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失控(1 / 1)
罗珊和大维的婚礼结束后,夏婵和钱亦然乘飞机飞回B城。
飞机上,钱亦然一直在睡觉,夏婵坐在窗边的位置,一直看着窗外。
不知为何,向来喜欢在旅途中睡觉的她此刻睡不着,心中还隐隐有些期待,三天没见到秦子矜了,不知道国庆期间他在做什么。
飞机在一大片云层中穿梭,外头白茫茫一片,从云雾中穿出之后,夏婵才又看见碧蓝的天空和近在咫尺的云朵。
不一会儿,夏婵感受到飞机在缓缓降落,低头朝着窗外看,蜿蜒的河流就像一条条小水沟,高楼大厦像是小时候玩的玩具模型,建筑区域中间一片片的绿色植被像是被切割开的毛毯。B城这么繁华的大城市,从空中看却这么小,夏婵忽然觉得,在宇宙洪荒面前,人类多么渺小。
正胡思乱想间,飞机上的广播响起:“旅客们,还有20分钟,飞机前方到达B城国际机场,请您继续系好你的安全带,不要随意走动,等飞机安全降落!”
钱亦然缓缓醒转,看了看身边望着窗外出神的夏婵,微微一笑,重新闭上眼睛装睡,脑袋却轻轻地靠了过去,搁在了她肩上。
夏婵感到肩膀上多了点重量,转过头看钱亦然,他长长的睫毛覆盖在眼睑,嘴角却有一抹微笑。
装睡装得这么明显,夏婵觉得好笑,将他的脑袋推开。
钱亦然忍不住抗议:“这么快就推开了,你真是残忍。”
“马上就要到了。”夏婵指了指窗外渐渐放大的建筑物。
这次他们来回B城和M城是空手的,所以一路轻松,从航站楼出来后,钱亦然到停车场取出车。
车子开在回碧水金都花园的路上,钱亦然不自觉地放松了油门,车子越开越慢,他实在很不情愿将她送到那个人身边。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碧水金都花园几个大字还是映入眼帘。
钱亦然停下车后,没有开门,扭头看着夏婵。
夏婵见他望着自己不说话,奇怪地问:“怎么了?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刚才在飞机上,我在想,曾经每一次乘飞机来回B城和H城都是我孤身一人,望着一旁空着的座位或者是陌生的乘客,我多希望那儿坐着的是你。”
夏婵听了心下一跳,忽然回忆起每次他离开H市时候的背影。
钱亦然将车上一个精美的红色首饰盒拿了出来,打开了它,一枚名牌铂金钻戒静静地躺在里面:“刚才在飞机上,你迅速地推开我,可是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跟他公平竞争。”
他将铂金钻戒取出,塞在了夏婵手中,不等她拒绝就接着说:“你不用急着回复我,戒指先暂时在你这里保存,等哪天你接受了另一枚戒指,再还给我也不迟。”
说完,钱亦然靠到她耳边,声音很轻,如同耳语:“我希望,这一次,你不要推开我,至少不要推得这么快。”
钱亦然吻上了夏婵的唇。
听了这样一番话,夏婵竟然没有力气推开他。
夏婵听到自己心中在暗暗骂着眼前的人:钱亦然你是不是傻?我根本不值得你这样为我付出。凭你的条件,大把大把的好姑娘等着你。而我,何德何能?
钱亦然为她打开车门,她转身走向了玫瑰花园子,手中握着那枚戒指,她终究没有勇气再刺伤他半分。
钱亦然掉转车头,看到了一辆卡宴车,车内的人没有看他,但是眸中隐隐含着怒火。
钱亦然一愣:他竟然在这里,那么他应该是看到了。也好,就当是满足一个失败者最后的虚荣心吧。
这个念头冒出脑海,钱亦然才明白,原来自己都已经认输了。
钱亦然的车离开之后,卡宴车里的秦子矜没有立马回去,他调转车头,朝着公司的方向驶回。
夏婵回房后,发现秦子矜不在家。
她本来是打算出去买菜的,然而打开冰箱,看到满满的食材,便搓了搓手,打算大干一场。
她给秦子矜发了一条微信:晚上我下厨,回来吃饭吧。
其实这五年来她厨艺已经进步了不少,虽然也许比不上秦子矜的刀工,但是墨迹墨迹的也能做出一顿不错的饭菜来,秦子矜生病那天,她算是发挥失常了,因为对他家厨房不熟悉,而且也很紧张。
现在趁着秦子矜不在家,她打算发挥正常水平,做一顿像样的饭菜来等着他回家,给他一个惊喜。
想象一下秦子矜看到她摆在桌面上色香味俱全的食物,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夏婵就有些得意。
她一边哼着小曲一边在厨房中忙碌,刀刀亦步亦趋跟在她脚后跟流着口水。
中途时不时掉双筷子,或者碰翻一个勺子,也不能影响她的好心情。
“可乐鸡翅、土豆炖牛肉、手撕包菜、蚂蚁上树……”夏婵自言自语念叨着一个个菜名,仿佛只要对着那一堆生肉和蔬菜念叨久了,它们就能自动变成美味佳肴似的。
她正切着牛肉,眼睛却看着蔬菜,牛肉很滑,一个不小心就切到了手指,鲜红的血一滴滴就滴了下来,落在砧板上和地砖上。
夏婵疼得龇牙咧嘴,爬到了秦子矜卧房,在药箱中翻出创可贴,贴在自己的伤口上。
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五点了,怎样才能改变磨蹭的坏习惯呢?夏婵连忙回到厨房,不顾手指的疼痛,重新热火朝天地干起来。
一直忙忙碌碌到天色都黑了,夏婵才将所有的饭菜做完,端上了餐桌。
她看了看挂在墙上的壁钟,已经是晚上六点半了,她心想:幸好今天秦子矜又回来得晚,不然她饭做到一半被他撞见,又会紧张而影响发挥了。
看着桌上的四菜一汤,夏婵感到满意。
她用筷子夹起了一片包菜:“虽然有点焦,但是很香啊。”
她又夹起一只鸡翅:“虽然肉质有点老,但是总比没熟来得强吧?”
本来她还想放些香菜叶子和石斛兰花到盘子里做装饰的,可是家里没有现成的材料,如果跑出去买又来不及。
“那么就这样吧。”夏婵一拍手,去厨房刷锅了。
等她将厨房收拾干净,肚子都饿得咕咕叫,看了看时间,都晚上七点半了,秦子矜还是没有回来,她忍不住盛了一碗饭,自己一个人对着桌上的菜吃了起来,秋天的夜晚温度低,饭菜很快就凉了。
夏婵一个人默默地吃着饭,心想大不了待会把菜端到微波炉里热一热。
这么想着,她又放下心来。
夏婵吃完饭就有些困倦,躺进沙发里打起了盹。
房门被钥匙打开,夏婵迷迷糊糊地看到门口走进来的身影,她揉了揉眼睛,连忙走下沙发,将一双拖鞋放到秦子矜脚边:“子矜,你回来啦?”语气颇为欢愉。
“嗯。”秦子矜淡淡地应了一声。
夏婵再次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都九点了!子矜你是不是饿坏了?饭菜都凉了哎,我给你热一热。”
“不用了,我已经吃过了。”秦子矜的语气仍然是淡淡的。
他换上鞋子,看都没朝夏婵看一眼,就朝着楼上走去。
“可是,我已经给你发微信说我要做饭了嘛……”夏婵忽然感到很委屈,她辛辛苦苦忙碌了半天,也期待了半天,就等到他这样的反应。
况且她离开B城三天了,三天没见他,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很想他。
“抱歉。”秦子矜仍然没有回头。
夏婵将餐桌上的食物全都收拾干净,回到自己的卧房,呆呆地坐在床上。
过了很久,她好像下了什么决心,敲了敲秦子矜的房门,不待他回答就走了进去。
秦子矜身穿浅灰色的睡袍,背对着她,正站在窗边,眺望着远处的湖水和青山,其实那里也没什么好看的,因为晚上没有灯光,那儿一片漆黑。
夏婵一进房门就闻到了浓浓的酒味,卧房的床头柜上摆着一瓶白兰地。
听到她推门而入,秦子矜微微转过身,手中的白兰地杯中已经干了,他拿起床头柜上的酒瓶,又倒入了一些酒。
夏婵开口:“子矜,我觉得我们应该好好谈一谈。”
秦子矜喝了一口杯中的酒:“谈什么?”
“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看他如今对自己越发冷淡的态度就知道,他一定是因为自己的不信任而生气。
五年前,她误会他却没有开口询问就离开,根本原因就是不够相信他,他记得秦子矜曾经说过:“无论别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我都希望你能够无条件地相信我。如果你有什么疑问,就要直接来问我。”
那时候,夏婵不解地问他:“无条件的信任?”
秦子矜点了点头:“嗯。”
夏婵问:“为什么没有条件?”
秦子矜说:“因为爱一个人,就会自然而然地信任。”
然而她看到酒店一幕后,却缺乏勇气开口询问,她害怕听到残忍的回答。
她最终没能做到信任,所以选择了逃避。
“那时候我不够信任你……我也不应该躲着你……”夏婵继续说。
“是吗?所以呢?你想怎样?”秦子矜的语气淡淡的,眼眸中如同结了一层寒冰。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让我搬过来,我已经承认了错误,可是我希望我们不要再这样下去了……你知不知道你总是这样冷着一张脸对我,我很难过?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给我希望又让我失望,我会很痛苦?”夏婵说着说着,心中一股委屈忽然涌出,就如她的泪水一样,“如果你讨厌我不能原谅我,就跟我说清楚,我走就是了,不要再这样折磨我了……”
这样忽冷忽热、忽远忽近,她想她已经受够了。
“折磨?”秦子矜眼中的冰霜终于被打破了,喝了酒之后的眸光中有一些醉意,还有一些怒火,“到底是谁在折磨谁?”
他一把拉过夏婵,将她按倒在床上,仿佛压抑着强烈的情绪,他解着她睡衣的双手都微微发抖。
没一会儿,她的衣服被解开,秦子矜的吻袭击着她,甚至带着啮咬。
一想到白天她坐在钱亦然车中那一幕,秦子矜的双手忍不住使劲地捏住了她的胳膊。
夏婵的胳膊已经被捏出了红印,胸前也出现了一片红痕,然而秦子矜没有停下来,他此刻只想报复她,只想让她痛。
酒精如同一串火苗,瞬间为这场肌肤之亲点着了一把欲望之火。
秦子矜解开了自己的衣衫,将她压在身下,猛然挺身而进。
脑海中又是她清脆悦耳的声音,如同屋檐下的风铃:“子衿子衿秦子衿……”
他说:“你还是改名叫夏蝉好了,虫字旁的蝉。”
她疑惑:“为什么?”
他回答:“比夏蝉还聒噪。”
她笑:“其实,其他人都叫我夏缠,缠绕的缠,专注缠秦三十年。”
他也笑:“才三十年啊?”
……
曾经越是美好,如今越是心痛,秦子矜着了魔般地攫取她的温暖。
夏婵一直咬牙忍着,终于再也忍不住疼痛,闷哼了一声。
秦子矜听到之后浑身一颤,怒火终于被浇灭,理智重新被拉回,他伏在她身上,轻轻地从她体内撤出。
夏婵闭着眼睛,紧紧咬着牙,双手也紧张地握着拳,苍白的脸上满是绝望的神情。
素雅淡蓝色的被单上多了一抹淡红色。
秦子矜看着自己方才失控之下的“杰作”,心中一阵心疼,他重新穿上睡袍,为夏婵盖上被子,走出了自己的卧室,关门之前只留下一句淡淡的 “对不起”。
既没有办法接受她跟钱亦然靠近,又没有办法离开她。
夏婵,我真的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
夏婵躲在被窝中瑟瑟发抖,她想,是时候离开了。
这一晚,秦子矜睡在了夏婵的客房,夏婵睡在秦子矜的主卧。
夏婵第二天早起时,秦子矜照例已经出门了。
她将自己的东西打包收拾好,然后打了个电话给Jessica:“学姐,公司的宿舍还有没有空位?”
Jessica听了答道:“有啊,空了很多,我们单位大多数人都自己有住房了。”
“那我能不能搬过去住?”Jessica听了点头道,“可以的,不过,亦然不是给你找好房子了吗?怎么忽然想要搬到公司的宿舍。”
“上班更近些。”夏婵回答。
用手机软件叫了好久才叫来一辆的士,碧水金都花园位处郊区,附近都是有钱人住的,大家基本都自己开车,很少有人打车,所以的车师傅不太愿意到这一片。
“小姐,去哪里?”司机帮她把东西搬到后备厢。
“去北苑公寓。”夏婵回答。
她把刀刀也牵了出来,当初是她要领养刀刀的,如今物归原主,不再给他增添任何麻烦。
夏婵看着窗户两边的林荫道,想通了一些事情。
她最没有办法忍受的就是不确定性,就像被一把不知道有没有装子弹的□□瞄准,身后的人不断扣动扳机,你却无法预料自己是生是死。
其实人的性格从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表现出来,比如她在搭积木时,将积木搭到老高,最终因为害怕摇晃的积木倒塌,而亲手推到了积木。
就像她五岁时,父亲把她放在自行车后座上,告诉她不要动,然后去附近的商店买东西,她却因为害怕从自行车上摔下来,而刻意晃动身体,最后连人带车倒在地上才安心。
就像她五年前离开B城。
秦子矜说过商战中需要胆量,需要冒险精神。
然而她惧怕冒险,不敢打赌,患得患失会让她崩溃。
所以昨晚她去逼迫秦子矜,是为了得到一个确定的答案。
她总算明白了,秦子矜与她之间的裂痕远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也许是因为她的父亲,也许是因为他们不能互相信任,也许是因为这五年的分离,也许他们本身就不合适。
但是现在她终于还是累了,不想再坚持了。
秦子矜,我哪一次流泪不是因为你?
秦子矜这一次踏出碧水金都花园却不只是去公司上班,他要出差到另一个城市,一去就是五天。
五天中他多次翻开微信,翻看夏婵的朋友圈状态,却发现什么都没有,那一晚看到她苍白的面容和滴落在枕间的泪水,他其实懊悔万分,他也不曾想自己竟会如此失控。
秦子矜回到碧水金都花园的时候天色已晚,他将车停好,发现屋内漆黑一片。
打开灯,屋内一片寂静。
“刀刀?”秦子矜喊了一声,却并没有白色的身影扑上来。
他本来想喊另一个名字的,却喊不出口。
秦子矜走到厨房,厨房已经收拾干净,地上却有很小的一滴血迹,已经干涸了。
他走回卧室,卧室仍然是五天前的样子,医药箱摊开,几片创可贴被拿了出来。
联想到厨房中那一滴血渍,秦子矜瞬间能够想象那晚她为他做饭的情景。
被子没有折,床单上那一抹淡红色还在,他的双手不由得紧紧握成拳,一拳锤在了墙上——他到底干了什么?
又拿起了白兰地酒杯,站在了窗边,他生命中的阳光已经离开了,留他在一片漆黑中,已经没有什么能照亮窗外的青山绿水。
曾经她也不是一次两次忽然从他身边消失,但每一次她消失,他都能清楚地知道原因,也知道她的去向。那时候他觉得这个长不大的孩子,不能总是由着她,所以有意压一压她的任性。
每一次她消失不了多久,都会自己回来。
然而五年前,秦子矜亲身经历过一次失去,所以他知道这一次她走了,就不会自己回来了。
他心中一阵慌乱,翻出了手机,拨打她的电话,电话已关机。
他点开微信去看她的朋友圈,希望那里能看到她最近的动向。
她终于更新了微信朋友圈的内容,然而秦子矜看到之后,霍然起身,冲出了门外。
——我被歹徒跟踪了,看到请帮忙报警!
秦子矜根据夏婵朋友圈状态的定位,将车子开得简直能飞起来,一路连闯了好几个红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