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第三十八章 琼台金雀秋尘起（1 / 1）
夏木剧烈地喘息，昨晚暴雨，伤口在雨里泡了一夜，伤口边缘已经发炎溃烂。“你撑住，太医马上就到，你还要待人去找她呢。”
夏木含着笑，“不行了，我好累，我和大哥在最后的人生里能认识这么神奇的女子死而无憾，殿下你一定要赶快派人马去救她！”
说完最后一句话，夏木头一歪，栽倒在地，手也失去了力量，垂了下来，太医赶到，试了试脉搏和鼻息，“皇上，没救了。”
朱棣眼睛红红的，仿佛一头压抑着暴怒的狮子，“父皇，为今之计我们需要赶快救人，我愿意带领手下羽林军搜寻山谷。”
“救人？救什么人？她害死了朕的皇儿，朕为什么要救她，不许派人，不许搜救，封住悬崖，任其自生自灭！”
朱元璋一甩袖子离开，身后司礼监太监忙扯着嗓子高喊：“退朝。”
大臣们纷纷离去，只留下朱棣一人依然跪在下面，“王爷，退朝了。”许是看朱棣没有动静，小太监好心过来提醒，朱棣艰难地站起来，仿佛感到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
初秋的谷底的傍晚还透着些许阴凉，格外舒爽。黎苑前的葡萄架开着细小的淡紫色花串，栅栏上的夕颜依然顽强地想要绽放自己的美丽。
一位发髻皆白的老伯拄着一根拐杖，端了一盅药放在竹篮里，在竹篮隔层上面放了饭菜，单手拧着竹篮便往后山走。
后山山高，有几处极为险峻，他显然是有练过武艺，在拐杖的协助下走起山路来并不困难。不稍片刻便到了山腰处。那里山顶几乎悬空，岩石陡峭，四周绿林环绕，往下便土层像是突然断掉，凹进去一大块，下凹处刚好有块平地，一间简陋的茅草小屋赫然出现在眼前，再一看，唯一通往小屋的路被满山的蔓藤遮得严严实实。
轻步缓声，剥开蔓藤，从缝隙里钻了进去。
月白色的床上躺着一个女子，“你醒了么？”拿着竹篮，老伯在女子身边蹲下，伸手轻轻地搭在女子的手腕处。
女子浑身一抖，受惊般缩了缩。
老伯忙收回手，打开竹篮，和声道：“姑娘已经醒了，是吗？老朽不知道姑娘为何要从山崖上跳下来，不过这十几年中，从崖上跳下来的一共有二十五个人，掉到树上运气好活下来的仅仅有两个，你就是其中一个，我不知道你曾经遭遇了什么，不过既然老天让你好好活着，你就该顺应天命才是。”
氤氲的烛光忽明忽暗，女子慢慢睁开眼，眸子里的流光好似夏日琉璃瓦上的水珠，蒸发地干干净净。
“姑娘……”老伯笑着把篮子里的药递给她，“喝下去吧，你很快就会好起来。”扶着女子坐起来，又拿了一件稍厚的衣衫递给她，“夜间天寒，加点衣物为好。”
女子接过来给自己披上，缓缓道：“老伯无需再唤我姑娘，我叫秦羽瑶，您叫我羽瑶吧。”
一口一口喝下那苦涩的药，羽瑶跳崖的瞬间脑海里闪过的心痛，泪却好似流干了一般，再无痕迹。
屋内月光银纱般披下来，光影闪烁，床头暗黄的烛火时明时暗，拉出榻前那人斜长的影子。老伯坐在榻边，动作轻柔，黑色眸子里仿佛思绪万千，却仍看得出那眼睛正盯着羽瑶的脸颊。
“谢谢你救了我。”“你叫秦羽瑶？不，你应该姓张。”打量了羽瑶很久，老伯忍不住说道，尽管羽瑶的模样已经变了，但那举手投足间的气质，那傲气的神态，那倔强的表情，却是让他再熟悉不过的，曾经并肩作战的战友张定边的影子，毋庸置疑。
“你......认得我？我父亲姓张，后来跟随舅舅，改姓秦了。”
老伯听过后忍不住老泪众横，“孩子，我是张必先，是你的张叔叔啊！”
“你真的是张叔叔？”羽瑶的思绪飘回到十五年前的家中，那时的阳光还是暖暖的，“定边兄，我们去喝酒吧。”“叔叔！”稚嫩的童声格外清脆悦耳，“羽瑶，来，叔叔抱抱，又重了！”
爆竹声声响起，大街上洋溢着过年的热闹气氛，“羽瑶，看看叔叔给你带来了什么好玩的！”
“一只兔子！”羽瑶欢天喜地，蹦蹦跳跳，“谢谢叔叔！”身后传来父亲的责怪声，“必先，你又宠她了。”“孩子嘛，你看她乐的。”
上战场前夕，羽瑶抱着父亲的腿大哭着不放，张必先坚毅的目光炯炯有神，蹲下身来，抓住羽瑶的手：“孩子，叔叔答应你一定把你父亲完完全全地带回来。”
往事一幕幕串起来，羽瑶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投入张必先的怀抱，哭得像个孩子。
“羽瑶，你怎么会掉下来呢？到底遇到什么事了？”
“我......”羽瑶突然不知道从何说起，张必先轻轻叹了一口气，“这几日崖上面突然多了很多人像是在找什么，是在找你吗？”
“嗯。”羽瑶点头，“给张叔叔惹麻烦了。”
“说那里话，在这生活了这么久一直很平静，我几乎以为自己要就这样孤独的一个人了此残生，看来这些年你一个人经历不少，你不想说，叔叔也不再问了。”
傍晚时分，夕阳洒金。山谷里分外安静，湖面上，因着暗黄的夕阳带了点暖色，凉风阵阵，带着绿叶晃动，沙沙作响。
羽瑶的身子本就虚，蜷缩在床榻上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仍是觉得不知哪里来的寒风，她稍稍一动便钻了进去。
“张叔叔，你怎么会在这里呢？”羽瑶忆起往事，好奇问道。“当年你父亲被杀之时，我在后方运送粮草，正走到这个地方，粮草被朱元璋的手下抢走，并被围困起来，我不堪被抓受辱，又对你心怀愧疚，于是就跳了下来。希望能有一个了断。”
“所以叔叔刚果刚说说十五年间掉到崖下的人只有两个活下来就是你和我吗？”张叔叔点了点头，“掉下来后，我一直一个人在这谷底生活着，如果你愿意，可以留下来。”
“好，叔叔我以后会陪着你，好好孝顺你。”月光下羽瑶依偎在张必先怀里，从此以后就当时间在没有秦羽瑶这个人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