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第六十七章 满目山河空念远（1 / 1）
一滴眼泪滑过羽瑶的眼角，“小姐，小姐，快醒醒！”
天已经大亮了，影儿在摇晃着羽瑶的双臂，歪在树上的羽瑶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小姐，你是做噩梦了吗？”
羽瑶起身，手脚已经被冻得没有知觉了，噩梦？如果刚刚那也算的话，的确是一个噩梦。
“我没事，咱们收拾收拾，赶快上路吧，这儿太冷了。”
“嗯，好。”影儿嘴上应承着，心里却早就已经在盘算自己的小九九。
琼花苑，我该怎么把小姐骗到那里呢？
京都作为整个大明朝的都城，是皇帝朱元璋亲自选中的地方，这里商贾云集，本就富庶，这样的繁华之地，花街柳巷自然是少不了的。
京都的琼花苑，不过是大小百余妓院中的一间，不算很大，生意也不是特别火，但也有那么三两个出色的红牌姑娘撑着，故而虽不是很招眼，却也挺热闹的了。
任谁都不会知道，徐妙锦作为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儿，竟然会和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妓院有联系。
那还是一个巧合。
正月十五闹花灯，徐妙锦央求着父亲让自己出门，享受一下过节的气氛。没想到，在河边，却救起了一个要跳水自尽的老妇人。
老妇人名叫范琼花，女儿香玲生下不到两个月，丈夫就和别的女子跑了，自己独自一人抚养女儿。
没想到女儿十五岁的时候，出落得更加水灵，一次去花神庙祈福，被城东有名的纨绔少爷薛公子看中，要娶她做小老婆。
琼花当然不从，没想到薛斌仗着自己家的有权有势，竟然派几个家丁硬抢走了香玲娶了过去，京都皇城，天子脚下，范琼花竟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娶过府之后薛斌发现香玲不仅仅人长得美，真正出色之处是一手琵琶弹的惊艳，亦填的好词好曲，在薛斌的一干妻妾中他倒对她有几分欣赏。
但是，薛斌对女子向来没有长性，纳了香玲回府不过三两个月便不再觉得新鲜，将她冷落府中。
有一天宴请本家叔叔刑部侍郎薛岩，偶尔想起来命香玲上前弹曲助兴。席间薛岩看中了香玲，薛
斌自然不在乎这一个侍妾，便将香玲大方相送。
不料香玲小小年纪，平日看似柔弱，此时竟拒不从薛岩之辱，坚决不事二夫，被逼迫之下摔裂琵琶当庭撞往楹柱求死。亏得旁边侍从救的及时，并未闹出人命，薛岩却大扫兴致。
薛斌有失颜面，自然迁怒于香玲，因她以死求节，竟命家奴当众轮番□□于她，并以鞭笞加身，将她打的遍体鳞伤。
第二天香玲便投井自尽，薛斌闻报，虽也觉得有些惋惜，但并未往心里去，只吩咐葬了便罢。
本来薛府消息封锁的好好的，只是范琼花自从女儿被抢走以后每日前去打探，这一天，一个家丁被问得烦了，脱口而出：“你家女儿早就投井自尽了，你以后别来了。”
范琼花听到这个消息就好像五雷轰顶一般，当时就晕了过去。
醒来之后，心如死灰，日日以泪洗面。
这天十五团圆佳节，她眼见着每家每户都子孙满堂，团团圆圆，想起自己的后半生无人依靠，便起了寻死的念头，跳入河里轻生。
徐妙锦听到范琼花这样一番遭遇，唏嘘不已，当场把自己身上带的钱都给了范琼花。“您拿着这些钱做点什么吧，相信您女儿在天之灵也不希望你走上和她一样的道路！”
之后，徐妙锦又每个月都给她送过去一些钱，渐渐地，两个人之间有了默契，妙锦便也常常去看她。
“您没有女儿，孤身一人，不如开一家妓院，把和您女儿一样失去父母的女孩子召集起来，这样也好有个相互依靠。”
范琼花一听，正中下怀，因此便开了这个琼花苑。
因为位置偏僻，又很清静，所以客人不多，也因此赢得了很多想来消遣却不希望被别人知道的客人，比如朱允炆。
北平燕王府。
高烧几天的朱棣终于有所好转，在傍晚彻底清醒了过来，站在门口。
徐妙锦端着药回来，看到门前的朱棣，觉得此时的他浑身透着一股孤寂。
微微皱了皱眉头，却听到朱棣声音别于往日的淡漠：“你真的愿意跟着我吗？”说话的时候他依然看着远方，似乎像是在自言自语。
徐妙锦心中悲喜交集，有一种想哭的冲动，无法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亦不知该对他说什么。
“你终于肯接纳我了吗？”
他轻轻低头在她耳边：“你愿意跟着我，我以后一定对你和炽儿好。”
唇角勾起一丝微笑，转瞬即逝，轻轻抬起她的头，修长手指将她脸上隐约残留的泪痕抹去。
妙锦重重地点了点头。
京都的大街小巷还是像从前一样熟悉，一路从城西进去，沿着宽阔的大路一直走，醉仙楼，再往前走就是跑马场了吧。
羽瑶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在醉仙楼作诗时候的场面，那时候自己在舅舅的呵护下忘却忧愁，忘却恐惧，就像一只小鸟一样，想要飞得高高的。
然后，经历了一系列足以把任何坚强的人打垮的变故，从此对这座城变得既害怕而又有一种莫名的情愫。
“我们应该找一个地方安顿下来，影儿，你那里还有多少银两？”
“我这已经没有了。”影儿拿出自己的钱袋，翻了个底朝天，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我这仅剩下3个铜板。”3个铜板摊在手心里，少得可怜。
“小姐，这样下去我们会流落街头的，我知道有一家馒头店找人，老板娘也不错，要不然咱们去问问看她是否还需要招人，我们先找一个落脚之处。”影儿试探着说出自己的计划。
“好啊！”没有任何犹豫，羽瑶脱口而出，影儿推荐的肯定不会错。
走过了三条街，拐了四个转角，面前一座三层高的楼台榭错落，中有高阁，羽瑶想到自己曾经经常在入夜时分坐在楼阁的屋顶上看京都城。夜幕下的城池灯火辉煌，比起白日的雄伟壮阔更多出几分神秘的味道，隐在暗处的热闹格外诱人，时而也会有温暖的感觉。
虽然隔着夜色沉沉情景多少会有些不真实，却也正因如此，方使人愿意沉迷一刻，想想看不见的灯影深处有着怎样的红尘人间。
这样的一座小楼，真的只是一个馒头铺子吗？羽瑶不禁疑惑起来，看向影儿，平淡的眸子依旧波澜不惊。
影儿用余光瞥到羽瑶那充满探问的眼神，些许愧疚涌上心头，即使心慌，即使难过，即使于心不忍，但，还是要这么做。
影儿尽可能地表现的若无其事，这样的强作镇定，不禁让与影儿相处了十几年的羽瑶心下有些怀疑，这小丫头什么时候变得如此镇定了。
突然，琼花苑的大门打开，里面几个穿着鲜艳的女子走出来，羽瑶暗叫不好，拉着影儿的衣袖装作若无其事地快步走开。
“小姐，我们为什么要离开？”影儿见自己好不容易把羽瑶骗过来就要毁于一旦，心里很是着急，却又不能够表现出来。
“影儿，我总感觉这里有些不太对劲，你如果真的确定这里是馒头店的话，那一定是被骗了，因为整栋楼都没有一丝热气。”
影儿有些尴尬，早知道就编别的了，真没想到这么容易识破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两人藏身在另一个转角处，影儿问羽瑶道。
“为今之计，我们只有先安顿下来，再做打算。”
“可是我们身上没有钱啊。”
“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眼见着三个从琼花苑出来的姑娘往这边走过来了，羽瑶拉起影儿向着另一个方向跑了出去。
“如果我没猜错，那里面应该是专供男人享乐的地方，妓院。”停下来，羽瑶认真地说道。“影儿，你应该是被别人骗了，以后一定不要轻易相信别人，我们快走吧，离这个地方远一点。”
“嗯，是我太不小心了，差一点连累了小姐你。”
“没关系的，你知道的，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怪你的。”
再往前走，并排出现了很多家屋舍，看起来都比较老旧，“影儿，这里应该都是一些留守的老人，我们上前敲门试试看人家肯不肯收留我们。”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羽瑶上前，敲响了一户人家的大门，“谁啊？”
“我们是路过的，天色已晚，我们身上没有了盘缠，不知道能否借宿一晚？”
“借宿？”门开了，一个年老的老爷爷出现在门口，狐疑地打量着门前的两个人。
“你们没钱？”
“嗯，遇上强盗，都被抢走了。”
“那我就不能留你们了，你们还是找找别人家吧。”老伯把门一关，转身回屋子里了。
一连几家都是这样，一听说没有银两，都婉言回绝。
“小姐，我们这样能行吗？会有人肯收留我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