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我就说了是傻白甜。(1 / 1)
一些事情,说来也是错综复杂,说不清谁对谁错,提起来也只剩无奈。
二十年前那场血案,仅凭陆安时与飞鸟帮也是做不来的,上鼎帮、顺义帮与超元帮不甘心靳家帮压在他们上头,暗地里也是做了许多手脚,只是没拎到台面上来,便谁也不知晓。
并且这场血案也不止只殃及靳家帮一干人等,附属靳家帮的小帮派也或多或少地受了损害,损害少的不过折几块地进去,损害多的便是将地盘与人命悉数丢了。
程焰的大哥便死于这里,还有林淮屏的父母。
程焰知道来龙去脉,知道是飞鸟帮等人使得他失去大哥,与池靳站到了统一战线;林明珠亦如是,林淮屏却不同,他不曾知道真相,只看到自己的父母死于非命,首先恨的,就是靳家帮,他觉得是因为父母依附了靳家帮,所以才会得了这个下场。
林淮屏人执拗,认定的事情向来不肯改变,即使关系好如池靳与他,池靳也是不愿叫他知晓真相,只怕这真相揭破之后,两人会直接恩断义绝仇恨冲天。
不愿叫他知道真相,却不是不敢叫他知道真相,池靳一直都知道,林淮屏早晚有一天会知晓这件事,他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而如今既然连顺义帮的苏不念都敢将这件事搬到明面上,想必林淮屏也早就得到了这个消息。
推开车门,池靳想,林淮屏那边这些天都没个动静,想必是发生了什么。这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他要趁这会儿还宁静着,清除一切的障碍。
他下了车,走进顺义帮的堂子里,走过外堂,一进内堂的门,就见着苏不念坐在首座,她持一杯西洋花茶小口啜着,正与谢澜讨论着什么。
见池靳到来,她忙将花茶放下,起身相迎,“池将军可真守时。”
“大娘盛情相邀,池靳于情于理,都应该准时前来。”
“池将军客气了,快请入座!”苏不念十分热络地将池靳引至谢澜身边,似乎要证明些什么。池靳并不如她的意,他绕了一圈,坐到了谢澜的斜对面,从这个角度,他们两人甚至避免了眼神交流。
苏不念也不气馁,话题上尽往两人相识的话题上引,谁知这两人竟没有一个人给她面子,竟是一个比一个更沉默,一个比一个更冷淡。
若不是向她报告两人关系颇好的这人是她的心腹手下,她倒是真不敢相信这两个人能凑成一对。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苏不念虽然有心叫他俩交流,好叫池靳表现出来慌张,从而同他讲价讨价,如今没有一个人配合,她这话也不知道该怎么续下去,到最后干脆沉默了。
一场交易,三个人都沉默,看起来好像是再做不下去的样子,池靳却站起来,他蓦地一笑,冲苏不念道:“大娘的要求我需要考虑一下,明日中午会给你答复。”
苏不念本是觉得希望破碎,这会儿一听池靳如此说,立马又燃起了希望,兴致勃勃地同池靳单方面热情地聊了起来,到最后也“宾主尽欢”,饭局过后,池靳离开,谢澜仍留在这儿。
谢澜接上了下午没讲完的花茶话题,不急不缓地对苏不念说着“哪个地方的花茶最好”、“各式花茶的特点”、“如何才能泡出更好的花茶”这些话题。
他在彼岸六年,对这些事情大有研究,对桐城人,尤其是像苏不念这样贪慕洋文化而不精于洋文化的人,颇能“侃侃而谈”。
不多时,苏不念就叫他忽悠得五迷三道,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喝下那一杯谢澜亲手泡的茶。
她在饮尽那杯茶的时候,谢澜在心里冷笑一声。随后他退出内堂大厅,走到苏不念给他配备的房间里。
烛火明亮,他展开白日池靳“不小心”掉到他手心的纸条,上面虽充满皱痕,仍能辨出其上的八个字,“车停西口,南宅待君。”
他拿出另一张纸条,上面皱痕不多,也有着一些,工工整整的,如同专门折成这样的,还有一点几乎小不可见的粉末,像是某种药的残渣。
将这两张纸条拢到一处,谢澜把它们全放到火焰上方烧了。
纸条烧完不过霎时,霎时之后,谢澜也从房间里出去。
这时候已经传出苏不念昏聩的消息,整个顺义帮都乱得一团糟,谢澜看准时机,到兵器房里找回来他的刀,沿着小路偷偷离开。
小路上巡查的人本就少,更何况现在苏不念又昏了。谢澜在这儿两天,也将这里的防守情况摸了个门儿清,沿途杀了几个巡查与暗哨,他顺顺利利地就走出顺义帮。
西口即是出顺义帮不远处的一个小溪的名字。月色虽不明亮,谢澜也很快摸索到了车子的所在处。
他开了车灯,就着夜色往桐城里他的那一所在南边的宅子里赶。没走多长时间,就听见一声轰隆巨响,他扭头看了一眼,就发现顺义帮的方向着起了滔滔火光,想是之前发生了极可怕的爆炸。
且不提是什么造成了这场祸事,他只想了一点,若是他再晚出来一会儿,说不定他也将葬身火海。
他不禁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也忽然明白了池靳这一张纸条上为何充满了皱痕。
——他是在挣扎,一面他相信谢澜能凭借自己的能力摆平这件事,一方面他又不舍得叫谢澜冒险,而两相抉择,他还是选择了放手叫谢澜自己去做。
若是谢澜今夜死在这儿,也只能算是他二人有缘无份。
池靳这不是无情,而是太过有情。
爱一个人最好的方式不是保护他不受伤害,而是放手由他去做他想做的事情。
池靳从不是一个无情的人。
他算计人心没错,可他从来都有原则,他利用人心没错,但他利用着人心,也利用着自己。
他的算计说难听了是算计是经营,其实又何尝不是他对世的一种态度。
他怕背叛,所以宁愿谁也不去相信。
可幸——他们遇见彼此。
谢澜下车,看见在南宅门口等待着的池靳,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感情。
他缓慢地走近池靳,终于到池靳面前,他递上兜里用礼品盒包装好的打火机,道:“老烟枪,我给你买的。”
池靳狠狠抱住他,池靳的声音是颤抖的,“对不起。”
谢澜知道他说“对不起”这个词,其实还有另一重含义。
哪有一个军阀会为一个商贾之子耗费这么多心思呢?
说他是变数,怕控制不住,那都是借口。
而其实……
谢澜的眼眶微微发红,他轻轻在池靳耳边道:“我也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