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回溯2（1 / 1）
好不容易挨到下班后，我站在严恒的办公室等待和他一起放工吃晚餐。
自从昨天和他相处以后我不再抗拒他，他是个不善于表达的人，其实心底是很好的。
严恒拎着外套关上办公室的门，惊讶地看着平常不会出现在这里的我。
“嗨，一起吃饭吧。”
但是我还是不擅长跟他聊天啊！
他点了点头，穿上外套跟我并肩走出医院。医院外白色的雪没有早上那么刺眼夺目，原因是现在已经晚上了。
“好点了吗？”
他头也不回地驾车，我装作元气满满地比了比手势“完全没事，多亏你前一天的照顾。”
“没什么。”
这时车内影响播出一首轻快的音乐，可是车内却充满了尴尬的气氛。
“严医生，平常你有什么课余爱好？”我连忙找了个话题，以打破这个静谧的氛围。
“读书？”
“除了读书？”
“游泳。”
“还有呢？”他的生活不至于那么无聊吧……
“听歌。”
“没有了？”
“没有了。”
我真由衷佩服他能毫无厌倦地度过每一天，换做我早就不行了。
“你呢？”
我惊讶地看着他，没想到他对这个话题开始有反应了，因为换做是平常他对任何事情都是无精打采的。
“我啊，除了画画，还会看小说、听歌。”
“嗯。”
“别看我这样子，我除了画画其实还很会唱歌呢。”
“是吗？”
“你是不相信我吗？”我忘了他不善言辞这项致命的缺点。
“那就唱一段来听听吧。”
“好，看在你严医生的面子上，小的就大展歌喉一番了。”
我轻轻地唱起那首以前常听的一首歌，我的声音在狭小的车子里显得格外洪亮，那时我第一次在夕阳下看见史文轩时，手机突然转播的那首歌：
我真正的快乐，今天，甚至当时和你在一起。
然而，由于它自然遵循，我突然变得沮丧。
现在，痛苦，回忆我珍视我，
我正在走向不可避免的，可预见的结局......
如果要我继续生活以别人的地方，
然后，一块石头将更好地适应正在发生的情况。
这样，我们就不会误解或混淆，
然后，即使你不会花一点时间来看我一眼......
音响里轻快的音乐没有因为我忧伤的曲调而变得缓慢，我收回回溯那段岁月的目光，期待地看向回头呆滞凝视我的严恒。
“是不是我唱得很不错？是的话，你也不用这样看着我啦，别看我平日大喇喇的，其实我会不好意思的。”
“其实你唱的很不错，甚至还比原唱好听…多了。”
“是吗？哈哈，我真开心啊！没想到你有听过这首歌，我还是第一次遇见和我听同样音乐的志同道合。”
“嗯…”
“你也来唱一首他的歌吧，我想要听听你的歌喉。”
“我不会唱歌。”
“骗人，你那么会欣赏音乐怎么不会唱歌？”
“我唱歌…很难听。”
“唱一段来听听吧，我不相信有多难听。”
语毕，他神情复杂地唱着一首欢快的歌，他的嗓子犹如公鸭般，把欢快的曲调唱得异常诡异，让人心情沉重。
我不忍地打断了他“好吧，我真正见识到你唱歌的本领了。我以后不会随便叫你唱歌了。”
他握着驾驶盘看向不远处的红灯，神情受伤又落寞。
“抱歉，我不是看不起你的意思，我只是说你的嗓子很特别，要知音才会欣赏你的歌喉。”
他忍俊不禁地笑起来，这是我头一次看见他真正地微笑，平常看见他对严悦沁总是无奈的那种淡淡的笑容。
他的眼睛随着微笑眯起来，露出整齐干净的牙齿，我从未想过他笑起来也可以那么好看。
“严医生，你应该常笑，医生不是说常笑细胞不会死得快吗？”我语重心长地劝诫他，嘴角也随着他爽朗的笑声荡漾开来。
他停下大笑，轻轻地微笑说道“我看起来就是那么不常笑的人吗？”
“的确是。”我发自肺腑地说道。
“那我以后常笑好了…这样笑对吗？”他喃喃自语后，抬头对着我挤出一道生硬的笑容，我摇头说“不是这样笑。”
“那是怎样笑？”
“是想笑的时候就笑，不是强迫自己笑。”
“哦…”
“应该让严悦沁好好教导你如何微笑，她是多么会微笑的女孩啊，结果她哥就不是一个样。”
“我回家让她教我。”
“我希望以后可以看见一个微笑面对病人的严医生。而不是绷着一张脸的。”
夜晚在我们的闲谈中度过，好久久到我都快忘记了，原来我可以暂时忘记史文轩好好地发自内心地大笑。
4
冬天在我们的闲语中，悄声无息地结束了。春天正缓缓降临地在这片大地上。
来到日本不知觉已经半年了，该说是光阴似箭还是岁月从不会为了任何人而停止转动？
春天到来的第一天，是一月一号这个特别的日子，今天是日本全国的新年，所以我、严恒和严悦沁都停课停工一日，以欢庆这个极具意义的日子。
我穿上前些日子购买的一件红黑色格子相间的衬衫裙，站在车站等待他们俩的到来。
自打工后，我赚了一些钱把欠史文轩妈妈的钱都差不多还清了，温兰的医药费也存了一笔，接下来的日子我终于可以不用过着负债累累的生活，去追求我的梦想了。
在前些日子我已经看中了一间学习美术的学院，他们招收新生的学费虽然比其他的学院来得高，但是他们的师资都非常有水准。
过了这个月，我就能堂堂正正地去那里报道了，真期待啊。
“洛雅！”严悦沁娇小的身影在坡道上一蹦一跳，严恒微笑地朝我挥手，看来他已经学会了微笑了。
“你们好忙啊！”我揶揄站在严悦沁后面的严恒，跟他交头接耳“是不是严悦沁睡迟了？”
我们的举动成功引起了严悦沁的不满，她愤怒地嘟起嘴“哥，你现在跟她站在同一阵线上了，哼，不理你了。”
“太后啊，别生气。”我扮演殷勤的公公不停地跟她献媚。
严悦沁憋红了一张脸，强忍着不笑撇头就是不看我。
“这次真的惹太后生气了，小的以死谢罪！”我比了个剖腹的手势，严悦沁终于忍不住笑开来了，在这个万物更新的季节里。
“今天你要去哪里玩？”严恒打开地图。
“严医生，你忘记了现在有一样东西叫手机吗？”
“好像是。”
“哥，好蠢哦！”严悦沁再次忍不住捧腹大笑。
严恒悻悻然收起地图涨红着脸不说话。
“好吧，言归正传你要去哪里玩？”不愧是严恒连情绪都恢复得比常人快。
“我要去富士山、秋叶原、冲绳、北海道、金阁寺，还有横滨。”
这时轮到严恒笑了，他笑着说“今天不可能去玩所有的地方啦，东京飞往北海道都要四个小时，跟冲绳岛是一个东一个西，不过其他地方都在东京附近今天之内还可以逛完。”
“洛雅，好蠢哦！”
“你闭嘴。”
“你闭嘴。”
我和严恒齐声默契地朝她说道。严悦沁不怀好意坏笑着看着我们“唉哟，关系匪浅啊……”
“才没有。”
“才没有。”我们再次同声反驳道。
“呵呵……”这一下让那妮子更加怀疑了，她一直不停地对我打眼色，我故意撇开头不去管她。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最近的金阁寺。”
“好。”我们乘上严恒的车，严悦沁一脸扭捏地说肚子疼要坐在后座，尽管心知肚明我们还是那她没办法，我就顺应她坐在副驾驶座。
我瞥了一眼后车镜，严悦沁捂着肚子，一直不停地无病呻吟“唉哟，好痛啊……”
“悦沁啊，既然你肚子疼那等下去玩你就待在车上好了，免得加剧疼痛。”
“不，我没事了，啊，我突然觉得好多了。”不愧是严悦沁的哥哥果真了解她的死穴。
严悦沁恢复若无其事的样子，吹着嗓子，完全没有刚才痛不欲生的模样。
大概二十分钟的车程，我们到了碧丽堂皇金灿灿的金阁寺。
“哇…”我忍不住赞叹道。
“以前我初中毕业旅行就来过了。”严悦沁骄傲地昂起头，就像一只骄傲得意洋洋的孔雀。
“好厉害啊。”我不停地拍马屁。
“没什么。”她拨弄了一下她的长发踩着高跟鞋，高跟鞋发出悦耳的声音。
“这边真的是真金铸造的吗？”
“不是，据说是用铂金，在金家族里面相对来说比较便宜的。”
“不愧是严医生。”
“不愧是学霸。”
“严悦沁，为什么你说你哥是学霸？”
“你可不知道呢，我哥啊他以前念书时有跳过两级呢，而且参加奥林匹克比赛三连霸呢！是三连霸呢！”
“哇，不愧那么年轻就能当主治医生。”我一脸读书方恨少的表情。
“严悦沁，我终于知道为何严医生那么注重你的成绩了。”
“洛雅，当一个学霸的妹妹是很辛苦的。”
严悦沁起初给我的印象是温柔可巧的，没想到熟络以后，她是个聪明伶俐很擅长开玩笑的姑娘。
“你们是来观光还是来讨论我过去的？”
“没，我们只是在感慨人生啊……人生。”
“没错没错。”
“人生在世如果不好好念书怎能拼的过一大批的学霸呢？”
“严悦沁，你这话是该对自己说还是在对我说？”
我看见俩兄妹互不相让的调侃，忍不住笑了起来。
“洛雅，你别笑我，你也是。”严悦沁被骂也要拖我作伴。
“我至少考进大学。”
“你们等着，我一定考进大学给你们看，回来找你们雪耻。”
“来吧。”
“严悦沁，我等你考进大学那一天，我一定送一副画给你。”
“你可要说话算话。”
“放心，我从不食言。”
我们进去了金阁寺里面，每尊佛像都是金身打造的。进去里面我们默契地闭上嘴，被眼前庄严的气氛吸引了。
我们尊敬地膜拜了佛祖和观音大士，点了一盏光明灯。
虔诚的信徒们双手合十跪拜在佛祖面前，不到一会儿我们就受不了里面那股庄严的气氛，我们离开大雄宝殿时相视而笑。
“我们去求一个御守吧，我同学都说这里的御守都很灵验。”
严悦沁拉着我来到售卖御守的地方，一小袋正方形的袋子布满整张桌子，色彩缤纷很漂亮。
“这就是御守吗？在中国符都很单调的。”我拿起一个蓝色的御守翻了翻背面写了个“学业”。
“这边的御守都很漂亮，因为要吸引客源。”严恒也拿起一个橘色的御守细细观察起来。
每个不同颜色的御守都有不同的意思，有些是学业、工作、健康、幸运、爱情、友情、亲情。
我从来不相信这些，但是来都来了，还是选一个吧！
最后我选择了写着爱情的红色御守，严恒选了绿色的幸运御守，而严悦沁挑了个蓝色象征着学业的御守。
“当作求个心安吧。”看来严恒跟我一样都是不信这类东西的。
爱情吗……我真希望它能翩翩降临，我希望我的爱情只有你而已。
“走吧，走吧，我们去富士山。”严悦沁挽住我的臂弯笑得一脸灿烂。
“对，再不去就没时间了。”严恒看了一眼腕表朝我们说道。
“好好，今天你们两个当向导。”
“我终于有一次能当向导了，哈哈哈。”
“对了，忘了问你们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生活？”
他们俩顿时沉默下来，面面相觑后，严恒说道“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都过了那么久。”
严悦沁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我疑惑地看着突如其来安静的他们“如果不方便的话，别回答也没关系。”
“没什么，我和悦沁的父母在我十岁时离婚了，那时悦沁才一岁。”
“十岁的我亲眼目睹整个事情发生的经过，我的母亲她因为爱上在中国旅居的日本人不惜一切跟我的父亲离婚，父亲哀求母亲别离开她，但是母亲最终狠心撇开了他并带着我们跟着那男人到日本生活。”
“如果不是他，我父母就不会因为他而离婚，那些年我很恨他，尽管他对我们不薄，但是我还是无法喜欢起他来，要不是他，我父亲不会一个人孤零零地在中国。”
“我开始发愤图强好好念书，初中毕业后我因为得到一笔庞大的奖学金不用再待在那间家，悦沁是我唯一的牵挂，高中毕业后我赚到一些钱租了一间房子把悦沁接过去和她相依为伴。”
“那你们的母亲呢？”我忍不住岔了一句。
“我们的母亲前几年因为得到血癌死了，而后爸我们就不知道了。”
“你们的父亲怎样了？”
“不知道，我们彻底失去了联络。”
我心情复杂地望着他们，严恒会有今天的成就必然会有一段辛酸的过往，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严悦沁那么关心、疼爱她哥了，而严恒会那么疼惜她，因为他们俩是骨肉相连的亲兄妹啊。
“严医生，你让小的更加佩服你了。”
“我哥很厉害吧。”
“是，严悦沁你也很厉害。”
“那当然。”
我们哈哈地大笑起来，春天凉快的风吹乱我们的头发，也吹走我们那一段不堪的过去。
“对了，洛雅，你也还没说为什么你和你妈妈会到这里。”
“就如你所见，我妈她得了神经病，因为之前受到失去我爸的打击，这些我之前第一次跟你见面时都告诉你了啦。”
“对，这些你都说了，但是你没说你为什么会放弃在中国的学业不惜前往这里。”
“原因很简单因为我只剩下一个妈，我不能再失去她。”
“中国是个怎样的地方？我只在那里待过一年完全没有印象啊。”
“那时你才一岁，有印象才怪。”
“哥，你就别吐槽，洛雅，你说说嘛。”
“中国是个……很漂亮的地方。那里和这里一样四季分明，每到夏天就是栀子花盛开的季节。“
”栀子花我只在书本看过，白色的很可爱。”
“栀子花很漂亮，跟这里的樱花也有的拼哦。”
“这里三月樱花就会盛开了，到时我们一起去赏樱吧。”
“好啊。”
三月吗……还真期待看见漫天盛开的樱花，到那时离开中国就有八个月了，离开你也有八个月了。
“洛雅，你在中国有好朋友吗？”
“有啊，有一个…和你一样可爱的女生。”我忍不住轻弹了她鼻尖。
“怎样可爱？”她捂住红红的鼻子。
“她是个很漂亮的女生，但是她已经不在了。”
“她去了哪里？”
“她死了。”
严悦沁讶异地望着我，严恒一副阻止她继续问下去的表情，或许前些日子要我那么淡然地说起这件事是不可能的，但是事情过了那么久，前些日子也收到唐铭杰的消息说那班畜生已经被绳之以法了，更何况我的身边现在有了他们。
“没关系，事情都过去了。”
严悦沁不再说话只是不断地望着我，看我的表情有什么变化。
“那…除了她，还有什么朋友吗？”
严恒轻声地说道，那个声量小得都快消逝在口中。
“还有一个超喜欢她的痴心男。”说起唐铭杰我忍不住欣慰地笑了起来。
“哦，怎样痴心？”严悦沁恢复刚才的样子，继续纠缠我。
“他很爱她，爱得可以不要生命。”
“哇，好厉害，我以后也要找这种男生结婚。”
“你那么可爱，肯定没问题啦。”
“嘿嘿。”
“还有呢？”严恒不断地追问，我对她突如其来的追问起了点疑心“怎么了吗？”
“没什么。”
“洛雅，你也长得不赖嘛，说你在中国有没有男朋友。”
我停下脚步怔住，那一段岁月朝我呼啸而来，我忍住不去回忆，但是为什么跟你在一起的记忆依然鲜明呢？就像昨天才发生的事。
“洛雅，怎么了？”严悦沁关心地朝我看来。
“没什么。”
我挂上一副微笑继续走在他们身边，他们是我很重要的朋友，他们都对我坦诚交往了，我不想对他们有任何隐瞒，我不想再失去他们任何一个人，于是我深吸了口气说道。
“我有一个很好很爱的男朋友，虽然现在不知道还算不算男朋友。”
严悦沁期待地望着我，希望我继续说下去。
“他长得很好看，很温柔、很儒雅，我时常在想为什么他会和平淡无奇的我在一起。”
“在一起的那段时间他对我真的很好，就像你哥对你一样。”
“我和他最喜欢做的事就是一起仰望星空，即使不说话，也没关系。”我看着阳光明媚的太阳，心里一片豁达。
“同时他也是个很不浪漫的人，大冬天还带我去冰雕城看冰雕。”
严悦沁被逗得笑起来，继续追问“那你们还做过什么事？”
“我们在雪山看过冬天绽放的烟花，也一起逃课。”
严悦沁羡慕地说道“好像爱情小说的情节啊…”
“在我家里发生那些事时，他一直不离不弃地待在我身边。”
你说过洛雅别怕，一切有我在。
你还说过有你在我身边，任何事情都会过去的。
“可是最后我还是失去了他。”我轻轻放走停留在我指尖上的白色蝴蝶，朝蝴蝶飞的方向望去。
“为什么？”严悦沁一把鼻涕地望着我，好像她才是故事中的主角。
“他妈妈不让我们在一起，他被他妈妈带走不知道去了哪里，而我来到这里。”
严悦沁扑进我怀里，哽咽道“终有一天你们一定还会再相见的。”
嗯，就连严悦沁都说我们还会再见面的，看来一定会的。
“可是我哥他……”
我们朝严恒看去，严恒低头，声音沙哑地说道“我没什么。”
我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大概是吹风吹得太久了，喉咙不舒服了吧。
“走吧，我们快登上富士山。”我笑着挽着他们俩人的手急速往山的阶梯奔去。
“洛雅，有机会你带我见一见你那王子般的男友。”严悦沁朝我笑道。
“如果有机会一定会的，到时他一定惊讶地问洛雅你几时交到一个这么漂亮、这么善解人意的姑娘。”
“嘿嘿，你就别再称赞我了，我快被你称赞得飞上天了。”
我没特意去称赞，因为严悦沁本来就是一个很好的姑娘。
“对了，你的王子叫什么名？”
“他叫史文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