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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 贞洁坊(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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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溯到三天前。

毓德宫里,王贞妃稳住摇摇欲坠的身体,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又立了一座牌坊?”

眼前跪着个面白无须的小太监,小心翼翼地抬头道:“千真万确啊娘娘。是南京庄子上的秦公公亲口跟奴婢说的,说是天大的荣耀,贞妃娘娘家里门楣生辉啊。”

王贞妃瘫坐在榻上,呆呆地问道:“这次是哪个?”

“听秦公公说,是娘娘的大表姐,舅老爷家嫁到林家的那位。听说是丈夫落水而死,她殉节明志,把三岁的孩子交给了姑婆后,上了吊了。”小太监眨巴眼睛,回忆道:“这事被镇守公公知道后报了上去,朝廷表旌,已经赐下了贞节牌坊了。”

王贞妃嘴里慢慢地嗯了一声,嘴角竟微微翘起来,似笑非笑道:“我记得,我那大表姐的公爹,是国子监的老监生,十几年前就死了。”她忽然哈哈笑起来:“我的大表姐上吊了,把孩子托付给她姑婆,她姑婆怎么还活着呢?怎么不随她公爹去呢?”

那个小太监显然是不知所措,被吓得一个哆嗦,匍匐在地不敢说话。

王贞妃眼睛忽然亮的惊人,她越说越没顾忌:“说得真好啊,真好啊。我们王家在金陵这么出名,为什么?你知道吗?你知道为什么吗?”

被她问到的小宫女慌得一个劲地摇头,王贞妃也不理她,只哈哈笑得死去活来:“别人家都是诗书传家,我们王家都是女人尸骨堆出来的贞节牌坊!啊哈哈哈,前门大街上,整整四十七座!哦不,加了大表姐,四十八座了!”

满殿的人无不瑟瑟发抖,唯有王贞妃号泣的声音:“我二姑姑、小姑姑;大姐姐、二姐姐;大堂姐、四堂姐,还有大表姐,现在还要加上我一个老巴子了!我们王家的女人,下场只有一个,埋在前门大街的牌坊下面,让虫蚁蚀了,再让男人们踏过去,指着牌坊看笑话!啊哈哈哈……”

王贞妃捂着胸口半天没喘上一口气,咳嗽地眼泪簌簌地掉下来,顾不得擦,她又想起一件好笑的事情似的,吭哧吭哧又笑起来:“那一年宫里出了大事,陛下在乾清宫将养着,说到山陵崩还远着呢。我那娘家的嫂嫂进宫来看我,亏得我满心切切地想着她,她见我第一句话就是,”王贞妃笑得趴在案几上:“娘娘啊,陛下要出了事,您可不能堕了咱王家的脸面!”

“哈哈哈哈……”王贞妃笑得比哭还难听,她喉咙里发出的已经算不上是人声了:“每两年准准地一个!你看吧!你看着吧!我们王家的女儿,就是给王家做脸的!就是把女儿卖了一座金山,也换不来这么大的脸面!自从我那小姑姑给没拜堂的丈夫殉节,换来的是士林对王家的交口称赞,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可比寒窗苦读十年,家中培养出一个进士简单多了!”

王贞妃趴着呕了半天,脸上还是笑得不能自抑。

她实在是不能对父兄说出更恶毒的话了,只好一遍遍道:“下辈子宁愿变作猪牛驴马,也不进王家的门!也不进王家的门!”

王贞妃的“贞”这个封号确实不负其实,金陵的王家最有名的就是“女无二嫁”。说的是王家虽然清贫,但是女子倒是个个都贞烈。从宪宗时期,家中的女儿嫁出去,俱都能孝敬舅姑,能守住贞洁不嫁第二次。

可是到了武宗时期,慢慢地也就变了味道。王家的女儿被父兄一遍遍地洗脑,要求她们“首重贞烈”,夫死亦不独活。即使有了嗷嗷待哺的儿女,即使自己再不情愿,也是一根白绫了结。

这跟白绫,还是自己娘家的人亲自上门给的。

金陵王家声名鹊起,尤其是为未婚夫殉节、在仕林看来可以上列女传的王贞妃的小姑姑的事情被传颂之后,王家已经把女子殉节当成了吃饭睡觉一样的常事。而王贞妃的入宫,也是嘉靖帝听到了他们王家的名声,特命南京镇守太监将这位王家最小的女子送进宫来的。

王贞妃有什么理由不怨恨?她在宫里二十一年了,年年听到的娘家的消息都是家里自己最亲近的姐妹们的“贞烈殉节”。她知道后宫里的女人都是怎么看她的,面上无人不称颂,背地里讥讽王家靠着女儿的尸骨给自己造好名声。

她活得既迷惘又痛恨。

“壬寅宫变”后,嘉靖帝在乾清宫危在旦夕,几乎抢救不回来。王贞妃夜夜涕泣,枕下枕得就是娘家人给的白绫。人人包括嘉靖帝都以为王贞妃是为皇帝心伤,要是山陵崩,王贞妃定然也跟着殉了。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伤心的是自己。

她伤心自己偏偏生作了金陵王家的女儿,要被亲亲的家人迫着去死。

所以自那以后,王贞妃再也没有召见过家人。但即使如此,年年的噩耗依然还要传进宫里来,每一次都要使王贞妃大病一场、形销骨立。

如今沈贵妃既然隐晦地说到了此事,王贞妃已然烂得千疮百孔的心又一次狠狠疼了起来,让她一瞬间几乎连站都站不住。

好在沈贵妃不是有意跟她过不去,只是想敲打一下,好让这位王贞妃在处理宫务的时候脑子灵光一点。

王贞妃自然明白,她也不怨恨沈贵妃,因为她知道别的宫妃心里想的恐怕比“晦气”这两个字难听多了。

李彩凤站在捧着册印的女官的后头,心里奇怪不已。她一进门就觉得气氛不同寻常,在行礼时又见到了沈贵妃的装束,还有显示于人前的金印册宝。李彩凤不由得想到,今日沈贵妃这么大动作,是否和前几日丢失的蓝宝有关?

正这样想着,有一道颇为洪亮的声音响起:“贵妃娘娘,妾冒犯了,”循声望去,李彩凤看见了一位长相颇为英气的妃嫔开了口道:“今日既非宫中祭典,又不是元日朝会,妾敢问娘娘,为何仪注隆重?”

终于有人问出来了,李彩凤再次仔细看了看这位有些“女生男相”的妃嫔。首先这眉毛,就是略有些厚重的山川眉,与新月眉、柳叶眉不同,这种眉毛首尾丰盈润泽、漆黑明亮,衬得眉下的眼睛珠子更加有神。她口角丰大,颐肉饱满,甚至略有些下垂,显得整个面容独具一格,有女子不及的俊飒之感。

李彩凤还想再仔细看看,却听沈贵妃沉声道:“靖妃妹妹问得好。众位姐妹,我今日礼服盛典,非为别的,乃是待罪。”

李彩凤听沈贵妃唤这位妃嫔为“靖妃”时有些恍然,原来这是嘉靖帝如今仅存的两位皇子之一的景王的生母——卢靖妃。

果然与封号相符,这位卢靖妃确实英姿赫然,脾气也是直爽。如果她的儿子稍微遗传了一些母亲的风范,就足以解释为什么嘉靖帝偏爱小儿子了。

“靖”这个字用于谥号中是恭己鲜言的意思。是对恭己正身、少言而中的品格的赞美,但是活人不能用死谥,要取其相反的意思,即性宽乐义,以善自终。

确如李彩凤所想的这样,历史上这位卢靖妃一直活到了万历十六年,才以高龄去世。

不过等到她把后面一句话反应过来的时候,永宁宫里已经炸开了锅了。

什么叫“待罪”?这可不是高居六宫之首的沈皇贵妃该说出来的话!再说了,沈贵妃做了什么事,竟然要等皇帝的诏书下来斥责?

众妃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看到了对方惊讶、疑惑、焦迫、莫名的眼神。

李彩凤也是意想不到,正当她思索时,一个小太监站在门口禀道:“娘娘,陈公公来了。”

沈贵妃点了点头,站了起来。众妃见沈贵妃站起来,自然也跟着站起来,心中俱都惶然不定。

只见陈洪捧着薄薄的黄绫走进来,躬身对沈贵妃行了一礼,然后道:“有旨意。”

沈贵妃走到前头,和众妃跪下道:“妾等听宣。”

只听陈洪用特有的鸭子嗓缓缓道:“宫闱之重,王化始于宜家。非躬全懿范,不可与朕同休。今咸福宫庶妃李氏,多言善妒,可讳之恶比传朕耳。兹废为庶人,退居咸福宫。”

听到这里,跪在末尾的小李氏花容失色,尖叫起来:“啊,不,不!皇上不会这么对我的!皇上!皇……”

李彩凤微微一抬眼,就看到几个身强力壮的嬷嬷走上来,一把抓散了小李氏的花髻,往她的嘴巴里塞了块手帕,半扶半拖的把小李氏带走了。

陈洪像是没有看到这一幕似的,继续念道:“皇贵妃沈氏,未能用式于家邦。阖宫礼秩斯缺,非妃之过也?”

沈贵妃再拜而行大礼,回道:“妾有罪,妾有罪。”

陈洪依旧是面无表情道:“念妃素娴仪矩,久职壸闱,兹令停俸一月,罚金三镒。望妃恪恭奉职、殚夙夜以不遑,勤慎以翼宫闱。钦此。”

从陈公公手里接了圣旨之后,沈贵妃如数缴上了黄金三镒,陈洪亦不多说,很快就退下了。

沈贵妃重新坐到了主位上,神色十分肃穆:“你们都听到了吧?我不能整肃宫闱,致使庶人李氏善妒口多言,陛下的斥责,我惶愧万分。”

众位妃子刚刚舒缓的腿又一次卧到了,大家又一次跪在地上道:“不敢。”

沈贵妃叹口气道:“朝乾夕惕,惟勤惟敬啊。这八个字,你们都要牢记在心里,不可片刻或忘。”

众位妃子不论心里是怎么个想法,面上都作出了恭敬的样子道:“是。谨遵娘娘教诲。”

这一刻,大家都没有注意到,唯有跪在西侧首的文敬妃,在低下头的那一瞬间,露出了与她面容不符的狰狞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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