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跗骨之蛆④(1 / 1)
“贺琛,你赢了。”楚月的唇角轻轻勾起,透着一种涩然,“从我在秋狩时没能取你性命之时你便赢了。”
“可是贺琛,我依旧恨你。”楚月轻轻靠在贺琛的胸前,明眸平静中又显出一丝空洞,“我恨你的咄咄逼人,恨你的恣意妄为,恨我不能杀了你……”
“贺琛,我快意恩仇了这么多年,你可教我如何收场?”
贺琛修长的手指轻轻在楚月光洁的下颌上划过,“阿月,我从不曾想过死字,可自有了你,便想今生若不能老死,必得美人怀中死。”
楚月微怔,然后一笑,“贺琛,你可知天无二日,家无二妻,我楚月顺风顺水独大惯了,你若是想风流,我便能真教你做鬼。”
“不纳妾?”贺琛的眉梢微微一挑,霎时心领神会楚月的意思。
楚月的嗓音淡淡,仿佛只是毫无感情做一种陈述,可微微颤抖的眸光却泄露的心事,“贺琛,恣意妄为是要付出代价的,你要么死,要么一刀两断,要么管好你的裤腰带。”
“呵呵。”贺琛低低地笑了,扯了本就松垮的腰带,握住楚月的一只手探进外衫,直放到自己的裤腰带上,“那我今日便将这裤腰带赠与你,日后系还是解,全听凭你吩咐。”
系还是解全听凭你吩咐……
楚月搭在他裤腰带上的手倏然僵硬,意思倒是对,可为何教人听着这般富有“内涵”?
不要脸,楚月在心中暗骂一句,脸上却是飞红。
“不过阿月,”贺琛的话锋一转,“我觉着若是对你,这裤腰带还是掌我手里才好,不然我岂非太吃亏。”
“不正经……”楚月红着眼飞了一个白眼,可眼白还未翻出来,就教贺琛弄得花容失色。
“不要脸!”楚月猛地抽手在贺琛的身上擦了两下。王八蛋,竟然想拉着她的手往下去。
计策失败,贺琛有些挫败地郁郁叹了一口,“阿月,我是想解解馋罢了,哪有男人初尝云雨后还忍这样久的?”
楚月掐他的心都有了,从他怀里起身,“我去你的,都成现在这模样了还想着这些事,贺琛你是什么投的胎!”
“厉鬼投胎,”贺琛幽深的眸子仿若深渊无底,透着丝丝虚无的寒凉,却教勾起的精致朱唇掩压住,“所以总归会带着些淫性。”
“吃饭吧你。”
楚月拿起被丢到一旁的粥碗,从大碗中添了一勺热的放碗中用勺子搅了搅,递到贺琛的唇边,却见贺琛的眉心微皱。
“又怎么了?”楚月问道。
贺琛抬手捂了捂胸口,蹙眉道:“伤口有些痛。”
楚月心中突得一跳,将粥碗放下站起身来,怒上眉梢,“我叫你心存淫邪,我叫你作!”
说着便要转身去寻新荣,却叫贺琛拉住了手。
“伤口已经结痂,不过是有些扯到罢了,不妨事儿。”
“真的?”楚月看着他问道。
贺琛唇角的弧度浅浅,“真的。”
楚月的手掌弯了弯,指节微微泛白,暗吸了一口气终于说出了经常憋在心中的话,“贺琛,我想掐你。”
贺琛的唇角依旧噙笑,淡淡道:“阿月,这个我不能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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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后,天晴。
山风簌簌吹过,冰凉地掀起楚月白色的发带,一下一下地抽在脖颈脸颊,孤坟萧瑟,一箩新土从旁添上,带着些新鲜的颜色。
“护法。”惊澜分别将三柱清香递给楚月罗慕生翎白,最后自己也拿了三柱退到后边。
楚月手执三柱清香,立在翎白同罗慕生中间,看着碑上新上了漆的碑文,一缕袅袅的青烟模糊了她沉沉的明眸。
芷翠,从今日起我便同翎白下山了,自此庙堂山野,沉浮辗转,是福是祸皆由天定,没有楚玉少,也没有玉无常,只有楚月。
“拜。”沉沉郑重的嗓音自喉间压出,楚月举香躬身一拜,后于罗慕生把香□□香炉。
抬手将腰间板块圣火令取下,楚月将这代表着天冥坛右护法身份的信物轻轻地放在芷翠的墓碑之旁。
“从此之后,世间再无天冥坛右护法亦无白公子。”楚月面对着墓碑,嗓音沉沉。
“属下遵命。”
如同一声闷雷,惊澜同她身后的二十八名蒙面人一同单膝跪下。
自天冥坛开山立柜之时便一直存有训养杀手的暗堂,这二十八名则里头最优秀的,当年楚月初初在天冥坛掌权时,统领的便是暗堂,暗堂杀手自小养在天冥坛,忠心程度自不必说,即便当年楚月的经验尚浅,但有肖盖的亲口吩咐,统领起来亦未遇甚阻碍,后来芷翠身死,她潜心练功夺去右护法之位后,便将暗堂交给了受训于暗堂的惊澜。
轻轻一抬手,楚月也未回头,只是听着身后响起些微极细的声响,然后转过身来,身前的空地上已无了那二十八杀手的身影。
“阿月。”
低沉醇厚的嗓音自身后响起,贺琛一身藏青色的圆领衫衣冠严谨,叫整个人看去都平添了一种沉稳大气。
“你真的要随我回雷州?”楚月第十次问道。
贺琛唇角的笑容优雅,道:“都说了十次,难道还会有假?阿月,本官如何瞧着你愈发像个女人了。”
“你才啰嗦。”楚月白了他一眼,“倒时候别喊着要回京就好。”
楚月回乡祭祖朝廷准了三个月的假,如今还剩一月多的时日,但雷州临近南耀,地方遥远,按制依情可以再延个半个月多,统共近两月的时日,倒时她再报个半路遇刺,就算迟几日回京也没什么。
而贺琛奉命出公差,皇帝也没给个时限,想的话拖个半年也不成问题。
但贺琛的重伤未愈,原本楚月的意思是想让他好好把伤养着,到了时候再直接回京。
反正当初楚月便没想过要真回去,在武林大会之后早已安排隐星阁的人易容成她顶替她回乡,倒时候再在回京的路上换回来。
可这厮却听见她同罗慕生商量拟那替身返程路线的事,偏嚷着要去雷州,说是要去给岳父磕头,登时就叫人备了马车收拾行装,当真是拦都拦不住,逼得她临时召回惊澜,才又安生了两日。
贺琛自然地伸手轻轻揽住楚月的腰身,在她耳边低声道:“只要有阿月在,到哪儿我都安之若素。”
“放手!”楚月的面颊微红,连忙抓住贺琛揽在腰上的手往外丢,有些没好气道:“雷州地处边城,荒凉清苦自不必说,且我家就在最临近边线的穷旮旯里,倒时候你别被咸菜窝窝头吃青了脸就是。”
贺琛继续将身子贴着楚月,粘的牢牢的,“山珍海味还是淡饭清茶不过都是果腹之物,阿月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楚月的手肘一抬将人支远些,“你说的,倒时候我便叫你好好尝尝什么叫做人间疾苦。”
“小月。”罗慕生有些异样的嗓音在旁响起,楚月回头一瞧,却见他正一脸暧昧的用手慢慢搓着胳膊抖鸡皮疙瘩。
楚月的面色霎时红了,然后又飞快转黑,又红又黑的一阵纠结,最终一拂袖而去,“下山!”
自贺琛主动挡下那一剑以来,本来她同他的关系就已难再隐瞒,后来她又亲自照顾一日三餐,更是昭然若揭,再加上自那日之后她日日教贺琛粘的没离开过那间石室,他们的关系已再没有什么不明了的。
可是,这并不代表她能同他一般厚脸皮,不论何时何地地拉手揽腰得亲热!
着实丢光她老脸啊!
“阿月。”贺琛快走两步跟上,“我的身上可还有伤。”
“啧啧啧。”罗慕生有些难以接受地在后头看着,真的从未想过楚月也有这面红耳赤的一日,伸手一掌拍在翎白肩上,“瞧这架势他俩好上也该有些时日了,你竟一字也未透露,真是好样的。”
翎白看着楚月离去的背影,澄澈的眸中暗光若隐若现,抬手一把挥开罗慕生搭在他肩上的手,默默在后面跟上,扣在包袱上的手指节微微泛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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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州与天冥坛本就不算太远,快马从近路走不过五六日的工夫,这也是当年为何楚月方一入江湖没多久便直接成了邪魔外道的原因之一,因着贺琛重伤未愈只能乘马车慢行拖慢的行程,可到底也不过十日左右便进了雷州的地界,再一日便到了楚月出生的村落里。
夜风寒冷,灯火稀落,远近人声寂静一片,只偶尔传来几声狗吠或在近处响起几声猫叫,楚月一行进村之时,已是夜幕降临多时。
推开自家陈旧的大门,楚月暗自庆幸自家好歹也是个村里的地主,屋子就在大路边上,否则再往里些,贺琛这马车估计得翻阴沟里去。
“翎白家有个废弃的马厩,把马车赶到隔壁去。”
虽然楚月家还是有高墙有前院的,但地方着实不大,若是挤辆马车,估计进出之时大门就只能开条缝了。
“大人,热水饭食皆已备好。”一布衣短褐的男子上前道。