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都市 > (明)都人记 > 268 早悟兰因

268 早悟兰因(1 / 1)

目 录
好书推荐: 2001 穿越之嫡女悍妃 导游爱情故事 论女神变男神可能性 天才小姐迷糊妃 姻缘断:妃乱大明 滴墨成锦 陌上花开缓缓归 我麻麻来自家政公司/生无可恋 王兄有过

寿哥儿无法直面李彩凤灼灼的目光,他跪在地上:“您怎么知道——”

“你是我生的,我怎么会不知道你?”李彩凤道:“你把奴儿花花骗出来,指使张鲸勒死了她,再嫁祸魏氏——可惜你把弓放入井底,这几乎就是唯恐别人不注意,骗后宫女人也就罢了,瞒得过哪个明眼人?”

“你前脚走,冯保后脚给你擦屁股去了,”李彩凤道:“把那弓捞出来焚了,换了御马监的弓。”

“那孟冲岂不是更怀疑您了吗?”寿哥儿道。

“孟冲多疑,拿了实证反而不敢如实回禀,他觉得我不可能出这么大纰漏,是故意给他挖坑呢,”李彩凤道:“此时受你胁迫的魏氏又自己承认了,他错失良机,想要诬陷我也来不及了。”

“还是娘计谋深远,”寿哥儿道:“儿子险些给娘带来祸事,真是不当人子。”

“奴儿花花是该死,可是你却让她死在了你手中,”李彩凤道:“是想让她做你杀人肇始的磨刀石吗?你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儿子是恨她把那脏病带给了父皇——”寿哥儿忍不住攥紧了拳头,“她就是受磔刑也不为过!”

“我本来就没打算让她活,她确实该千刀万剐了,”李彩凤道:“只是她不值得让你的手上沾染洗不掉的鲜血。”

“面前的田地要放得宽,使人无不平之叹;身后的惠泽要流得长,使人有不匮之思。”李彩凤道:“你要看明白,有一百种办法,可以让你的手不沾鲜血、你可以心安理得、他也可以心甘情愿的死去,不要用最让人不舒服的一种。”

寿哥儿道:“是。”

“你学什么向来都很快,”李彩凤摸了摸他的头:“将来终有一天,我会没什么可教你的了——我无比期盼那一天的到来。”

*

寻找李时珍的时间耽误了太久,在十方大山中遍采草药的李时珍被紧急送到紫禁城里的时候,隆庆帝的病情终于恶化到劳动高拱一天三问的地步了。

“真是庸医误人,庸医误人!”李时珍在永宁宫里大发脾气:“皇上正月初发的杨梅疮,不知道这群庸医是怎么看的,给当成中风治了——治不住的时候,又说是中焦阻塞内火攻心的火毒,按热毒医治,后来愈发病重,才改用了土茯苓和水银,用的是治梅毒的方子,可是嘴上死活不敢承认是梅毒,往死里只说是黄水疮!”

“他们怕担干系,也不敢把这骇人听闻的事儿说出来,”李彩凤道:“谁会想到皇爷会染上这种花柳病呢?”

“揣着明白装糊涂,就这样不顾皇帝的死活了吗?”李时珍依旧愤慨不已:“还有那个孟公公——我给皇上诊脉的时候,他居然还端过来一盒丹药要给皇上吃,我劈手夺过来一看,硫磺和水银合出来的丸子!还说什么补药,这是补命还是催命呢?”

“你也是好险,”李彩凤道:“孟冲居然没对你这个乡野土郎中动粗,原来你还是那副直来直去的脾性,一点都没改啊。”

“我只是笃信,皇上和先帝,都不是曹操那样的人,”李时珍颓然道:“可是我医的了病,却不能医命——实在是太晚了啊,毒已由表及里,由皮入心了。”

“我诊脉的时候,皇上眼神都聚焦不到我身上,”李时珍难过道:“麻痹、痴呆,不自觉生出许多幻想,喜怒无常,一会儿清醒一会儿又糊涂了……”

李彩凤愣住了:“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了吗?”

“你不是离他近,不知道他如今是什么状况么?”李时珍道:“他明明比我小一轮,可是如今看上去,倒像是比我年长了。”

李彩凤忍不住流出了眼泪。

“你救救他,”李彩凤哽咽道:“救救他。”

“用仙遗粮方,”李时珍擦擦眼角道:“可也只能延命一月不足了。”

*

隆庆帝从东暖阁搬回了乾清宫主殿里,李时珍和太医院的八名太医日夜不休地施药救治,李彩凤带着寿哥儿走到景和门的时候,就闻到了浓重的药味儿。

她每日坐在偏殿里等候召见,可惜听着窗外来来往往匆匆忙忙的脚步声,始终没有来传唤她的。

高拱和张居正一来就被召进去,寿哥儿也被召进去过,陈皇后陪着她等了三两天,也迎来了传唤的宫人。

再往后就是六部九卿,再往后就是各宫妃嫔,瑛姐儿和娥姐儿和尚在襁褓中的三公主、四公主进去了,不一会赐下了许多珠宝来,说是留待以后给她们添妆。

三公主有了名字,朱尧媛,也有了封号,瑞安公主。安妃所出的四公主朱尧姬,养在了秦淑妃名下,也赐了封号,叫延庆公主。

快三岁的圆哥儿受封潞王,得了湖广衡州为封地,宫中赐下黄金三千两,留待日后建造王府。

耳边只剩下日甚一日嗡嗡扰扰的哭泣声。

*

直到李时珍满目疲惫地走出来,直到孟冲请高拱、张居正、高仪进殿。

“皇爷有遗诏与太子,请太子也进殿。”

于是寿哥儿松开了握着她的手,从她身边走开了。

“遗诏,与皇太子——朕不豫,皇帝你做。一应礼仪自有礼部题请而行。你要依诸位辅臣,并司礼监辅导,进学修德,用贤使能,无事怠荒,保守帝业。”

李彩凤听到了寿哥儿悲切的哭声。

“遗诏,与内阁——朕嗣祖宗大统,今方六年,偶得此疾,遽不能起,有负先皇付托。东宫幼小,朕今付之卿等三臣同司礼监协心辅佐,遵守祖制,保固皇图,卿等功在社稷,万世不泯。”

隆庆帝望向他的老师,像是想起了潜邸的时光,他青白浑浊的眼里,闪过了柔和、慈慕和眷恋。

“以天下累先生,”他轻轻摇了摇高拱的手:“先生保重。”

乾清宫的大殿太空旷,隔得那么远依然能听到高拱悲怆的号泣。

*

李彩凤终于走进了殿里,走到了隆庆帝的身边。

在隆庆五年之后,她也是第一次这么近、这么仔细地打量过这个人。

三十六的人,整个人未老先衰。

被疾痛折磨地太久,原本圆润的脸颊已经深深地凹陷下去,两个颧骨像两座小山似地突出。

嘴角已经抿不起弧度来,只能无力地张开,像是等待投喂的孩子。

“你来了,”他吃力道:“坐过来。”

李彩凤坐在床榻边,看到他搭在被面上的手向她伸过来。

李彩凤小心地握住,原先温暖而有力气的大手上面,竟结了七八个红肿的疮疤,又大又鲜红,刺得李彩凤的眼泪落下来。

“我听到你哭了,好像雨水打在桂叶上的声音,”隆庆帝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了,他道:“可惜看不到今年的桂花盛开了,听说潜邸院子里有一棵桂树老死了。”

李彩凤心中大恸。

“我还记得呢,我闻着桂花的香味走进了你的院子里,”隆庆帝道:“从此以后,我对桂花尤为钟爱。”

“世间好物不坚牢,”隆庆帝道:“今是昨非,像是做梦一场——你怨怼我吗?”

李彩凤眼前一片模糊,想了很久才道:“我怨过你,但也感谢你,感谢你教我收余恨、免娇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恋逝水、苦海回身、早悟兰因。”

隆庆帝的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似乎有千言万语都哽在了咽喉里。

“我记得,你最爱辛弃疾的词,”他道:“再为我唱一次吧。”

“瘴雨蛮烟,十年梦、尊前休说。春正好、故园桃李,待君花发。儿女灯前和泪拜,鸡豚社里归时节。看依然、舌在齿牙牢,心如铁。”李彩凤慢慢吟道。

治国手,封侯骨。腾汗漫,排阊阖。待十分做了,诗书勋业。常日念君归去好,而今却恨中年别。笑江头、明月更多情,今宵缺。

“今宵缺……”隆庆帝跟着念了一句,忽然长长出了一口气:“好词啊……”

“陛下,”李彩凤轻轻喊了两声,却再也听不到回声了。

天地有万古,此身不再得;人生只百年,此日最难过。

从此以后,世间无论多少滋味,我已品不出欣厌来;万千种炎凉,我也没了嗔喜之心。

目 录
新书推荐: 内娱街溜子,开局带劫匪狂飙 睡完不认后,被阴湿继承人强宠了 绝爱囚笼:千金的男装救赎 江州囍事 重生七零,我在京市开饭店致富 什么叫我是怪谈? 完了,我把仙家的香炉摔了 仙子,求你别再从书里出来了 他发癫,她贩剑,恋综画风被带偏 前锋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