬃毛，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姐姐，你怎么了？”朱允炆倏地心紧了一下，他感觉到羽瑶对自己的态度淡了，亦或是变得有些不屑。
对啊，是自己太过糊涂，他能够口出狂言“我可以给你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只要你想要的，我都可以满足你！”“如果我身边有你这样玲珑剔透的人，天下之事，何愁无人共享，无人分忧。”
他可以一掷千金，“我可以为你再建一个一模一样的跑马场。”
原来早有预兆，原来他早就明里暗里暗示过自己，只是自己没有想，亦或是不敢想。
朱元璋的子孙，有一个朱棣就已经够了！
这时候，朱允炆问她怎么了，她该如何回答！
羽瑶轻皱的眉头始终没松开，只是淡淡的回道：“我该叫你文正还是皇上？”
朱允炆则是认真的看着羽瑶的眼，“姐姐，你在怪我，可是我并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我只是不想所有人看到我，知道我是皇上都对我敬而远之，我只是想有一个朋友，这又有什么错？”
“而且，我曾经问过你，要不要知道，你和我说你不在意，你说过的，不在意，不是吗？”
“我需要你，从咱俩第一次见面，我就知道你是那个人，能帮我解除后顾之忧，能帮我分担国家大事，能帮我在重要的大事之上拿主意，瑶，我喜欢你的琴声，我喜欢你笑得坦然，我喜欢你挥手时的云淡风轻。”
“我不适合你，皇上，你坐拥天下，何愁找不到自己真正喜欢，而对方又喜欢自己的女子？而且，你现在应该已经有了很多各有风情，才情各异的嫔妃了吧。”
朱允炆坚定地说道：“是，我有，但是她们和你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