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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衔悲蓄恨(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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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之于岁月,如同孩提之于人生,大抵是最好的念想。在这长长远远的春夜里,李彩凤也做了一个春天的梦。

梦里的她还在漷县的小宅院里,只因有了个陀螺的新玩具,竟高兴地上蹿下跳。李大哥坐在井沿上,拿着篾刀又削了个新的竹陀螺,正在往竹棒子上缠绳子。

“大哥,我已经有了一个陀螺了,你为什么还要做一个啊?”脸在摸爬滚打中脏成了小花猫的李彩凤乐颠颠地跑过来,嘟起嘴问道。

李大哥呵呵地伸出手来想要摸一摸她的头,发现手上都是竹屑,便又缩了回来:“再给你做一个,那个坏了还有这个可以玩啊。”

李彩凤含着指头想了想,道:“那这个也坏了,怎么办?”

李大哥笑道:“那也够哥赶回来再给你做一个了。你乖乖的,哥做完活给你带柿饼吃。”

李彩凤没听到李大哥说话,她眼见着地上的陀螺越滚越远,顿时蹦蹦跳跳地追逐去了。

等她好不容易从砖石底下抠出了脏兮兮的陀螺,回头看时,李大哥的身影却越来越模糊,周围的青葱绿色也被一片灰蒙蒙的雾气挡住了。

李彩凤忽然着急了,她想上去抓住李大哥的手,可是却迈不动腿。终于急得哭起来,边哭边喊:“大哥,你到哪里去了?你到哪里去了?”

李大哥没有在她的呼唤中出现,李彩凤却被自己的呼唤声惊醒了。

她摸了摸枕头边上,湿漉漉的,可是自己脸上的泪痕却干了。怔了好半晌,才想起来自己还守在客栈里,前半夜还下了一点点春雨,自己就在春雨淅淅沥沥的声音中睡着了。

李彩凤翻身下床,拖着鞋子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她觉得这不好听的声响,好歹掩住了自己的涌上心头的孤独。

从严府回来,她就在客栈房间里坐着等,已经是两天半了,却依旧没有等来自己想要等的人。她从刚开始的信心满满,经过了这样的磋磨,终于变得凄惶不定起来。

李彩凤忽然听到了楼下小二的声音响起了:“哎呦喂,我说是谁半夜敲门呢,原来是您呐,怎么着,牌打得可好?”

李彩凤清清楚楚地听了,激动地跳起来,一只手捅到袖管里,一只手就慌忙去开门。因为是半夜,屋子里没点蜡烛,她的手在门上摸来摸去,好不容易开了门,却见李老爹一头跌了进来。

李彩凤骇极,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李老爹,就像一个大的人形木偶,里头填充的是稻草一般。

李老爹整个人的精气神没了。

她的手抖起来,想要一把搀起李老爹,却没扶起来,反倒累得自己也蹲坐在了地上。李彩凤双手撑地,对底下张望的小二喊道:“快请个大夫,我爹魔怔了!”

那小二也慌了神,上来和李彩凤一起把李老爹扶到了床上,连喊了好几声,咬牙甩了两个巴掌,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小二把屋里的烛台点燃,拿到近前瞅了瞅李老爹,道:“是有点魔怔了。我马上去请大夫,现在这个点坐堂的大夫不好找,你看着你爹,等会他要是疯起来,你不要与他分说,把门闭了离他远远的。”

李彩凤胡乱点着头,那小二便寻了钥匙出去了。她看着卧在床上直呆呆的李老爹,想要上去摇醒他,又害怕摇醒后的李老爹发作起来,不由得流出眼泪来。

恍惚间听到李老爹好似说了句什么,李彩凤急忙扑过去仔细听,却见李老爹一下子撕破嗓子嚎了起来:“啊……天杀的,李家绝后了,这帮畜生啊……“

李彩凤的头噌地一下炸开,连话都说不全了:“你、爹,你说什么、什么意思?”

李老爹声嘶力竭地嚎了好久,李彩凤急疯了,使劲晃他的胳膊,末了才语无伦次道:“你哥,下面被打烂了……血啊,都是血……他还没娶亲呀,咋这么狠毒啊……”

李彩凤一屁股坐到地上,身子软得跟面条似的,她看着李老爹捶着床号泣的样子,知道是真的了,李大哥被用了私刑,活着,但生不如死。

她想把这一切问得明明白白,为什么,为什么严府能私设刑堂?为什么不经官府审判就能给别人定下罪来?为什么天底下百般刑罚不用,偏偏用了最最恶毒、最最无耻的那种?

为什么?她要找个人问一问。

李彩凤攒了全部的力气,爬到了李老爹身边,张嘴问道:“为什么呀……”

李老爹一把搂住她,眼泪滴到了她的脸上:“老天爷,你咋不把我收走啊……”

李彩凤木木地趴在李老爹怀里,口鼻里忽然闻到一股怪异的味道。

她机械地推开了李老爹,然后就看到,李老爹的青布衫裤上有一大坨暗黄色的污渍,对着烛光很是显眼。

她在李老爹眼里找到了一丝隐藏的很深的痛苦和难堪。

原来还有比肉体的折磨更令人痛苦的方式。

李彩凤忽然生出极深极深的恨意来。这种仇恨来得那么剧烈,毁天灭地一般挤压着她的心房,将里头的从容一寸一寸驱逐了,只剩下不能被说服、不能被感化的荒芜。

人的心情确实可以受到他人行为的震动,从而得到彻底改变。我对这个世界第一眼的善意,还是没有陪伴我过完这一个冬天。

到底有一日,我的心上还是留下了刻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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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府书房中。

严世蕃露出了狰狞的嘴脸:“爹,皇帝竟然同时驳回了两道折子,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徐阶已是养虎为患了,而他朱厚熜想留下这个老东西削您的权柄啊。”

“按理来说,官越做,越爱惜羽毛。可我的名声早都被糟践光了,外头的人都拿我和章惇、蔡京相提并论了,”严嵩并没有接他的话茬,忽然道:“如果我真的退下来,能不能挽回一点名声?”

严世蕃竟然也呵呵笑起来:“您要是现在退下来,想得就该是怎么保命了。”

严嵩松弛老皱的眼皮耷拉下来:“是啊。我前面是万丈悬崖,后面是冤仇恨海,走到这里算是到头了,高处不胜寒啊。”

“您别感慨了,还是想想眼前事吧。我听陈洪说,陛下明明是有意让徐阶致仕的,为什么会突然改了主意?”严世蕃恨恨道。

严嵩举起手里的玉杯,凑向烛光微微旋了个圈,酒色玉映,连见过许多宝贝的严世蕃都不禁目眩神迷了。

严嵩缓缓问道:“他还说什么?”

严世蕃把目光收回,嘴角忍不住向上弯起:“他还说,旨意下发的前一天,只有陆炳陆大都督进过西苑。”

严嵩看着他道:“我从黄公公那也听到了他入宫的消息,不过黄锦也说了,陆炳面圣只说了广东瑶民造反的事情,他在旁边看着,并没有提起其他。”

严世蕃忍住踢翻桌子的冲动,冷笑道:“事到如今明显就是陆炳在背后捣的鬼,他也不跟您是一条心,您还为他开脱吗?”

严嵩摇了摇头:“你是想说陆炳和徐阶站到了一边,我看未必,”他咂了一口酒道:“夏贵溪的死,有一半还要落到陆炳的头上;你说那位最重道统师承的徐阶,怎么会和害了他老师的人蛇鼠一窝?”

严世蕃觉得他爹真的老了,叹道:“您也害了夏言,徐阶不还是和您言笑晏晏?”

严嵩也叹道:“陆炳是武官,不一样的。这种朝堂斗争,武人是不能插手的。”

“可惜他不仅插了手,还屡次把水搅浑。他是帮了咱们的忙,可爹您也要看到,他救过沈炼,还想救一救杨继盛呐。那两个是什么人,是咱们不共戴天的死敌啊,他陆炳安得什么心?凭什么咱们做了恶人,而折节下士的好名声都让他一个人得了?”严世蕃恨得咬牙切齿。

严嵩沉默了一会,忽然问道:“那个泥瓦匠,你怎么还没有完事?”

“嘿,真是奇了怪了,一个贱民,骨头倒比那帮言官还硬,”提起这事,严世蕃也觉得郁闷:“我把他两条腿打烂了,那活儿也废了,可他就是死不承认。还不能把他弄死,要送到顺天府去画押定罪。我还想着,要是在堂上他突然翻了供,可就有笑话看了。”

严嵩看了他一眼,严世蕃明白他的意思,接着说:“那贱人也是一样,前儿晚上婆子没看住,差一点上吊了。这几天不吃不喝,想全了名节呢,也是个硬骨头,不肯认罪。唉,也怪儿子事先没跟您商量,现在倒不好收尾了。”

严嵩嗯了一声:“没有做过的事情,是谁都不想认罪的。”他止了严世蕃想要争辩的话,道:“你不是说陆炳不和我一条心吗?现在倒有一条好法子试试。”

严世蕃大感兴趣,急忙问道:“什么法子?”

严嵩慢慢笑了:“就把那个匠人送到他北镇抚司诏狱里去,让陆炳慢慢磋磨了。依他锦衣卫的手段,还没有撬不开的嘴吧。”严嵩忽然失神道:“不,有一个,还真有一个,不过这样的人只有一个,天幸只有一个。”

提起那个人,严世蕃仅剩的一只眼里也不禁射出仇恨和恐惧的光芒来。他忘不了那人在行刑前振聋发聩的声音,竟然一直从天桥传到了府里。

浩气还太虚,丹心照千古。生前未了事,留与后人补!

留与后人补!

你的骨头已经烂了,我倒要看看天下还有多少后人有你这么硬的骨头,难道一个小小的匠人也要学你吗?

一时间父子俩竟都默然。过了良久,严嵩才道:“你亲自交到陆炳手上,他会给我我们一个答复的。”看着严世蕃点头了,又问道:“我听严管家说,你把那匠人的爹也抓起来了?”

严世蕃回过神来,皱起眉头:“我本想把他拘在府里,好好折辱一番。可是不知道娘生了什么慈悲心,说他还有个女孩儿没养成,让我把他放回去了。”

严嵩把头靠在椅背上,缓缓道:“我和你娘都老了,都只想着儿女绕膝、竟也见不得生离之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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