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过错（下）（1 / 1）

“不，茹儿……不是你的错……”我轻声说。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她疯狂地推开我，低声哭喊着。

我错愕地看着她无力地滑坐在冰冷的地面上，眼底有黯然的伤痛。泪水从眼眶中涌出来，缓缓滑下她的面庞，濡湿了她如玉般温润的面颊，她的妆花了。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做的！是我！”她声音嘶哑地低喊着，“当初知道姑姑要嫁给刘备的时候，是我去求叔父，让你同她一起去荆州，我想让你离开江东，离开他……所以，一切都是我做的……是我！要不是我，你也不会阴差阳错地嫁给别人……”

我惊愕地凝视着她。

“我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来……所以………”她如释重负般地长舒一口气，沉声道，“恨我吧……”

空气凝结成冰。

仿佛听到她微弱的呼吸声。

心脏砰然跳动的声音。

如水滴一般的清脆响声，“滴答、滴答”，时间在慢慢流逝……

“不……我不怪你……”声音轻如一丝叹息。

她的眼底闪过幽幽的颜色，“为什么不恨我呢……”

我把她拥入怀里，轻轻抚摸她的发丝，把她的头埋在自己的脖颈中，淡淡地笑。

“我明白……”

她冰冷的身体僵在我的怀抱里。良久，怀里传来她沉闷的抽泣声，仿佛令人心碎的孩子的哭泣声。她的身体在不自觉地颤栗着，蜷缩着，浑身浸出冰冷的汗滴。她的头发乱了，脸颊上一道道的泪痕依稀可见。

“我想父亲……”她微笑着轻声呢喃，仿佛梦中的呓语。

“那年冬天，他说，茹儿，春天到时，父亲带你一起去江边骑马……我开心地笑，父亲是天底下最好的父亲……”

“可是，春天来了，他却走了……”

“他离开了茹儿……”

“再也不能带茹儿去骑马了……永远都不能了……”

她的轻语如同一把把无形的匕首，狠狠地扎在我的心头。我慌乱无措，轻轻地拍着她僵硬的背脊。

她缓缓坐起来，深深看我的脸。

“紫依……我现在只有他了……”

嘴角漾起一丝浅笑，她轻轻闭上眼睛，“我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大雨倾盆而落……我狼狈得不成样子……只是大声地哭泣……他的眼睛清澈得像湖水一样，他对我微笑……那一瞬间，我的心竟突然安静下来……我不再害怕了……”

她睁开眼，怔怔地凝视着我，泪水突然流下来，“可是，当我发现你也喜欢他时，我是那么害怕……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只有他……我去找叔父……我去求他，求他让你和姑姑一起去荆州……可是当你离开的时候，我的心里……也很难过……那一刻，我突然觉得自己很自私……很丑恶……我无法原谅自己，可我……也不能没有他……”

“我明白……茹儿……很爱他……”

“叔父把我嫁给他……他对我很好……可是我的心却一直不安……他很忙，不常回来……可今天他却回来了……我害怕……害怕他是因为你，才……紫依……我是不是很自私？”

我摇头。

她的眼神黯然下去，低低地说：“我害怕……”

我紧紧地拥着她冰冷的身体，许久，怀里没了声音，我低头，她的眼神静静地定格在一处，目光没有焦距。

“紫依，回答我好吗？”

“……”

“你……喜欢他吗？”

一股疲惫感莫名地涌了上来，我突然觉得，自己的掩饰是那么苍白无力。我曾试图掩饰过很多很多，可最终却都是被人彻彻底底地猜透。我很累，已不想再隐瞒什么了。就算结果出人意料，并非我所希望，此刻，我也只想把心里的话说出来。

“没错，我喜欢他，很久很久以前就是。为了他，我宁愿放弃我的所有。我放弃了那个世界，放弃了爱我的人们，放弃了很多很多……可是，我却发现，这是值得的。即使只是相识，我也已经满足，不再奢求任何了……”

她的嘴角渐渐染上一丝淡淡的微笑。

时间仿佛突然凝滞在那一刻，她的泪悄然落下，轻轻落在我的心上。我感受到，她温热的呼吸，感受到，此时，我们的心，一起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