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第十四章 大刑之下生死淡(1 / 1)
朱棣凝眸,看着她苍白的脸,身上沾染的血迹,触目惊心,心里一阵绞痛,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羽瑶,别说话,你还很虚弱!”
他竟然会如此温柔地关心她,羽瑶的嘴张了张,一滴泪从眼角潸然落下,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从来没有像刚刚那么绝望,那么毫无反抗之力,一直强自压抑的情绪,像骤然间被点燃的爆竹,猛地爆发开来,羽瑶的睫毛轻颤着,身体被疼痛的感觉所占据,朱棣那宽阔的肩膀,有力的手掌,让羽瑶感觉无比的安心。
仿佛有什么东西,狠狠地戳进心房的柔软处,鼻子泛起涩然的酸楚,像波浪一层一层涌过来,痛疼加剧,灼痛难忍……
“疼就说出来,不要憋在心里。”似乎看出她将痛苦的□□,如数的吞进肚子里,朱棣感觉自己的内心被一种独特的感受包裹,仿佛一盏明灯找到了内心的归属。
帮助羽瑶一点一点地擦干眼泪,看到羽瑶涉险,朱棣又一次毫不犹豫地冲上前来救下她,哪怕事后自己的内心强烈地想要逃离,身体的动作确是欺骗不了自己的心。
朱棣眼神复杂,从下朝后赶过来到现在救下羽瑶,整个行为都是那么的无法解释,他感觉自己被眼前这个女子吸引,却又一遍遍地否决自己,“我只是来看她笑话的。”来时的路上朱棣这样安慰自己,但如今证明,这的确是一句假话,空话!
羽瑶呆望着朱棣,莫名的情愫在两人的对视中蔓延,黑眸暗沉如夜,冷寂如潭,倏地心惊,才发现两人距离如此之近,心跳毫无征兆地加速。
羽瑶微微一怔,她不可以对他动情,上一代的恩怨没有结束,这一次,自己和舅舅又将难逃朱元璋的魔抓,羽瑶扭开目光,垂下眸子,淡淡道:“你那紫色的袍子怕是没办法还给你了......”
都什么时候了,她还在惦记着这些,朱棣无奈地笑笑,“没关系,你伤的很重,下次不要再这么莽撞了,有什么事都要交给我!”朱棣回首,对上羽瑶清澈如水淡淡的眸子,似乎有千万句话想要倾诉,但最终只是点点头,把一切都咽回了肚子里。
他实在没有办法去保证什么,朝堂上暗潮涌动,他隐藏了那么久,如今还不是暴露实力的最佳时机,太子一党一直视他为劲敌,一旦他率先发难,他们必将趁机将他打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但是,只要能救她,这些都无所谓!
兴许是身心的痛太过猛烈,羽瑶意识渐渐模糊了起来。
朱棣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瓷瓶,轻轻地将里面乳白色的药粉涂在她的伤口处,他现在无力救她出去,但是不得不承认,他第一次对一个女子产生了异样的情愫,这情感,就如同山巅上的清泉,缓缓滋润着他的心,在不经意间让他痴迷,情根深重。
从此,爱美人不爱江山的,又多了一位。
大牢里,趾高气扬的刑部侍郎薛岩面对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秦重谦毫无办法,其他人熬不住大刑都相继招供,只有这秦重谦,硬生生扛下了所有酷刑,虽然遍体鳞伤,气息奄奄,但就是对所有指控都一概否认。
薛岩有些头疼,他可从没有搞不定的案犯,只要是他薛岩认定有罪的,怎么可能有人熬得过所有刑罚。
“大人,快救命啊!”浑身是血的狱卒爬到薛岩脚下,苦苦哀求!
薛岩的脸上仿佛霎时冻结成冰,“你个窝囊废,一个女人都搞不定!”
“大人,不是她,是燕王!”
朱棣?他真的要插手这件事?片刻犹豫,薛岩的眼眸凶光乍现,你再厉害,也不可能违拗皇上,睥睨着被绑在刑架上的秦重谦,眉眼奸诈一笑,计上心头。
“来人,把秦羽瑶押上来。”
吩咐完,薛岩冷笑转过身,看似随意地翻弄着火炭上烧得红红的烙铁,张牙舞爪的火星,从漆黑的煤炭中喷溅到地上,四分五裂,泛起腥红色的火光,让人心胆俱裂。
秦重谦呼吸一窒,双目瞠大,眼中布满惊恐之色,无奈身体被禁锢着,动弹不得……
薛岩凶狠的眯着眼,手举起烙铁,在他眼前上下晃了几下,不怀好意地笑道:“听说你的外甥女正值花样年华,长得也是眉清目秀,不知道这烙铁在她脸上这么一放,声音会不会特别美妙?”
秦重谦胸口猛地一痛,狭长的双目瞪大,双拳紧攥,“你!”额际湛出豆大的汗珠,顺着颊边滴滴滚落,一口鲜血喷出,他挣扎着,铁链哗哗作响。
薛岩眼中露出邪恶的光,哈哈大笑起来。
羽瑶再次清醒的时候发现身上还盖着他的袍子,伤口处冰冰凉的感觉替代了之前的灼痛感,舒服了很多,上面还残留着白色的药粉,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她趴在稻草上,脸色苍白,虚弱极了,每移动一点都痛苦万分!
噼里啪啦铁链一阵响,牢房大门被打开,两个侍卫闯进来,羽瑶惊恐地瞪大了双眼,无力地抓住身下的干草,“你们要带我去哪!”
没有等到回答,羽瑶只觉得手臂被粗鲁的抓住,狠厉往外拖,羽瑶感觉自己全身似被撕裂般疼痛起来,豆大的冷汗掉了下来,她强忍住,咬紧牙不让自己哼出一声,不想让这些人把自己看扁了!
还没走到门口,有一队侍卫簇拥着一个女子走了进来,抓住羽瑶的两个侍卫一惊,恭敬地上前行礼:“公主殿下!”
朱宁莲藕般的玉臂一展,打量着被拖在地上痛得冷汗淋漓的秦羽瑶,嘴角渐渐荡漾起了笑意,声音却是冷冷的, “你们好大的胆子,谁让你们这样对待她的!”
“公主,这是皇上亲自下的圣旨,对犯人严加看管,是在下只是奉旨带人去审问,您可千万别让我为难!”
“凭你也敢威胁我!”朱宁眉眼泛起寒意,“我要和她说几句话,你们先退下!”
“她是钦犯,要是出了什么差错小的无法交差,还请公主您别为难奴才。”侍卫无奈地解释。
只见羽瑶柔美的小脸惨白,美眸泛红,若是离开了两旁侍卫的挟持,估计会直接倒在地上,朱宁不再坚持,凑近羽瑶的耳边,“梅大哥让我告诉你,什么都不要承认!”
羽瑶鼻子一酸,忍了许久的泪不受控制地顺着脸颊滑了下来。
羽瑶一路被拖到一间充满血腥气味的刑房,里面隔绝了一切的阳光,没有窗,只靠着墙上面的火把燃烧来照明,忽明忽暗中,羽瑶一眼看到刑架上浑身血污的舅舅心悸痛着,直直地瞪着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坐在一旁翘起二郎腿的薛岩。
秦重谦的一头黑发仿佛一夜间白了许多,心下凄然,他瞪着充满血丝的眼睛,扛着施加在身上的大刑,咬紧牙,在看到被拖进来的羽瑶的一瞬间,秦重谦像疯了一样的大吼起来,“你们这帮卑鄙无耻的小人,有什么招数冲着老子来,折磨小丫头算什么本事。”
薛岩萧宸轩双目凌厉,咬牙怒呵道,瞳仁的色泽骤变,深黑得要将人吞噬,身上散发的冰冷的气息,震慑住在场所有人的心。“既然你不画押,那就让她替你!”
薛岩把目光移向羽瑶,“你……画押!”
这一声暴喝打断了羽瑶的恍惚,拉回了她的神思,她看着丢在自己面前的供状,又看了看那得意洋洋的薛岩,一瞬间有了决断,横竖是死,何不堂堂正正的死呢!
“画什么押?你们想屈打成招吗?”羽瑶用仅有的力气一把扯烂了供状,冷笑着扔到了狱役的脸上,骂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你们这般奸贼明明就是想陷害我们秦家,要杀要刮痛快点,何必弄这些无谓的东西来掩人耳目呢!”
羽瑶眼中氤氲一片,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却言辞凛然,让狱役心虚地退了几步,才愕然反应过来,她只不过是个年轻的小姑娘,能掀起多大风浪!
满刑房的人都被这意外呆了一下,薛岩站起身,踱了几步,打量着羽瑶,冷笑道:“屈打成招?呵呵,打了吗?我们打你了吗?你知道什么是屈打成招吗?想不想见识一下?”
他慢慢地转身,招了招手,两个狱役就将羽瑶拖了过去扔在他脚下。
他倏地蹲下来,用力拉起了羽瑶的一只手,羽瑶想要挣扎,却被他死死地握着,羽瑶浑身一怔,睫羽轻扇,红唇微颤,惊恐地看到一根长长的针对准了自己的手指。
“啊……”羽瑶想咬住唇,可这疼痛深入骨髓,即使调动全身的力量去抗拒,也终于无法避免地响起她凄惨的叫声。
“到了我的手里还敢顶撞,真是不自量力,今天我就让你体会体会什么叫屈打成招!”
羽瑶绝望了,还没来得及去看自己的手指,又一阵巨大的痛疼传来,似乎指甲手指都分离了,不再是自己的,她一阵晕眩,然后猛然失去了意识……
“也就这点能耐,泼醒,继续审!”
早有狱卒捧着备好的冷水,满满一盆倾了上去,粉衫乌发,顿时淋漓,在湿冷的寒意中,羽瑶勉强睁开眼,污水从发际一滴滴流下,划过羽瑶惨白的脸,连唇都无一丝血色,却把一双眼睛瞪得更大,如千年古井般深邃。
薛岩突然有想把她双眼挖出来的冲动,被她这么瞪着,就好比凌厉的箭要把自己前后贯穿。
羽瑶因身体的疼痛和冷水的刺激一直在哆嗦着,却偏偏在那柔弱无力中带着某种令人心惊的坚韧,即便被人踩在脚下,也仍然有倔强的不服输的傲气!
“来人,继续!”冰冷的言语不带有一丝感情,羽瑶已经没有了反抗的力气,任凭狱卒拿在手里,羽瑶只觉尖锐的剧痛闪电般直刺心扉,痛的全身都在抽搐。
被牢牢锁住的秦仲谦看老泪众横,他无法忍受他们在自己面前这么肆无忌惮伤害她,“住手,我招!”
“舅舅不要!”羽瑶虽然在喊,却已声如蚊呐,疼痛不可抑制地蔓延开来,羽瑶疼的扶在湿湿的地上,失去了意识。
秦重谦望着狱卒递过来的供状,喃喃道:“不就是一条命吗?我签字,我画押。”
薛岩笑了,“早知这样,何苦受那么多折磨,来人,给他画押。”
看着昏迷不醒的羽瑶,秦重谦目光冷凝,心中的恨意沁入骨髓:“丫头,希望你少受些折磨,我也可以去见你九泉之下的父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