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伤害2（1 / 1）
3
“洛雅，你看我带了什么？”我放下画笔朝门口看去。
严悦沁穿着一袭校服手里握着一个购物袋，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
“怎么啦？”我感染到她满腔的笑意，微笑地看向她。
“我告诉你你看见后一定会开心！”她从购物袋里取出一本长形的本子，得意洋洋地递给我。
我笑着接过轻轻翻阅内页，里面都是再也熟悉不过的画面和色彩，我泪眼婆娑地摸着纸张的质感，感动地对她说道“严悦沁，谢谢你，真的很谢谢你。”
严悦沁害羞地摸鼻子“没什么，只是我偶然看见我学校的美术老师也是左手画画的，所以我就向他请教左手画画的秘笈，他就送给了我这本书，希望对你有帮助。”
我看了一眼被我画得面目全非的花朵，感激一笑“谢谢你，省去我很多摸索的时间。”
“没什么啦。”
“你们在聊什么？”严恒穿着他的白大褂微笑地看向我们。
我和严悦沁相视一笑，异口同声说道“没什么。”
“洛雅，这是你的检验报告，简医生刚刚跟我讨论了，如果认真复建，康复的可能性会变大。”
我接过他递来的牛皮纸袋“好的，我会努力。”
他们都对我很好，即使没有史文轩的陪伴我的身边还有他们，我不应该一直停留在过去，是时候向前一步了。
严恒凝视我的脸后无声微笑，严悦沁故弄玄虚地“哦”了一声“哥，我发现你看洛雅的眼神越来越不一样哦。”
严恒反射性地撇开头脸红只敢用余角的目光偷看我，严悦沁没放过我们继续说道“洛雅，你快取代我在我哥心目中的位置了啦。”
“不会不会，谁敢抢你严太后的位置。”
“可是你看我哥最近对你还比对我还好呢！就连上班时间都换成……唔”严恒着急地盖住严悦沁的嘴巴，她不怀好意地看着他呵呵地坏笑。
“严悦沁，你老人家就别作弄我和严医生了。”
“听到吗？”
“我说的是事实哦，我真的挺替史文轩王子担心的。”
严悦沁心直口快地说出我们内心不敢提起的话题，我和严恒默不作声地低头，严悦沁这时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一脸惭愧地看着我们，严恒罢手说道“没什么。”
严悦沁轻轻地松了口气，继续叽叽歪歪地缠着我们“洛雅，你明天就出院了，不如来我们家吃饭吧！我对我哥厨艺非常有信心哦。”
在喝水的严恒被水呛到，不停的咳嗽，我婉转地拒绝道“不好吧，我一个人吃饭就行了，这段时间已经劳烦你们了，不好意思再麻烦你们了。”
“我哥他…一定非常乐意你到来的，你说对吧？”严悦沁回头对严恒挤眉弄眼。
严恒冷淡地说道“随便吧。”
“呐，我都说我哥很乐意。你就赏面来吧，洛雅。”娇小的严悦沁不停地对我撒娇，我无可奈何地揉了揉她的头答应道“好吧。”
“耶！”严悦沁开心地跳起来。
“傻瓜。”严恒宠溺地笑道。
我试下张开包扎得非常牢实的右手，手指受到控制能够微微张开，但是扭动手臂暂时来说是困难的，我相信努力做复建一定没问题的。
我还是能够重新拿起画笔的。
史文轩，你说我办得到吗？
该死，我为什么又再想起你。
“洛雅，你再想什么？”
“肯定是在想画画的东西了对吗？”
“严悦沁，你真是神机妙算。”我夸张地微张嘴巴惊讶地看向她。
“看你的样子就知道。”她嘿嘿地笑。
“还真厉害。”
“我去看你母亲的状况了。”严恒朝我点了点头离开了病房。
“洛雅，明天不见不散哦。”严悦沁要赶去补习所以也随着离开了病房。
病房突然安静了下来，我闭上眼睛静静地回想着至今发生的一切。那时在落叶纷飞的秋天，我邂逅了严悦沁那个微笑甜美、善良的女孩，在医院里我遇见了冷漠、不近人情的严恒。
回首至今已经过了三个季节，外面有熟悉聒噪的蝉鸣，阳光穿透茂盛的树木照射进屋子里。
季节什么的依然没变，只是物是人非。
史文轩，我真的能忘记你吗？我从没想过有一天决定要忘记你。
就像从没想过你一直是我前进的绊脚石。
我忘不了你对我的好、也忘不了你那仿佛近在耳畔的言语。
洛雅别怕……
那不是梦魇，它已经深深地烙印在我内心了。
就像你一样。
我还是做不了忘记你，除非……我亲眼目睹你幸福，我才甘心放手。
你幸福我才会幸福。
4
“哥，洛雅来了。”严悦沁为我打开了门。
之前来不及好好欣赏他们家的摆设，水晶吊灯吊在天花板上，橘黄色的光芒照耀在房子里，增添了几份温暖。房子的摆设简单，乍看下去令人觉得舒服完全没有繁杂。
“喏，礼物。”我把新买的餐具交给严悦沁。严悦沁笑着摇手，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气势“唉哟，怎么好意思啦，你的人来就好，礼物就不用到了。”
“收下吧，这是我的心意。”两手空空来人家家吃饭我真的挺不好意思。
“那我就收下啰。”严悦沁捧着餐具走向厨房。
厨房传来一阵阵食物的香气，香气弥漫在整个屋子里，我大力地深呼吸香气沁入我的鼻间再慢慢流进我的五脏六腑，肚子饿了。
“你来了啊？”严恒穿着一件不合身的女生围裙，手握着铲子走出厨房。
我看着那件凯蒂猫的围裙忍俊不禁地笑了出来，严恒则一脸无知地望着我。
我笑说“没什么，真的没什么。”
“洛雅，你的表情出卖你了。”严悦沁收好餐具后，笑眯眯地走出来。
“呃，你们到底在笑什么？”严恒望着我们俩笑意盈盈的脸孔，满脸疑问。
“哥，你看你的裙子，凯蒂猫都被你拉伸得变胖猫了。”
严恒低头俯视身上那件因为小件凯蒂猫被拉伸得面目全非的围裙，也笑了出来“好像真的不适合。”
“你大男人穿女式围裙肯定不适合。”我说道。
“那我脱下好了。”严恒脱下围裙里面只穿了一件黑色V领长袖衬衫，他把围裙抛给严悦沁说道“客人就麻烦妳招待了，我先去忙。”
“遵命！”严悦沁举起手掌横放在额头侧边。
“去帮严医生吧，我不用招呼的。”我朝他挥挥手中的画册，说道。
“我哥其实是嫌我碍手碍脚，所以把我赶出厨房陪你。”严悦沁光明正大地说严恒的坏话，伸手打开电视机。
“想看什么频道，自己转吧。”严悦沁把遥控器递给我。
我百无聊赖地不断切换电视频道，画面不停地闪过，没有我想看的戏。
“喂？”严悦沁接起了电话，亲昵地说道。
我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朝她凑近，她娇羞轻轻地推开了我，继续小声地说道，那样子完全就是我第一次遇见的严悦沁。
看来那通电话不简单。
我把头靠在她的电话边，她换了一副姿势背对着我，不想让我听见她的电话，她的举动更加引起我的好奇心，我侧耳细听设想听出什么蛛丝马迹。
她朝我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打开大门走出去，留下呆坐在客厅的我。
唉，严悦沁那妮子也有男朋友了啊。
她长得那么乖巧可爱，会有男朋友也不稀奇，没男朋友才是奇怪诶。
我关上电视机无所事事地晃去厨房偷瞟严恒到底煮了什么。
严恒很快就发现到我贪吃的视线，我收起贪吃的目光，说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严恒指了指浸泡在水中的茄子“帮我切片吧。”
我站在洗碗槽前，把盆子里的水倒干净取出茄子，小心翼翼地切。
严恒举起锅子把孜然排骨盛在盘子里，放在桌子上用盖子盖住防止苍蝇。
我把切好的茄子递给严恒，占近一看，我才知道严恒长得很高足足高我一个头。
他注视我的眼眸默不作声，我手上的盘子他没有接过，我也顺着他的视线回望着他。
厨房里狭窄闷热的空气让人喘不过气，他的视线越来越多我看不懂的情愫，我反射性地别开脸不敢望向他。
半响，他装作若无其事地接过茄子，把茄子倒在锅中，发出油炸的声音。
“你知道我为什么相当医生吗？”
“哈？”我清洗肮脏的锅子，等待他接下去。
“在我十三岁那年，悦沁得了很严重的盲肠炎，她疼得呲牙咧嘴，我很讨厌那时的自己，我觉得自己很没用，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妹妹受苦，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
茄子发出“滋滋滋”的油炸声，盖过他的声音。
“自那时起我立誓一定要成为能保护他人顶天立地的人，也是那时候我对医生这份职业有了浓厚的憧憬，我想要成为想医生那样的人。”
“可是我发现成为医生后，面对死人还是救不了的人时，我还是会很责怪自己，我还不是和当时一样一无是处不是吗？家属哀求我们一定要医好他们重要的人，我们却一句话判了他们的死刑，给了他们永远无可挽回的遗憾。”
“那不是你的错……”我轻声说道。
“就像不是我们的错，但是如果我们再努力一些，或许他们就能逃过一死了不是吗？说到来我们只是认为他看起来应该没救，就松手干脆放弃这条生命。我还是无法原谅这样的自己。”
第一次见到他时，那个冷言冷语的他，那个总是在身边种满荆棘的他，想必是发生了很多事才会造成现在的他吧？
“人总有一天都会死去的，只是看时间是长是短而已，你们是人，不是上帝，你们无法救回每一条性命，你们能做的就只有竭尽全力地去救，剩下的一切听天由命，我们反抗不了死亡，我们能做的只有接受。”
他微张开嘴巴地望着我，我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严医生，别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我知道以前严悦沁的事让你无法原谅懦弱不能的自己，但是你要记得人不是万能的，我们救不了全部的人，那我们只能好好地活着，祝福那些已经死去的生命，珍惜还存在的人们，我们能做的仅此而已。”
我把炸得酥脆的茄子盛在碟子上，打开盖子放在桌上“严医生，你真的是个很尽责的医生，但是别把所有的责任都扛在自己身上，这样你只会活得很辛苦。”
就像是我也一样，在何云临和洛健正死去时，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命丧在此地，对他们的死我也是束手无措。
他们死去时那平静的脸孔仿佛在时时刻刻提醒我，他们曾经是活着的。
面对死亡，我们就是一只羔羊，只能任由命运玩闹我们，再把我们送去死亡。
我们能做的了什么，能改变的了什么？能做的就是拼命活着，仅此而已。
我想珍惜身边所有我爱的人，我只要他们平安无事，只要他们还在。
“洛雅。”严恒沙哑的声音传进耳边。
我安静地站在他对面等待他想说的话。
“洛雅，能…一直陪伴在我身边吗？”他轻声地说道，最后一个字还带着少许颤音。
“如果是作为朋友一直陪伴在你身边的话，那当然没问题。”我信誓旦旦地说道。
“…嗯，你要一直作为朋友待在我身边，绝对不能比我先离开。”他抬头留给我一道灿烂明媚的微笑。
“肯定的。”我微笑点头。
“约好了。”他伸出一根尾指，等待我也一并伸过去。
“约好了。”我伸出尾指，和他的尾指勾在一起。
“我们叫悦沁吃饭吧。”
“真期待你的厨艺啊，看起来都很好吃。”我馋嘴地望着满桌子的菜准备开饭。
“悦沁，来吃饭了。”严恒望向客厅，客厅空无一人，只有他的回音。
严悦沁该不会谈电话到现在都还没回来吧？聊一个电话不会聊那么久吧。
“严医生，你先在这里等着开饭，我去叫严悦沁。”
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打开大门，屋外空无一人，天空漆黑得就像翻倒了墨汁一样深邃。我巡视了整片公园都没找到严悦沁，公园只有几只麻雀站在凳子上，孤独的街灯照在它们身上，幽冷又凄凉。
我从口袋掏出手机拨给她，手机只传来一阵阵的忙音。
我着急地回去她家，打开大门，严恒坐在饭厅等着我们一起开饭，我抓着他的手“严悦沁不知道去了哪里，我找了整个公园都找不到她。”
“洛雅，你先冷静一点，悦沁刚才有跟你说了些什么吗？”
“刚才严悦沁和她的朋友通过电话，过后她不想让我听见内容就出去讲电话了，我就进来帮你的忙。
“朋友……是怎样的朋友。”严恒思考了一会儿，神情担忧地望向我。
“照我看，应该是个男的。”
“我从来没听她说过她有男性友人。”
“我们现在分头找她吧，现在时间也晚了，一个女生在外面…难保会发生什么。”
“嗯。”我点头和严恒俩人分头行动。
斗转了大半圈，我们还是找不到严悦沁，严恒乱得失去分寸他蹲在地上无能为力地望着天空久久都不说话。
“严医生，我相信严悦沁没事的，她是那么聪明伶俐的女孩。”
“可是现在那么晚了，谁也说不准会不会出事啊。”严恒双手抓紧我的肩膀，我的肩膀因为他的用力而被抓得生疼。
“严医生，你冷静一些。”我一一掰开他的手指，他无力地垂下手轻声呢喃道“我只有一个妹妹，万一她出了什么事，我要怎样活下去…”
现在的他就像以前的我，我们都是一样，都是同一种人，我们活在这世上从来都是为了别人而活，不是为自己而活。
如果失去了我们所爱的人，我们就会找不到活下去的目的，最终剩下一副躯壳行尸走肉地度日。
只是那段日子我的身边有史文轩的无声陪伴，而严恒他没有。
他一直都是一个人，他并不坚强可是除了坚强还有什么办法？
我站在他身边尝试给与他勇气，但是我不是史文轩，我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安慰。
“叮。”一道声音划破这个夜晚寂静恐惧的气氛，严恒赶紧掏出手机，手机上是一封简讯，是严悦沁所打的文字：
哥、洛雅，当你们收到这份简讯时，我已经和阿诚离开了。阿诚是我最近交上的好朋友，他对我很好，你们不用担心。阿诚家里出了一些事，我怕他想不开，
所以我决定和他私奔。呵呵，私奔这种事好像电视剧常在演，但是我没想到有一天也会发生在我身上。这一趟走得很匆忙，除了衣服日常用品那些，该带的我都带了。刚刚在厨房听见你们的对话，我想了想还是不打扰你们，决定独自离开。哥，我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你，我知道你一直喜欢洛雅，但是洛雅一直在等着她的史文轩王子，失恋这种事我只希望哥你能早日看开吧。我会回来的，只是你们暂时别联络我，我会暂时关机一段日子，就这样，谢谢你们平日的照顾，不孝的妹妹严悦沁。
“傻瓜，她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有多么地污浊，我怎能放心……”手机从他的手掌上滑落，他瘫倒在地上脸上挂满了担心。
我还没从震惊的状态恢复，我刚刚不应该看那封简讯，严恒他怎么可能喜欢我？怎么可能。
我以后该怎样面对他？该怎样答复他？
他是一个很好的男生我不想再伤害他，真的不想。
我望着毫无知觉的右手，心里一片惆怅。
“洛雅，我……”他望着我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担心严悦沁。”我故意不去看他清澈的眼眸，低下头望着我那双帆布鞋。
“不是，我想说的是……”
“你别说了。”
“洛雅，悦沁说的没错，我喜欢你，我真的一直都喜欢你。”他扳过我的肩膀，直视着我，只是我从头至尾都不敢去望那双倍感期待的眼神。
因为我真的回应不了。
我的心里除了你史文轩，再也容不了第二个人。
“对不起。”我轻声地说道，声音细微得仿佛隐没在空气中。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他的眼底染过一丝悲伤。
“严医生，真的很对不起。”
严恒抱紧我的肩膀“洛雅，我知道你一直还没忘了史文轩，但是我会等，我会等你忘记他的那一天，我会等你真正地接受我的感情。”
我哪会忘了史文轩，忘了全世界的人，我也不会忘了他。
我深吸了口气，残忍地说道“严恒，我永远也不会忘了他。”
说完，我没有勇气地去看他的眼睛，他跌了一个踉跄，悲伤地笑着“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我为什么会比不上他？他真的就那么令你喜欢吗？”
“就因为他是史文轩，是我最喜欢的史文轩。”我噙着泪水说道，我再次深深伤害了一个爱我的人。
“洛雅，在你眼里我就真的比不上他吗？”他捂着头坐在阶梯上，夜色笼罩在他周围，显得孤独又受伤。
不是，严恒你很好，就算你真的很好很好，但是你最终不是那个我一直等待着、守候着的史文轩。
只因为你不是史文轩……所以我不能。
我不能。
“严医生，你是个很好、很善良的人。”
“就因为我是个烂好人，所以注定失恋吗？”他惨笑道。
我不知道该怎样说才能缓解他受伤的心，先是严悦沁的不告而别，再来就是我，严恒这个善良的男生，今天已经被我们两个狠狠地伤害两次了。
可以的话，我不想再伤害他，因为他是自史文轩后，对我最好的人。
我真的不忍心再继续伤害他。
“洛雅，我不会放弃的，我喜欢你这份感情我是不会忘记的。”他站起来拍拍身上占到的灰尘笑着对我说道。
我呆滞地注视他，不知作何反应。
“就算你从来不会喜欢上我，我还是会继续喜欢你。”他捂着鼻子眯起眼睛说道。
严恒，我……
我真的是个罪人。
“抱歉，你今天就先回去吧，晚餐真的很抱歉，改天我再补请，再见。”语毕，他冲进房子，重重地盖上门，留下脑袋轰轰作响的我。
严恒，对不起，辜负了你的感情。
严悦沁你看我真的很坏，又一次伤害你的哥哥了。
我罪该万死，可是偏偏我又死不了。
史文轩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因为喜欢你，我一直不断地伤害身边的人。
把他们伤害得心如绞痛，我还是一样喜欢你。
我是著魔了吗？才对你一直念念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