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第七十九章 萧鼓钿车尘随马(1 / 1)
她认真的语气透漏着关切,不禁叫朱棣有些愣愕:“没什么的,只是很久没见了,想好好看看你。”
羽瑶眼中微微一震,他那样的表情分明就是有很严重的事发生,朱棣竟说得如此轻松。
她沉默后说道:“如今我身在京都,比你从北平过来方便些,毕竟你身为藩王,总是这么偷偷摸摸的被人撞见又会惹出很多麻烦事,你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可以找我,毕竟朋友一场,我能帮就帮。”
这样一番诚挚的话完全看穿了朱棣的窘境,又说得如此隐晦,朱棣微微点了点头:“经过这么多年,你依然是我第一个佩服的人,也是我第一个感激的人,虽然不能日日常伴,但是得空我必定会过来看你。”
手指合拢成哨响,一吹,一只信鸽飞了过来。
“这是我早年豢养的一只鸽子,极通人气,就留在你这里,它认得去我那里的路。”
羽瑶不在乎地一笑:“看来还是需要我在京都里面给你当暗探。”
“不光光是因为这个,主要是经过这两个月没有你的生活,我感觉快要疯掉了,咱们还是保持联络的好。”
羽瑶紧走了几步,这样的话让她回避,这时候,不是谈感情的时候。
窗前,自此处望去,眼前点点灯火中最盛亮处便是曾经一度死寂的各个歌舞坊的集散地,如今短短两年后竟然又是一番景象。
京都鲜少有人知道,如今京都里面琼花苑附近的歌舞坊已经几乎都被琼花在羽瑶的劝说下暗中购置,放眼望去,歌舞灿烂,热烈喧哗,宝马香车,宾客盈门。
除了开始一段时间打点布置外,生意步入正轨后琼花并不经常过去,如今琼花苑中的姐妹们再也不用为生计而发愁,登台亮相的次数也变得少了许多。
看羽瑶沉默了,朱棣走到她的身后。“这几日你帮我留意京都的变化,我总感觉有事发生。”
“什么事?”
“要变天了!”
像在北平的时候一样,朱棣完全没有再瞒着羽瑶的想法,若是她继续问下去,他也会对她全盘托出。
那时候,看似随意地和她闲聊一日朝事,朱棣就能够随时理清自己思路,也时常听羽瑶的意见,在很多事情上都能够茅塞顿开,找到事情最好的解决方法。
可是羽瑶却没有继续问下去,突然脑海之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变天?朱元璋?祖父病重?
眸底漾出深暗的复杂,朱棣能够说这句话绝对不是空穴来风,这些事情如果串联起来,突然地,一种强烈的不安的预感涌上心头。
几秒钟之后,羽瑶摇摇头,一定不会是自己想的那样。
说话间隐约听到一阵乐声,声音轻远如飘渺在黑夜中几不可闻,但却又似清晰如在耳边。羽瑶凝神听了听,似乎不是琼花苑的乐声,奇怪问道:“你听到了吗,这是哪儿来的声音?”
朱棣扭头笑了笑:“不甚清楚,或许是哪家歌坊吧。对了,我不能在这久留,时间已经不早了,我要赶在城门开的时候出去,今天只能陪你到这里了。
羽瑶便站起来道:“你去吧,这边有我。”
朱棣走后,羽瑶稍稍休息了一会儿,天就亮了。
上午时,琼花苑人少安静,羽瑶自楼上下来,正好看到琼花带着若干个家丁搬着厚厚的一摞书走了过来。
经过这么多年的相处,羽瑶渐渐发现花姨打理事务已有多年,心思细密,聪慧精明,琼花苑里面新晋的姑娘在她手中□□得十分妥当,令人放心。
不仅如此,两个人处事也变得有商有量的,在歌舞坊最低迷的时候,琼花苑低价买进数家歌坊,果然不过月余的时间,京都在琼花苑的带动下中便慢慢恢复了往日纸醉金迷的风流气象。
因此,数家歌舞坊便在此时重整旗鼓,其独特的舞姿、新奇的曲目如同一股异域来风席卷京都,亦将其他歌舞坊带的一振,先前那场变故便悄无声息的淡化了下去。
一见面,花姨便亮着嗓子说道:“你可真是好福气啊,自己定了这么多的书,让我这个老人派人帮你去运回来,可真是累苦了我啊!”说着,还作伤心垂泪状。
“您大人有大量,又怎么会和我这小女子计较呢?”羽瑶只道花姨只是寻她开心,便也就嘻嘻哈哈地说。
“算了吧,你别又把我捧上天去了。”琼花指挥道:“你们几个,把书抬到清羽轩。”
“是。”数个家丁抬起那一厚摞书,向着羽瑶的房间走去。
两个人结伴走出中庭,前庭低案前,几个身着披帛仕女裙的女子正明明媚媚聚在一处,执笔铺墨,你一言我一语笑说着什么,显得格外热闹。
羽瑶看过去,正有个女子将玉纸镇往案上一拍,站起来嗔道:“哎呀!不玩了,不玩了,你们几个定是合伙儿算计我。”
众女子笑道:“快看,春桃输急了要赖!”大家抬头见着羽瑶和花姨,纷纷边施礼边笑问:“姑娘来了,春桃你羞不羞!”
琼花笑了,这四人不就是春桃、夏香、秋菊、冬梅吗,今日是七天一轮回的休息日,看来四个人玩得正开心。
羽瑶笑着问她们:“在干什么,这么热闹?”
花姨也笑着:“看来春桃又输得挺惨,她本身就不擅长这些,几次她的钱财都被你们赢过去了,你们放过她罢。”
“花姨你偏心,谁让她手痒来着,非要和我们玩,我们可是没有强迫她,不信你问她。”夏香推着春桃,“你快自己告诉花姨和姑娘,要不然还以为我们有多欺负你呢!”
“你们可不是欺负我吗?我这几天赚的钱都被你们赢走了。”春桃说着,作伤心状。
琼花笑着对羽瑶说道:“你在这帮她们说理吧,我还有事要忙,就不陪你们在这闹了。”
“好,我正好今天也没什么事。”
一听这句话,春桃赶忙请她入座,回头便道:“姑娘来得正好,看她们还得意!她们不知从哪儿弄了些对子好生难为人,我都输了几局了,就等姑娘你快杀杀她们的威风。”
夏香、秋菊、冬梅三个人异口同声地赶忙说道:“你拉了姑娘来助阵,赢了算谁的?”
案前纸墨微香,轻粉笺笺珠玑秀丽,正是她们书下的巧对,羽瑶瞥了眼道:“联对子定是秋菊赢得最多。”
春桃道:“可不是?每回都是她对得好,我们就不行,都赢了我一支翠笄去了!”
一旁黄衣羽衫的冬梅抬手拎着两粒紫玉晃动:“我这儿还有一副玉珰呢!”秋菊丢过罗帕笑啐
她,“这是姑娘来了,中场休息,否则早就成了我的囊中之物。”
羽瑶笑道:“下注的游戏你也不多想想?若去和秋菊比诗赋,和夏香比巧算,和冬梅比琵琶,你不输光才怪。攻伐输赢得以己之长克彼之短,你怎么不和她们下棋,谁赢得了你?”
春桃道:“她们就是棋盘上输惨了才想这法子的!不行,公子一定要先帮我赢回这局。”说着将粉笺取到眼前,羽瑶见笺上写道:虞美人穿红绣鞋,月下行来步步娇。
“这上联出得倒巧,意境也美。”她提笔轻轻过墨,见楼中另外几个女子正在庭前荷花池旁引箫练琴,抬手往那边一指,对春桃道:“下联不就在眼前?”
春桃一时不得解,见羽瑶落笔书道:水仙子持碧玉箫,风前吹出声声慢。立刻拍手问秋菊道:“你有虞美人步步娇,姑娘便有水仙子声声慢,服不服?”
秋菊道:“咱们几个都是姑娘一手教出来的,就是加起来也不能和姑娘相比比,你找姑娘来帮你的忙,还说不是耍赖皮!冬梅方才出了一对我还没想出来,姑娘帮了春桃也得帮我。”
羽瑶微笑道:“不妨说来听听?”
“雨洒灰堆成麻子。”
羽瑶抬头环目,略一思索,笑指那荷花池:“你们倒左右不离咱们院子,这个下联仍在那处。”
春桃问道:“怎么还是那儿?”却是秋菊看过去低头一想,突然笑了起来。
羽瑶问道:“想到了?”
秋菊掩嘴低头道:“想到一个,只不知和姑娘想的是不是一样?风吹荷叶像……像……”
羽瑶替她说道:“风吹荷叶像乌龟!”
众女子顿时笑成一片,春桃边笑边说:“你们都输给姑娘了,快快把翠笄玉珰都还我!”
秋菊道:“还也是给姑娘,你是别想了!”春桃道:“姑娘从来不喜欢这些肤浅的东西,要那些做什么?”
羽瑶忍俊不禁,偷偷支案而笑,曾经的自己可是因为朱棣没有送过自己首饰而生了好一阵子气呢,不知到了这帮丫头的眼里自己竟然成了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了。
见她们闹得不可开交,羽瑶正想着出门帮朱棣打探一下京都最近发生的大事,也看看文正到底发生了什么。
于是道:“不陪你们了,我还要出门去。给你们个上联,谁对的上,这翠笄玉珰就当姑娘我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